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界也好,人类社会也好,总有一定的运行规则。因循这一规则,实现阴阳平衡,从而达到和谐运行状态,这是大道,是不易法则。
因此,古今之成大事者,无不善于团结人,充分调动和利用绝大多数人的智慧和能量,同时也充分利用反面的力量,从而实现绝大多数人的共同利益。
在这一点,小人与君子就不同。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论语·子路》13·23)
“和”的一个重要意思是和谐,和睦,也就是各方面之间彼此不同,但能统一起来,也即对立统一性。“同”则只有统一,没有对立,更侧重于“苟同”之意,其危害在于一旦同的关系达到一定程度,则容易转换为对立。
钱穆说,“和者无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之意。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故不能和。”“所嗜好同,则必互争。”
《左传·昭公二十年》记载:
(齐景公)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既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诗》曰:“德音不瑕。”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梁据丘是齐景公的宠臣。齐景公曾得了疥疮和疟疾,一年多都没好。诸侯们都派人来问候。梁据丘说对齐景公说,我们事奉鬼神很到位,但您还是病了,这是祭祀部门的问题。诸侯们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对鬼神不敬,您何不杀掉祭祀的官员,以便对诸侯们有个交代?齐景公征求晏婴的意见,晏婴说,这跟祭祀有什么关系?您还是先修修德吧。齐景公还是比较开明,便让官府放宽政令,拆掉关卡,废除禁令,减轻赋税,豁免拖欠的租税。
后来,齐景公病愈,外出打猎归来,在一个地方休息,晏婴随侧。这时,梁据丘从国都驱车前来。齐景公说:“只有梁据丘与我和谐啊!”晏子回答说:“梁据丘也只不过相同而已,怎么能算是和?”齐景公说:“和与同有什么不一样吗?”晏子回答说:“不一样。和好像做羹汤,用水、火、醋、酱、盐、梅来烹调鱼和肉,用柴禾烧煮,厨师加以调和,使味道适中,味道太淡就增加调料,味道太浓就加水冲淡。君子吃后,内心平和。君臣之间也是这样。国君所认为行而其中有不行的,臣下指出它的不行的而使行的部分更加完备;国君所认为不行而其中有行的,臣下指出它的行的部分而去掉它的不行。如此,政事平和而不违背礼仪,百姓没有争夺之心。所以《诗》说:‘有着调和的羹汤,已经告诫厨工把味道调得匀净。神灵来享而无所指责,上下也都没有争心。’先王调匀五味、谐和五声,是用来平静内心,完成政事的。声音也像味道一样,是由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互相组成的;是由清浊、大小、短长、缓急、哀乐、刚柔、快慢、高低、出入、疏密互相调节的。君子听了,内心平静。内心平静,德行就和协。所以《诗》说‘德音没有瑕疵’。现在梁据丘却不是这样。国君认为行的,他也说行;国君认为不行的,他也说不行。如同用清水去调剂清水,谁能吃得下去呢?如同琴瑟老弹一个音调,谁去听得下去呢?不应该相同的道理就像这样。”
君子与小人的不同,集中体现在君子对待任何事情都必须经过自己大脑的独立思考,不人云亦云,盲目附和;但小人有时出于自己的目的,不发表或者没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只求与别人完全一致,而不讲求原则。
晏婴与梁据丘,君子与小人,一对最完美的关于“和”与“同”的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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