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追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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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45期“追”专题活动。

我站在沙滩上，赤脚追云霞。

海边的沙子绵密又细软，还带着太阳的体温，踩上去陷进去，沙子顺着脚趾缝爬到脚背上，我想把它们拨开，它们却嬉闹着不肯离开。我蹲下身子问，你们从何而来，又为何在这海边相互依偎？

沙子说为什么要追问一个人的出身，大家只是有缘相逢在这湛蓝的海边，你赤脚踩在这柔软的沙滩追逐天边的云霞，我们拥抱着彼此，又被大海拥抱，经历了千万年的冲刷，终于汇聚在湛蓝的海岸。

我问沙在这海边千年万年，是否也会听厌海浪的呼喊，也会看厌天边的云霞，是否也会想着有一天到海的另一边去见识一番不一样的风景？

沙子说你只是看到了看上去差不多的我们，以为我们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却不知道我们的世界时刻都在变化。每一次潮涨潮落都会有新的一批兄弟姐妹来到身旁，每一天日升日落都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为什么要羡慕远方的风景，身边的风景每一天都在变化，欣赏都来不及，又何必羡慕远方的未知。

一阵海浪袭来，卷走了和我说话的沙子，它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却都被海浪卷走不见了踪迹，它应该去到很远的地方。

我站在田垄上，赤脚追云霞。

田里麦苗青青，田垄上小草青青，我踩在它们身上，它们顺势歪下了腰，却没有低下高傲的头。

我蹲下身子问小草，你在岸上它在田里，大家一样都是青青样子，它备受呵护，你却任人践踏，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小草说，命运何来不公，它在田间享受照顾也要把果实供给照顾它的人，我虽然任人践踏却也享受了自由，自由自在地肆意生长，在田垄上，在田间，在山上，即便是悬崖峭壁也不能阻止我自由的脚步。它享受照顾是因为它为别人而活，我备受打击因为我只想为自己而生。

我问小草自由就那么重要吗，宁可被人践踏也不肯低下头颅？

小草说，大家都是一样从野外成长而来，有人选择了安逸，有人选择了自由，只是选择不同。它不嘲笑我的野性难驯，我不嘲笑它的循规蹈矩，我们都是青青家族的成员，一年绽放一次青春，告诉这个世界我们来过。来过，才是我们留给这个世界的痕迹。

我站在山巅上，赤脚追云霞。

山巅之上只有裸露在外的石头，寸草不生，与它相伴的只有缝隙凹巢里匍匐不动的苔藓。我问青石板，你在这山巅上日晒雨淋千年万年，在你之下就是丛林密布，杂草丛生，繁花锦簇，鸟鸣泉流，而你却只能抬头看天，与苔藓相依相伴，为什么不铺些黄泥在你的身上，让花朵也在这里绽放？

青石板笑着说，曾经也有鲜花小草在这里扎根，可是暴雨冲刷，狂风大作，它们护不住脚下的泥土，被裹着卷着流放到山下，那里有它们更多的伙伴，它们才感到安全。在这山巅之上，罡风凛冽十倍，暴雨强烈十倍，烈阳爆晒十倍，连雷电也多十倍，想要站在山巅之上就要接受这十倍百倍千倍的考验，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扎根。

我说，神物自晦，你却这样无遮无掩，你算不上神物。

青石板说何必在意那神物之名，上古有灵，自号为天，封禅天下，在我身上题字封我做神，千年风吹，万年雨刮，字已磨平，灵也不存，封禅又有谁还会记得？不过都是虚名，不如多看一天云霞，那才是你的所得。

我站在山巅之上，赤脚追云霞，云霞明灭不定，随太阳一道掩去踪迹。

我追，只在乎云霞，不在乎拥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