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1

雨一直下，如注！

李超驾着车心急如焚，但脸上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因为他马上就要升级做父亲了。

就在刚刚，爱人燕子打来了电话，肚子疼痛难忍，恐怕是要生了。虽然一周前就到了预产期，但她不愿意提前入院待产，要坚持到最后再入院。医院里那种环境，那种气味，她是能少待一天就少待一天。

李超原打算把母亲接来照顾燕子的，燕子不是娇滴滴的人。她说被人伺候不习惯，爸妈在老家住惯了，在这住着别扭，不劳烦爸妈，自己一人在家没问题。

李超叮嘱燕子，觉得不舒服赶紧打电话，他立马赶回。如果不是这两天公司有个产品发布会要举办，他说什么也要请假在家陪燕子的。

产品发布会从头到尾都是李超一手负责，节骨眼上别人也不方便接手。说起来孩子倒也配合，直到今天下午发布会圆满结束，才开始闹出大动静。

李超知道，能忍的话燕子是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的，知道他为了这个发布会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不想让他的辛苦化为遗憾 。

李超接到燕子的电话时，人已在发布会结束后回家的路上。

2

还有五公里就到家了，李超默默在心里为燕子打气：“亲爱的，再坚持坚持，我马上到。”

这个爱的结晶，来得太不容易了。李超的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结婚五年，他们一直沉迷在二人世界里不能自拔，如果不是父母数次催促，要孩子的事还没准备提上日程。

“三十岁已属于高龄产妇，现在不要孩子，准备什么时候要？趁着我们现在能走能动，你们只管生，孩子我们带，不用你们管。等再过几年我们老了抱不动了再要孩子，到那时候可别怪我们当甩手掌柜。”

这是父母亲的原话。挡不住父母亲的轮番劝说威逼利诱，二人只好缴械投降，从二人世界里恋恋不舍地跳将出来，打算生一个交差。没料想忙活了半年，燕子的肚子依然水波不惊，二人这才慌了神。

大小医院去了不少家，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医生像商量好似的统一了口径，别把生孩子当成负担，甭着急，顺其自然，说不定不管不问孩子自然就来了。

医生倒是不急，他们的父母急。所幸去年年底终于水到渠成，预产期就在今年七月。

李超焦急万分，但大雨如注，驾车丝毫不敢大意。这场雨，截止昨天12点以前还是场好雨。

今年的天气特别热，进入五月就像掉进了蒸笼，一盆水泼地上，能瞬间化为蒸汽。眼看七月了，还没下过一场正经雨；西瓜倒是甜，但个头比拳头大不了哪去。

天天盯着天气预报看，盼着什么时候能下一场透雨。好不容易看见几朵云彩，它们却像捉迷藏一样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雨神可能感觉太愧对这里的土地，从昨日午后，各路云彩像接到了召集令一样，浩浩荡荡，蜂拥而至。雷公电母一声令下，大雨一泄如注，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停歇。

强降水导致小城内涝，路面积水，过涵洞公交车能淹没整个车轮。小车只能望涵兴叹，争相挤上辅道行驶，那叫一个堵。

永兴街，上下班必经之地，又是晚高峰，李超握着方向盘，心里像猫抓一样。

前方就是雪枫路口，过了红绿灯，离家就不远了。还好这会儿道路通顺了些，但雨势更大了，像天被捅了个窟窿。

3

李超把雨刮器开至快速档，前方红灯，李超刚停下车，忽觉车身一晃，右侧一辆红色轿车“哗啦”一下冲过停止线，溅起的水花铺天盖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眼前顿时一片白茫茫。

“这家伙喝了疯狗尿了！嗯，一定是！”这么大的雨，还敢闯红灯，拿生命当儿戏，太不像话了。一向不爱说脏话的李超忽然想起某部小说中一句骂人的话。

李超气得牙根痒，忽见红色轿车尾部红灯一亮，像醉汉一样左右摇摆起来。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是一个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只见红色轿车向右转了半圈才停下了车，一把黑色雨伞从车头前方滚落。

“不好，出车祸了。”李超心头一紧，打开车门急奔。没跑两步，衣服已被雨水浇透，李超才想起忘了带雨具。但他脚没停，红车左侧，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血淋淋的腿坐在地上大哭。

李超急忙捡起地上的雨伞，给孩子遮挡，这时陆续有几位路人围了上来，纷纷指责红车司机，撞倒了人车都不下，真不像话。

红车贴着深色太阳膜，看不清司机面目。李超一边安慰小男孩，一边大喊让司机下车。

一个穿着青色连衣裙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撑开自动花雨伞，战战兢兢下了车。

年轻女子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着急回家，没没没看见红灯，对不起小朋友，都是姐姐的错……”

男孩不理她，哭得撕心裂肺。“现在不是你赔礼道歉的时候，赶紧打120救孩子啊！”李超打断了女子的话，补充说：“还有122。”

女子惊慌失措：“哦，我手机在车上，我去拿。”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哦，是，是，我打，我打。120电话是多少？”

看样子这女子真是吓傻了，李超安慰她：“别紧张，事故既然发生了，先救人当紧。120电话就是120，快点打，孩子一直在流血。”

女车主接通了电话，接线员告诉她：“120暂时派不出来车。大雨致某厂房坍塌，厂里有数名工人受伤，市里急救车大都派那边救人去了，现在又是高峰期，就是有车到这儿再快也得一小时。”

这下麻烦了，孩子腿血流不止，万一失血过多……

4

“这样吧，”李超说：“我先送孩子去医院，你留现场，等候交警处理。”

“谢谢，太谢谢你了。”女司机连声感谢。

“122打吗？”

“打了，交警同志马上就到。”

李超把孩子抱上了的车，又快速拍了两张现场图片，留下了女子的电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什么事李超怕说不清楚。

李超突然想起了燕子，不知她现在急成了什么样？想打电话让120先送她去医院，又忽然想起接线员的话。

李超如热锅上的蚂蚁，拨通了燕子的电话，告诉了燕子回家的路上遇上了突发情况。

燕子说孩子当紧，让李超先救孩子，她还能再坚持坚持。

李超放下电话，掉头直奔就近医院。到了医院，医生让交五千元押金时他才想起忘了留车主的电话。先交钱后看病，人家医院也是按制度来，再说现场事故图片已经拍下了，女司机想不认账也不行。

李超交押金时问男孩的名字，男孩说他叫刘洋，市一小上二年级。看着刘洋被推进了CD室，痛苦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所幸刘洋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伤口做了缝合处理后，医生告诉李超，孩子长大了以后腿上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疤，让家长放心。不过孩子要输几天液，以防伤口感染。

李超没做过多解释，燕子的事让他心焦。他打了几次燕子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这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原来是女司机的电话。女司机说事故已处理好，问他现在在哪家医院，她与保险公司的人员一起去找他。

李超出了医院，离与燕子通话时间已过去一个半小时。

远远的，家的大门敞开。李超慌忙跑进屋，与一神色慌张的女子迎面撞个满怀。女子一手拿伞，一手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布袋。

李超一把抓住女子胳膊，大声质问：“你是谁？”

李超冷不丁的出现，女人手中的雨伞一下扔出几米远。她双手紧紧护住布袋，“干嘛你，快放手。”一双清澈的眸子染满了惊恐。拼命想挣脱李超的手，却无法挣脱。

“我干嘛还是你干嘛？说，你是谁？袋子里装的什么？”李超抓着她的胳膊不依不饶。

5

“你是这家主人？”

“当然。”

“挺理直气壮哈！”

大眼睛女子一听反倒平静下来，面露鄙弃之色。她伸手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不锈钢盒子，晃了晃，“哗哗”直响。

“看仔细了，手术工具，不是你家的金银首饰。还好意思问我是谁，我是人民医院的妇科医生。你是挣钱当紧，还是老婆的命当紧？晚来一步，你这辈子也别想当个合格丈夫。”

原来是医生！李超慌忙松手，连声道歉：“哦！谢谢，谢谢！对不起，没见120急救车，误会误会。”

女子解释说：“我不是120派来的，今天休班。”

“哦……那你是……”李超不解。

“下大雨，孩子放学，”女子不等他说完，一下截住他的话：“接孩子的任务本来是他爸的，孩他爸临时有会议要参加，发信息让我去接。我下夜班在家补觉，没听见信息提示。交通警打来了电话才知道孩子出了交通事故，急死我了！去的路上，看见你妻子一个人打着伞，挺着个大肚子在路边拦车，血水顺着腿往下流。以我的经验判断，应该是羊水破了。太危险了，医院是来不及送了，所以我当机立断，让你爱人在家生。我是妇科医生，算是职业病吧，后备箱里始终备着一套手术工具，这不算违法吧。喂，这下你该明白了吧，明白了快闪开。”

大眼睛女子一口气说完，弯腰捡起掉落地上的雨伞，就要着急离开。

李超忙问：“那我妻子孩子……”

“母子平安！”

“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医生，你家孩子在哪出的事？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去照顾你妻儿吧，我有车。事故地点不远，就在前面雪枫路口。”女子撑开伞，一头扎进了雨帘。

李超心头一热：“医生，你家孩子是不是叫刘洋？”

女子猛地止住脚步，回头大喊：“哎，你怎么知道？”

雨一直下，渐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