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曰:前篇论夫子在乡党,圣人之行也。此篇论弟子贤人之行,圣贤相次,亦其宜也。凡二十五章。
11.1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〇先进后进,谓先辈后辈之学者。野人、君子,以当时气象言,盖当时君子文饰过甚,不如乡人之质朴也。用之,谓从其学礼乐,还得从先辈的质朴率性学起。
〇此章是孔子思复古以维世也。礼乐,君子用之以养德也。故忠信其质,而礼云乐云,其文也。文胜则史,质胜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虽然世人无日不用礼乐,而实与之背驰也。缘饰愈多,而本心愈丧,用之适为贼,性荡情之资而已。礼与其奢也宁俭,谓其近于本也。先辈风味大率以朴胜,其后乃渐入于烦缛。盖人心递降,而习尚随之,故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习尚之弊从矣,圣人有忧之,故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或曰周文郁郁矣,先进礼乐犹以为野,何也?曰:制礼乐者,立隆为极,万世勿可加;行礼乐者,国初士大夫,气习还多悃塞之意,自后进看非野而何?(刘宗周)
11.2 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〇不及门,不在门也。孔子尝厄于陈蔡,时年六十一岁,弟子多从之者。孔子此叹,当在七十以后,众弟子已多不在门,故孔子思之。弟子因孔子之言,记此十人,而并目其所长,分为四科。孔子教人各因其材,于此可见。
〇此章见圣门之多才也。德行者,潜心体道,默契于中,笃志力行,不言而信者也。直言曰言,论难曰语,言语者,善为辞令,可使于四方者也。政事者,食货宾师之事,任有司者也。文学者,学于诗书礼乐之文,而能言其意者也。盖夫子教人,使各因其所长以入于道,然其序则必以德行为先。德行以修己,政事以安人,言语以为法于天下,文学以流传于后世。圣门具此四科,而木铎之全体大用全矣。然非谓孔门设此四教也,诗书礼乐,质之躬履则德行宜之,口辨则言语施之,日用则政事传之,道义则文学要之,故特别诸子才质所长言之耳。观门人四科之言,而孔子造就人才之法可见矣,即朝廷因材器使之道亦从可知矣。(论语或问、江谦)
11.3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悦)。
〇助我,若子夏之起予,因疑问而有以相长也。颜子于圣人之言,默识心通,无所疑问。故夫子云然,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
〇此章是孔子深喜斯道之得人也。道本难穷,问难愈多,精微益显。颜子闻一知十,不复问难,故曰非助我者。盖颜子所见已到至处,默识心通,非经说义解也,然却只在无行不与处。实地勘验,见其不违足发,如时雨化之者。胡氏曰:“夫子之于回,岂真以助我望之。盖圣人之谦德,又以深赞颜氏云尔。”
11.4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〇间,谓有罅隙之可议也。闵子骞之孝,父母昆弟称之,人亦无间言也。
〇此章是孔子赞闵子之孝行著于乡党也。闵子之德行,内感于父母昆弟,外感于乡党,故亦感于圣人,可谓德行之甚者也。古今论孝者,自大舜而下称闵子焉,皆遭人伦之变而不失其常,非至诚能动何以与此,故人言易孚,而惟无间于父母昆弟之言斯为难,此闵子所以称孝也。胡氏曰:“父母兄弟称其孝友,人皆信之无异辞者,盖其孝友之实,有以积于中而着于外,故夫子叹而美之。”
11.5 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〇诗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白圭,白玉。玷,疤点。南容读诗至此,三反覆之,是其心慎言也。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祸,故孔子以兄子妻之。
〇此章见孔子谨言之教也。放言不检自是学者大病,只能谨言,精神便收敛,天理存矣。南容学问近里,故三复白圭之诗,平生得力之地尽在于此,庶几慥慥君子欤。范氏曰:“言者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其言而能谨于行者。南容欲谨其言如此,则必能谨其行矣。”
11.6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〇或曰哀公康子之问同,而对有详略者,盖对君宜详尽,若康子则冀其能问而后告之,此教诲之道也。
〇此章见好学之人不易得也。颜子好学,非夫子不能窥见。颜子没而此学亡,须知所学者何事。颜子专用力于内求,故后儒亟称之,却费一段苦心在此,其所以几于圣也。若曾点漆雕开只见得大意。(刘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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