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世界有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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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无头男尸
四月的安市，乍暖还寒。空气中依旧带着凉意,微风吹过，让人感觉有种凉到骨子里的寒。虽然路旁的树木还是冬天的样子，但嫩绿的小草证明了春的脚步正姗姗而来。
清晨五点钟，海边的防洪大堤上，路灯在朦胧的天色中，泛着橘黄色的绒光，格外耀眼。
一位晨起锻炼的老大爷，路过中间的一处大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在堤坝的水泥地上，躺着一具无头男尸，没有穿衣服，脚朝防洪堤坝方向的位置，尸体上血迹斑斑。
他立刻报了警。
近郊派出所刑侦队的黄杨队长和他的徒弟高建警官，带着几名同事赶到了现场。
经过警方勘验，因为有海风和潮水，尸体表面很干净，没有任何杂物。死者身高一米七八，没有外伤，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在死者颈部的地面上，发现了喷射状的血迹。这说明，这里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尸体的下面铺着一件T恤衫，和牛仔短裤。在口袋里发现了三百块钱。脚步的右侧还有一双鞋。
“高建，就目前现有的情况，你有什么发现吗？”黄杨挑了挑浓黑的眉毛。
“师父，死者身上有海里面的沙子，这说明生前在海里游过泳。
死者口袋里有钱，排除了因为劫财而导致谋杀的可能。”高建挠了挠头，年轻的面庞露出探究的神色。
“是啊，因为尸体没有外伤，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这说明，他脱下衣服的行为是自愿的。”黄杨点了点头，蹲下高大魁梧的身材，又看了看无头的尸体。
这时，在离尸体不远的一处水泥墩子的后面，技术人员找到了一把水果刀。这把刀被海水泡过，十分干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来。
“师父，它会是作案工具吗？很难把这样一把小小的水果刀与死者颈部整齐的切口联系到一起。”
“除非凶手是具有医学背景，掌握解剖常识的人。”黄杨皱了皱眉。
在距离尸体四米的地方是一排防洪大堤，警方在两个水泥墩子后面，找到了一颗头颅。经过切口对比，警方证实，这个切口，就是死者的。
02 死者的身份
死者的身份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在现场，把衣服脱光呢？凶手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作案呢？
这是黄杨和高建勘察完现场，总结出的几个疑点。
在海风的作用下，尸体的周围非常干净。警方无法提取到有价值的足迹信息。
四月的季节，海边还有些凉意，即使是在白天，也很少有人下海游泳。
黄杨分析，死者生前在海里游过泳，他的衣服很可能是在下海游泳之前脱下的。这也能从侧面说明，死者的身体非常强壮。
在这种状态下，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只有熟人，才能获得死者如此平和地对待。
案发的地方距离城区有五公里，除了海边，周围人烟稀少。
而法医通过尸检确定，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半夜十二点钟左右。
这个时间，什么样的熟人会和死者来这个地方呢？
高建想了想，“师父，一般人把人杀了就杀了，而这个案子里，凶手把能被害人头都切下来，就说明两人之间可能有深仇大恨。”
黄杨点了点头。
根据死者的头和衣物，警方通过技术手段还原了被害者的图像。死者大约三十到四十岁，身高一米七八，身体强壮，皮肤白皙。
这个图像被印了上万张，分发给安市所有的派出所。刑侦队所有的同志，针对各个派出所近期失踪人口的报案，进行了详细的排查。
高建也带着人，对案发现场的周围进行了大范围的搜索。
很快，一个房屋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小王，认出了死者。
大约三个月前，死者曾经找他卖过房子。通过房屋买卖相关材料，警方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他叫刘刚，年龄四十岁，是山市人。
黄杨做了安排，他和高建去调查刘刚在安市的社会关系，另外几个同事去了山市，调查刘刚老家的情况。
警方了解到，刘刚是通过山市同乡吴力的帮忙，来安市的。
八年前，他离了婚，儿子和前妻都在山市生活。正好提前退了休，他又很喜欢安市的气候，便想过来定居。吴力帮他找到了一个公司的保安工作，他便在安市住了下来。
平时他们很少见面，所以这些年，刘刚在安市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致于引来了杀身之祸？吴力也说不清。
只是，吴力曾接到刘刚的电话，说他要结婚了，但并没有说要和谁结婚。
警方通过调查，发现刘刚并没有再婚。一个要结婚，还要在安市定居的人，为什么要卖房子呢？
卖房后的这三个月，他又住在哪里呢？他原来的邻居们是不是能了解一些情况呢？
03 女朋友
于是，高建和几个同事在刘刚原来房子的小区里，展开了走访调查。
从刘刚卖房到案发，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在物业那里，已经无法调取他当时居住的监控录像了。
但物业的保安说，曾经有一次，刘刚拿着汽油要烧自己家的房子，他们还报了警。可是，邻居们和保安都说不清，他做出这样过激行为的原因。
高建从当天出警的同行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刘刚在安市定居后，结交了一个的女朋友，名叫王丽。而他卖的那个房子，最初就是王丽的房子。他刚来安市时，带了十五万，借给了王丽的姐姐开饭店，王丽拿这套房子和一辆车作为抵押。
后来，饭店经营不善，被迫关了门。刘刚因为还款的问题和王丽发生了纠纷，他才要拿着汽油烧王丽的房子。最终，王丽把房子过户给了刘刚，两个人也从此一刀两断。
而吴力说的刘刚要结婚的事情，是在他卖房之前，从时间上推断，当时，刘刚说要结婚的对象，就是王丽。
那么，王丽能不能因为两个人的经济纠纷而起了杀机呢？
经过高建了解，王丽在案发时，出差去了外地，案发后第三天才回到安市。
04 神秘的女人
就在黄杨他们要排除王丽嫌疑的时候，现场附近一家工厂的保安提供了新的线索。
案发当晚，半夜十二点左右，他曾看见一个女人从现场附近经过。
案发现场本来就是很偏僻的地段，午夜时分更是人迹罕至。这个女人会是凶手吗？
然而，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保安只记着，那个女人身材高大，别的特征就记不清了。
“师父，王丽的身材就比较高大，难道凶手是她吗？可证据显示，她在案发时并不在安市啊？难道，刘刚身边还有别的高大女人吗？”
黄杨眯了眯眼睛，“从我们和吴力了解到的情况中，你还发现了什么线索？”
“哦，刘刚平时除了上下班，就喜欢在网上聊天，结识异性朋友。”高建想了想，“我明白了，还是要深入调查他的社会关系。”
这时，刘刚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经过法医鉴定，他是在被害前五个小时服下的安眠药。
“师父，如果刘刚平时有吃安眠药的习惯，也应该是在睡前，而他却在这个时间吃了药，就说明，是吃晚饭时有人给他下了药。”
“有道理，你小子有进步。”黄杨点了点头，拍了拍高建的肩膀。
“那能不能是这样？刘刚同时在网络上和几个女人交往，让其中一个怀恨在心，吃晚饭时给他饭里下了安眠药，又约他去游泳，趁他不注意，将其杀害，处理了尸体以后，离开了现场，被保安发现。”
高建侃侃而谈，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可证据在哪呢？到哪里去找这个女人呢？”
“想一想刚才，我给你的提示。”黄杨眯起了眼睛。
“明白了，从网上与刘刚聊天的女人们之中，着手调查。”
“对，快去做吧。”
但调查的结果却是，与刘刚有联系的几个女网友，在案发当晚都没有作案时间。
“师父，现在，只能推断出，有一个女人和刘刚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这个女人还给他下了药，她和刘刚的关系极其熟悉。”高建皱了皱眉。
“是啊，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也肯定去过刘刚的家，没准他们还住在一起。”黄杨想了想。
“对，从现场遗留的衣物来看，都是家常穿的服饰。这就说明，死者很可能是从家里直接来到案发现场的。”
可是，刘刚卖掉房子以后，又住在哪里呢？
高建和几个同事翻遍了房产登记记录，也没有找到刘刚的名字。显然，他没有再购买房子。很可能是租房或者就住在，出现在海边的那个女人家里。
黄杨又问了吴力和刘刚的另外几个朋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刘刚到底住在哪里？
他组织刑侦队所有的队员，重新梳理了刘刚在安市生活的这些年，所能接触到的社会关系，然后，挨个对所有他能接触到的人员，进行走访调查。
但是，依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案件陷入了僵局。
这时，去刘刚老家调查的同事传回来一个消息，刘刚的儿子刘乐在案发前，曾经一个人来安市，看望过他。当时，就住在刘刚的家里。
刘乐虽然不知道刘刚家的具体位置，但知道小区的名字，和附近的街道名。而且，刘乐还在刘刚住的房子里，发现过一些女人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但是，刘乐在安市待了一个礼拜，却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按照刘乐提供的位置，黄杨和高建找到了离案发现场两公里的一处房子。
这是一户一室一厅的房子，打扫得非常干净。房间里有一个敞开的衣柜，挂满了女式和男式的衣服。
技术人员通过对男式衣服的生物检测，认定衣服是刘刚的。
“师父，这个女式衣服能不能是海边那个女人的？”
“很可能，你看梳妆台上放着首饰，说明她应该不久前，还在这里居住过。”
在屋里的地面上，技术人员发现了一些白色的碎末，经过鉴定，是安眠药的粉末。而在厨房餐桌上剩余的饭菜里，同样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
通过比对，这些安眠药的成分与死者胃里的成分一致。这就证实了黄杨和高建之前的推测。
05 失踪的房主
高建查了这个房屋的登记记录，上面写着马英的名字。身份证上面的信息显示，他是山市人，大约三十多岁。看来是刘刚租了马英的房子。
按着登记的手机号，高建想和这个马英取得联系，但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几个同事又和马英的家里人取得联系，他们说马英半年前就失踪了。他是单身，因为和家里人闹了矛盾，只知道他来了安市打工，别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这个房子的房主马英下落不明，租户刘刚已经身亡，又如何找到那个女人呢？
06 一个犯罪嫌疑人
高建和几个同事对住在这间房子周围的邻居们，进行了走访调查。
一个邻居反映，前段时间，房主马英和一个叫宋芳的女人在打官司，就是为了争夺这个房子。说是马英欠了宋芳三十万，拿这个房子做抵押，宋芳到法院去起诉马英还款，结果胜诉了。
那是不是找到这个宋芳，就能找到马英呢？
黄杨分析，一个多月前，法院判决房子归宋芳。而从警方对这个房子的现场勘察来看，刘刚在被害前，依然住在这个房子里，这就说明宋芳并没有赶走刘刚。
她和刘刚肯定有过接触。或许，从她那里，还能了解到和刘刚一起居住的那个女人的信息。
随即，警方又在出租屋里找到了一张欠条，上面写着，马英欠宋芳三十万。但经鉴定，这个欠条上的笔迹并不是马英的。
而在围绕这个房子进行的调查过程中，房管局的工作人员反映了一个情况，宋芳在办理房子过户的过程中，曾用刘刚的照片和马英的身份做了一个假的身份证，让刘刚冒充马英，被他们发现了。
刘刚为什么要帮她这个忙呢？
警方立刻对宋芳展开了调查。
宋芳，美市人，大约三十多岁，做过护士，在安市以炒股为生。
“师父，她做过护士，应该熟悉解剖，会不会就是出现在现场的那个女人呢？”高建想了想。
“现在还不好下结论，继续调查，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黄杨用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警方在安市查不到关于宋芳的线索。于是，黄杨和高建去了美市，查访宋芳的老家。
同时，黄杨派另外几名同事，去查访马英的下落。
在美市，他们了解到，宋芳在十多年以前，不甘忍受贫困的生活，与丈夫离了婚，抛弃了儿子，辗转五、六个城市打工。而自从她离开老家后，就没有和家里人再联系过，没有人知道，这十多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07 自投罗网
案发后第九天凌晨，继续在刘刚租住房子附近调查的同事，突然发现，这间房子亮起了灯。
到底是谁来了呢？是马英还是宋芳呢？
黄杨和高建到达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神情紧张的高大女人。
经过辨认，这个人正是警方寻找了多日的宋芳。
她被抓获以后，承认杀害了刘刚的事实。
高建很疑惑，她为什么要用那种残忍的方式杀害刘刚，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另外，她怎么会有胆量再次回到这个房子里，就不怕自投罗网吗？
08 真相大白
据宋芳交代，她和刘刚是在一家征婚网站上认识的。两人以结婚为目的开始交往，一起租了马英的房子住。当时，她炒股不仅把积蓄赔了个精光，还欠了很多外债。
于是，她劝说刘刚把他原来的房子卖了，把卖房款借给她，再投到股市里。结果，这笔钱也打了水漂。
刘刚整天要宋芳还钱，她被逼急了，说现在这个房子的房东已经一年多没有出现了，他在安市又没有别的亲戚，于是，两人打上了这个房子的主意，合伙伪造了一个欠条，起诉了马英。
但是，在两人胜诉以后，刘刚发现，宋芳依然没有把钱还给他的想法。他很生气，甚至扬言如果不还钱，就杀了她。
宋芳虽然胜诉，却无法过户。没有钱还给刘刚，被逼无奈，起了杀机。
她在刘刚的晚饭里下了安眠药，然后，两个人去海边游泳。她本来计划的是，刘刚在游泳时药力发作，造成他溺水而亡的结局。
然而，药力却在刘刚上岸以后才发作，他在岸边睡着了。宋芳就用水果刀杀害了他，为了不让警方找到他的身份，她切下了他的头颅，扔到了海里。
但是，防洪堤坝挡住了刘刚的头颅，让他的面貌得以复原。
而她有一段时间曾经去隔壁的城市办事，刘刚的儿子正好在这段时间住在了出租屋，她并不知情。
宋芳没想到警方能找到她。回来也是为了拿一些值钱的东西再走。
09 没有结束的结局
无头男尸的案子有了最终的结局，然而，看着高建和刑侦队其他队员兴高采烈的样子，黄杨却陷入了沉思，房东马英究竟去了哪里？
他孤身一人，又和家里人失去了联系，没有人来找寻他的下落。
而在审问宋芳的过程中，他曾经问过马英的下落。宋芳回答，她只知道，马英回老家做生意去了，别的就不知道了。
黄杨觉得，她好像在隐藏着什么。多年办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并没有结束。
高建和几个同事查询了公安系统的无名尸体记录，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于是，围绕着马英，警官们又开始了走访调查。一家证券营业部的工作人员提供了线索，他说，马英在这个公司开了户，每天都要来看大盘。
顺着这个线索，高建查询了马英的交易记录，却发现在两年前，交易记录突然中止了。
“师父，马英的账户里还有股票和现金，却再也没有交易记录了。如果像宋芳所说，他离开了安市，对于一个经常炒股的人来说，只要有网络，在哪里都可以炒股啊。这就让人觉得不太正常。”
“是啊，刘刚和宋芳有胆量仅凭一个假欠条，就起诉马英，打房子的主意，好像早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出现。”
两人又再次提审了宋芳。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下，她承认了杀害马英的事实。
原来，四年前，她和马英在美市结识，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关系。马英炒股赚了不少钱，因为喜欢安市的气候，便在这里买了房，和宋芳住在了一起。
宋芳眼高手低，好吃懒做。看了一段时间马英炒股，觉得自己也能行。但她入市以后，一直在赔钱，却始终相信自己一定能赚钱，和马英借了二十几万，投到股市里，最终，都血本无归。
马英对她逐渐厌烦，开始讨要欠款。两人争执中，宋芳拿起了桌上的烟灰缸，失手拍死了马英，又把尸体埋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窗外，连绵了几日的春雨，渐渐地停了。阳光透过阴霾，重新照耀在安市的每一个角落。
高建打开了窗子，一股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
树叶尖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切都焕然一新，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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