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事会随着时光降下序幕,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深深爱意也早已湮没在心里,我捧着舅舅的破旧笔记本,在那里面,隐藏着的故事始终慰藉着我的心。
舅舅的故乡,在江边的小镇上,故而得名江镇,那时候江水还很清澈,江水一路沿下,一路蔓延,江边的渔船上有好几个壮硕的后生正准备出江捕鱼,他们要去江的下游,那里是江水湍急的地方,一网下去,可以有不少的收获,江边有好几个姑娘捶打着衣服,一边洗一边嬉戏打闹着。
“王家婶子,你看你家男人,那胳膊上的肌肉都快赶上我家水桶了。”刘家二姨望着渔船说着,一脸坏笑的望着旁边的王家婶子。
“哼,你个老不正经的。”王家婶子笑骂道,舀了一瓢江水随即便向刘二姨泼过去。
“哈哈哈哈,我也泼。”
“哈哈哈。”
江镇坐落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平原,镇子里的路多用大块青岩铺就而成,坑坑洼洼的道路愈加显得这座古镇的年代久远,唯一不同的,那可能就是镇中多处斑驳的墙壁上书写着 “打击投机倒把” 的几个大字,庄重的字体显得威严。
《理想照耀中国》剧照那时候在江镇上,经常可以听到一声声嘹亮的叫卖声, “卖毛巾,香皂,洗发水喽,大家来看一看呦。”
“这里还有纽扣卖,大家都来看一看。”
循着声响,在江边桥下的一个隐蔽的地方见到了一个身影,她穿着一身碎花裙,裙子上遍布着补丁,清秀的脸庞略显稚嫩,凌乱的发丝随风飞舞,她把毛巾,香皂,洗发水放在自家的背篓上,地上铺着一块破布,整齐的摆放着东西;桥上来往行人很多,她总是热情的把自己的物品向行人介绍,她卖的东西很单一,毛巾,香皂,洗发水;都是一些日常必需品。
“来,您看看这个,我卖的香皂和洗发水都特别香。”说着她便把一小块香皂往自己的手上涂抹。
“王大妹子,你闻闻,可香了。”
“快跑,快跑,打办的来了,快跑啊。”从远处就听到有人隐约在喊。
“小娟,快走,打办的来了,要是被他们逮住,东西要全部没收的,快走。”一旁卖纽扣的姑娘边收拾纽扣,边对着小娟说。
小娟闻言,熟练的扯过破布的四角,放到背篓里面,背着背篓拉着旁边的姑娘就朝着桥下的巷子口跑去。
“站住,别跑!”打办的人顺着巷子七拐八拐的,前方却早已不见她们的踪迹。
“又没逮住,又让她们跑了。这下又得被队长骂了。”边说着捶胸顿足的踢了墙边一脚,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走了没,我看外面没声音了?”
“好像走了,我出去看看。”
“小芳,你小心一点。”
“走了走了,小娟啊,你今天开张了没有呀?我今天啥也没卖出去,都怪那些打办的人。”小芳懊恼的说道。
“我今天还行,卖了几块香皂,给奶奶抓药的钱有了。”小娟兴致昂扬的说着。
“走吧,先回去,明天换个地方卖。火车站吧,那地方人多。”
“好,听你的。”
两人迈步向前,脚上穿着的布鞋在青岩路上发出嗒把嗒把的声响,背篓上的铃铛随着脚步声轻轻的摇曳着。
“又让她们跑了?一天天的怎么连个人都抓不住,我们要打击投机倒把,要抓典型,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打击投机倒把的办公室里,齐队长对着小王和小周劈头盖脸的骂道。
“他们也是为了生计,她们家里没有劳动力啊......”小王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着。
“你说什么?好了,不说这个了,明天上面会调下来个同志叫俆国庆,你们明天去火车站接一下。”齐队长好似没听到小王的话,兀自说完,便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卖毛巾,香皂,洗发水喽,大家来看一看呦,可以上手试试的,”
“这里还有纽扣卖,大家都来看一看。”
“今天在火车站好像没看到打办的人。”小芳眼睛偷偷的瞅了瞅四周,对着小娟说道。
“还是要保持警惕,快看,火车要停了,生意来了。”小娟望着即将停下的火车,对着小芳说道。
嘀~嘀~嘀~
小娟望着火车停靠,车厢门被乘务员打开,涌出一大波人流,瞬间火车站就被拥挤的人流所包裹,谈话声,争吵声,孩子的哭闹声,小芳和小娟的叫卖声也兀自放大,很快小摊前便站满了人群,一名男子也从车厢上走了下来,看到前方人流攒动,便好奇走上前去。
阳光透过车站上空的破败的篷布缝隙照在小娟的小摊上,也照在他的脸上,年轻的面庞下露出温煦的笑容,棱角分明,显得精彩奕奕;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空气中淡淡的香皂花香弥漫。
“同志,要买一块香皂吗?很香的。”小娟举起涂抹着香皂的手臂,问向面前的男子。
“姑娘,国家现在开放了个体经营的管理,你们啊,在工商局去领一张营业执照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做生意了。”徐国庆拿起摊儿上的一块肥皂,问道小娟。
“同志,你是徐国庆吗?齐队长让我们今天过来接你。”没等小娟接话,身后便冒出两道人影,一胖一瘦,正是打办的小王和小周。
“糟了,是打办的人。”由于火车站人流太多,起初小娟也没太注意,直到走到临前才认出。
“小芳,快走,是打办的人。”小娟顾不上徐国庆手中的香皂,仓促间恍惚疑惑的瞥了他一眼,便扯过破布,背在身上,拉过小芳的手,在人流攒动的火车站自如的穿梭。
“你们俩别走,俆同志,你先在这儿等等我们。”小王向徐国庆仓促交代了一句,便一头扎进人流中,可人太多了,眨眼间,人就没了踪迹,见此,他们又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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