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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晚上戌时刚过,街上已是空无一人,就连平日里彻夜不眠,灯火通明的怡红阁也已早早熄了灯,花红柳绿的帷幔在惨淡的月光下变得颜色黯沉,随风翻动,如同招魂的纸幡一般。迎亲的队伍鬼魅般快速得前行,脚步混杂着沉重的喘息声就如密集得鼓点一般冲击着人薄薄的耳膜。
“这哪有大鬼节娶亲的呀,多不吉利。”一个轿夫一边虚抹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汗,一边小声抱怨道。
“对啊,按规矩这到了鬼节晚上啊,人都是许不得出门的,这传呀,鬼节晚上啊,这路那可是给鬼走的!”
“这大户人家就是胆子大!还真不怕娶回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呀…….”
“几个大老爷们在后面嘀咕什么呢,你们只管给我把花轿抬稳了便是!段家可是按三倍的工钱出的,什么鬼不鬼的,有钱就能让鬼推磨,你们安全送到了,说不定也能跟段老爷讨份喜钱呢,什么唢呐,笛子的,都给我吹响了,吹喜庆了!”一直走在花轿旁边的喜娘扭头瞪了几个多嘴的轿夫一眼,厉声喝道。
尖细的唢呐声伴着回声,在寂静空旷的大街上,显得更响亮了,被寒风裹挟着直刺入那浓厚的暮云。火红的花轿渐渐得融入到了夜色当中去了,恍惚间,仿佛还可以看到那花轿上的喜穗随着轿夫的脚步慢慢的摇啊摇,摇啊摇。
一行人拐过了街角,远远的便看见了段府高大的门楼静静矗立在街尾,模糊间有两团灯火摇曳在门檐下,如同隐藏在黑暗中半眯的鬼眸,注视着渐渐走近的队伍。夜风吹过,薄薄的夏衫贴在脊背上,轿夫们才发现衣服早已经湿透。
“到了到了,都给你打起精神来。”喜娘见状赶忙招呼道。
虽说这一路路程并不远,可是一行人走的确是心惊胆战,一听到了,纷纷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交差了。可是这抬头一看,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里,有人还禁不住低声惊叫了一声,连见多识广的喜娘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哪里是办喜事,办的分明就是丧事!
段府的大门敞开着,段老爷和段家的上上下下早已在门口等候。门楼上的两盏纸糊的白色大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着,里面的烛火明明灭灭,在风中舞动着,投射在灯笼上的影子就像是灯笼里面关了两只不安分的小鬼一般。每个人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都微微有些扭曲。一只火盆孤零零得摆放在门槛处,里面的火奄奄将息。
往里望去,段府的一切都按照娶亲的样子布置得妥妥当当,只不过全部换成了白色,平日里气派非常的段府在白灯笼昏黄的光下,更显幽深,白色的灵布和火红的花轿一对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新娘到啦!”喜娘鼓起全身力气喊道,出来的声音却很微弱,还微微打着颤。
段老爷却似乎并不在意,朗声笑道,“辛苦大家了,辛苦大家了。”然后招呼段夫人道:“还不把准备好的喜钱分给大家。”
“这……”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伸手去接那钱。
“喜娘,这吉时可就是要到了,还不赶快招呼新娘下来,错过了拜堂的吉时,你可担当不起。”管家说道。
“是,是,是。”喜娘回过神来,“段老爷莫怪。快请新娘下轿!”
轿夫们都悄悄扭过头去,这是谁家这么造孽,把女儿嫁来办冥婚!
只见那下来的姑娘,凤冠霞帔却是一样不少,虽然罩着红盖头看不清眉目,但是身姿窈窕,当是个妙龄女子,女子一声不发,极为安静,不知道是对外面的一切浑然不知,还是早已听天由命了。不管哪种说来,也实在是可惜了。
“新娘子跨火盆了!”喜娘说道。
新娘子在喜娘搀扶下,慢慢走到火盆旁边,一步跨了过去,说来也怪,那新娘子跨过去的瞬间,火盆里的火一下子旺了起来,火舌贪婪的舔过新娘火红的裙摆。
“据说啊,在新娘跨过去的时候有人发现,她是没有影子的!”
“而且啊,那天送新娘的轿夫和喜娘都不知所踪了,这本就是一场冥婚,所以这花轿就一路抬到阎王爷那里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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