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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青年阿元短暂叹息地一生

文艺青年阿元短暂叹息地一生

作者: 天空有云 | 来源:发表于2017-09-08 06:13 被阅读87次

    我不认识阿元,他的故事是一个退休的老公安局长讲给我的。老公安局长讲这个故事也是纯属偶然。

    那是一个冬天,有人请老局长吃饭,作为跑腿的,我跟着去了。吃的是东北大锅炖,屋外冷风凛冽,屋内柴火正旺,旭暖舒服,人很放松。吃饭中间,有人可能吃的太急,被呛了,不停猛烈咳嗽。

    老局长今天兴致很高,看到那个人被呛地难受,他说那个人肯定是边说话边吃饭,喉管的盖板没来得及盖住,食物进入气管了。接着他开始讲人体喉部的结构。他说自己不是学解剖的,但几十年历经各种案件,对人体各个部位的结构了如指掌,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那些是自杀,那些是他杀,致命地方在哪里?他只要瞧一眼,能断定的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里,老局长叹息了一声,唉!说起喉部结构,想起了一个人。要是阿元在,他现在也许是知名作家,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我亲手把他送往刑场的。这都是命。

    阿元的父亲是油矿企业报社的编辑,母亲是单位艺术团的歌唱演员,家里文艺氛围很浓,阿元从小就受到艺术的熏陶和感染,长大后,身上不自觉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阿元父亲经常写一些散文、诗歌,也给母亲朗诵。母亲的新歌也唱给父亲。夫妻和睦恩爱,令人羡慕。

    按理说阿元受到的教育应该很好,应该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

    阿元有三个姐姐,各个出落得如出水芙蓉,天生一副好嗓子,人称油矿姐妹花,由于年龄相差不大,三个人还弄了个小组合,经常在各种场合演出。

    在这种环境长大的阿元,从小就有一种高冷、孤傲、清高的诗人气质,一副天生的优越感和独立感。

    上初中时,阿元就喜欢一个人望着远方,静静地发呆。偶尔嘴里会蹦出几句散发诗意的句子,“你望着月亮,我望着月亮,我们俩望着同一个月亮。我眼睛里的清辉,你可曾触碰到。”这已经超出了一个初中生所能触摸的情感世界。

    可阿元就是做到了。

    阿元的高冷惹来了众多暗恋的小女生,到了初二,阿元就不断收到女生的情书。他基本都拒绝了,署名的信,他都会写一封诗歌表明态度。那些未署名的,他也会写好信,赶往约会地点,把信交给等他的女生,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阿元越是拒绝,热烈追求他的女生就越多。有一位女生甚至为了他,专门调了班,而且后来成了阿元的同桌。

    每天上学,女生在阿元楼下等他,手里拿着买好的早餐。女生也不和阿元说话,只是把早餐伸向阿元,眼睛默默看着他,似乎带着祈求、带着渴望。开始时,阿元见了这个女生,撒腿就跑,女生在后面拼命地追。

    有一次阿元在前面跑,女生在后面可劲追。啪,一不小心,女生结结实实摔倒了,豆浆撒了一地,女生的腿也磕破了。但她一句疼也没有喊,爬了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继续往前跑。

    阿元想,自己不能在跑了,听声音刚才摔的那一下应该很疼的,总该关心一下她吧!要不太没有风度了,传出去自己岂不是没有爱心,心太狠。

    想到这里,阿元连忙转身,向那位女生走去。他关切地问,摔疼了吧!女生含着眼泪不说话。阿元仔细打量女生,她长得挺漂亮的,可爱,眼神充满了对自己的爱恋。

    阿元拉起女生的手,轻轻地吹了吹,说了一句,都出血了,走包扎一下吧。女生竟然哇哇哭了起来。

    后来女生放学也跟在阿元后,一直跟到阿元家。阿元想撒腿跑,他想即使今天跑掉,明天她还会继续的,自己总不能天天跑吧!再说,她知道自己家。算了,反正她也不那么差,既然喜欢自己,那自己就陪她玩玩了。

    开始阿元还装着很高逼格,两个人放学后,阿元带这个女生去书店,或者给她谈自己的诗,再后来没有诗了,两个人经常去游戏厅,或者躲在树林里抽烟,学着大人样,在街道上晃荡。

    一次看完录像,阿元学着录像里面的场景,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嘴唇就亲了上去。原来这就是初吻的味道,她的嘴唇怎么这么的香甜。

    然而毕竟是初中生,两个人也就仅限于搂搂抱抱了,但情感萌动的种子就此种下了。

    初中毕业时,阿元没有考上高中,而是上了油矿的一所技校。那位女生勉强考上了高中。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在初三暑假最后一次接吻后,彼此感觉异常不好,此后就渐渐淡了,散了。

    阿元进了技校,这里来自各个地方的学生荟聚在一起,世界似乎变大了,环境变杂了。

    技校的另一头连接的是社会,技校一毕业就意味着走上工作岗位,就意味着从此告别象牙塔,成了社会人了。

    技校只有两年,两年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两年的技校生活转眼逝去,但这两年却是阿元在诗歌和情感这条路上狂奔加速的两年。

    在技校里他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开始阅读大量诗歌,也开始尝试着写诗歌,渐渐崭露头角。喜欢阿元的女生接踵而来。

    经过初中恋爱的锻炼,此时的阿元对恋爱已经轻车熟路,他自己也整出一套歪理,诗歌需要灵感,灵感来源于刺激,于是他不停找刺激。

    处的时间最长恋情不超过半年,有时说换就换,反正两年时间很短,大家都很忙,来不及告别就开始了下一段旅程。

    然而芳草却对阿元一片痴心,阿元要和她分手时,芳草眼泪汪汪不舍,苦苦哀求,阿元置之不理。

    芳草竟然站在了教学楼顶,手里拿着阿元给她写的诗。后来阿元答应不分手,这才挽救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可阿元后怕呀!他假装吞服安眠药,终于摆脱了芳草的纠缠。从此以后到时收敛了很多,再也不敢滥情了。

    尽管这样,但阿元的诗越写越好,名声也越来越大。

    毕业时他的一首诗《分别》在同学中被传疯了。诗歌这样写到:我们萍水相逢,在时间的河流。我们曾经紧紧相拥,如今却要依依不舍。河流聚集浮萍,又打散我们。我们不会彼此忘记,感情的线,顺着河流,不断拉长,我们相望不忘。

    当时没有电脑,更没有网络。都是手抄诗,好多学生有一个手抄本,从各处搜集的好诗被工整的抄写在上面。这是那个年代学生们的臻品,是他们的情怀和秘密,时无处安放的青春驻留的地方。

    走出校门的阿元已经顶上了校园诗人的光环。

    进入油矿上班时,背靠着父亲、母亲的大树,阿元如鱼得水。他的诗歌频频被发表在油矿内部发行的报纸上,特别动听的诗歌还被母亲拿去找人谱曲,进行传唱。

    阿元名气开始大了。

    那个年代注定属于文艺青年的时代,诗歌有他们的寄托,有他们的痛苦和欢乐,有他们的情爱。

    阿元身边很快聚集了一帮喜爱诗歌的少年,他的诗让这些少女崇拜,敬仰。阿元写成的诗,谁要是能第一个传抄,那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喜欢阿元诗歌的少女多了,难免争风吃醋。阿元也难免厚此薄彼。

    人是喜欢能有情感共鸣的,喜欢能读懂自己的,心灵上的相互吸引。

    在乌泱泱崇拜自己的少女中,阿元吸取了技校的教训,不敢轻易动感情。不过在长久交往中,他觉得小雪与自己的心最近。

    小雪能读懂他的诗,读懂他,两个人有共鸣。阿元开始独爱小雪一人。

    两个人经常深夜读诗,谈诗,分享自己对诗歌的感悟。

    阿元写的诗,第一时间拿给小雪看。热切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予认可,希望她能读懂自己那颗对世界敏感的心。当小雪发出一句,哇!这句,这句,太深刻了。当小雪读诗时激动地流下了眼泪。阿元那份满足和欣喜是难以言表的,这一刻是最幸福、最享受、最值得的时刻。

    当小雪写好诗拿给阿元时,她有点忐忑,有点紧张,不知道写得怎么样,他能认可吗?当阿元连连点头,快意拍手,甚至激动喊出声时,小雪的心里已经不能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了,简直是欣喜如狂,如同今日中了几亿大奖。

    两个年轻人沉浸在诗歌中,相互爱慕,相互鼓励,探讨着诗歌的魅力,心灵上得到最大的享受。那段时光是人生中最美的,拿什么也不换,换不来的黄金日子。

    日子里只有诗歌,只有你和我。

    这夜,在阿元宿舍里,谈完诗,抒发完情感后已经是深夜11点了,屋子里暖暖的。

    阿元穿着秋衣,小雪脱去外套,上身穿着淡绿色薄毛衣,显得挺拔俊俏。

    门窗紧闭,外面一丝杂乱的声音都没有。突然停止了交谈,两个人显得有些慌乱,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阿元直直看着小雪,小雪不敢看阿元。莲觉得越来越烧,这时小雪站起来,说自己要走。

    阿元说了一句,不要走,猛地伸出手抱住了小雪。他热烈的嘴唇就要贴在小雪精致的唇上了。

    小雪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慌乱,似乎有些惊吓,一把推开了阿元。但当阿元再次抱住她时,她妥协了,并用手紧紧抱住了阿元。

    从一路有诗的诗友,突然到情人、伴侣,尽管诗歌还在,但一切似乎发生着微妙变化。当一个人以男女朋友,以情侣身份审视对方时,就多了几份挑剔和冷静,而少了崇拜和敬仰。

    渐渐两个人的矛盾和裂痕就出现了。

    小雪心中的男朋友形象不断在崩塌,阿元自私、唯我独尊的一面渐渐显露出来了。他依然还把她当成自己的崇拜者,还高高在上。

    感情是天平的两端,那一端一直失衡是不能长久的。

    小雪看清楚了阿元,这个人除了诗歌,其实就是生活中的白痴,平常日子中的弱智,只懂得自己的感受,很少考虑他人的内心苦痛。

    阿元经常对小雪指手画脚,先前谈诗、写诗、读诗时的浪漫和温柔没有了,情怀没有了,感觉没有了。越来越无味,淡如白开水。

    小雪鼓足勇气决定逃离,她懂得,不能把自己一生交付给阿元,这个是自恋狂,偏执狂。他的眼里只有自己和诗歌。

    当小雪说:我们分手吧!

    阿元呆立在原地,他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怎么可能,怎么敢这样对我,怎么会?我是谁,我是诗人呀!我是在云端呀!

    阿元不相信这是真的,他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雪说:放过我吧!我们放过彼此吧!真的不太合适,你应该找一个懂你,愿意为你付出,甘心情愿由你随心摆布的女人。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请原谅。

    阿元说:你就是那个最懂我的,只有你懂我,我只要你。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和我分手。

    好话说完就没有好词了,小雪最后说:死了这份心吧,我是不会回头的,我心意已决。请你理解。这是我的自由。

    阿元沉默了,沉默了好久。这期间没有诗歌,他没有写过诗,读过诗,他在心里谋划一场罪恶的事情。

    他俩曾经一起读过舒婷的《​致橡树》,他没有读懂诗里面的温柔和炽情,而是偏读了爱情的忠贞。

    他想起诗中的句子: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阿元狠狠地在心里说到:我用我的刀剑般的枝干,摧残掉你红硕的花朵,发出最强的怒吼,一起为爱情殉葬。燃烧吧,我的情,我的爱。

    阿元约了小雪在他的宿舍一起做饭,他说就当是分手饭,好聚好散,最后一次,一起做个告别,向曾经的日子告别,和往昔告别,从此以后彼此再不两厢欠。小雪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阿元早早预备了酒精炉。他俩一起买了菜。

    这一天也是冬季。北方的冬季,夜晚早早来临,千家万户早早关了门,躲进温暖的屋内。

    阿元和小雪围着酒精炉煮小火锅。

    阿元说:吃点,多吃点,也是最后一次我为你煮菜,最后一次你陪我吃饭了。

    小雪说:别那么悲观,我们还是朋友嘛!朋友聚会吃饭很正常的。

    阿元说:我不悲观,但真的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可能了。

    小雪没有听出阿元的意思,她继续说道:阿元你要好好写诗,你一定能成名的,你的才气真的让人佩服。

    阿元说:什么才气,连你都离我而去。都是假的,虚幻的,你不要骗我,我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连女朋友都看不起,还谈什么才气。

    小雪说:阿元,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们性格不太适合了。你人真的很好。

    阿元说:我人好,那我再求你一次,求你留下,别离开我。

    小雪说:阿元,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彻底分手了,怎么又提这事,怎么说话不算话。好姑娘多的是,咱俩真的不太适合。

    阿元说:算了,就当我没说,没酒精了,我去拿些酒精来。

    (当时没有固体酒精,用的都是液体酒精,或者煤油炉子,这种炉子危险性很大。)

    阿元拿着一个瓶子,慢慢从炉子边的空隙加注酒精,小雪盯着他看。

    突然阿元直接把酒精浇在火苗上,火蹭一下蹿起来。小雪惊叫了一声。阿元恶狠狠地盯着小雪,怎么害怕了。说完话,顺着喷出来的火苗,把酒精撒向了小雪身上,火苗顿时吞噬了小雪。

    剧烈的疼痛,迫使她挣扎、拼命,她撕心裂肺地喊,可外面寒风呼啸,房门紧闭,谁能听得见。

    酒精还在撒着,小雪已经昏迷过去了。此时的阿元也被烧伤了。

    望着倒在地上的小雪,阿元把酒精撒向了自己,他痛苦地倒在地上。

    火势蔓延,终于引燃了房子。

    着火了!快救火!

    消防车呼啸而来,附近的人急忙提了水桶赶来。

    小雪没有了生命体征。阿元还有一丝气息。

    救护车发疯一般远去,阿元终究没有挺过去,还没到医院就没了呼吸。

    老局长讲完这个故事,大家都异常惋惜,为两个年轻的生命。大伙说,人有时候容易走进死胡同,认为只有对方改变,自己才能活下去,否则天就塌下来了。人那,都是自己给自己设的局,只是小雪姑娘太可惜了,白白就这样被烧死了。

    其实阿元的结局,老局长进行了隐瞒和篡改。因为阿元和小雪他都认识,都是一个院子里看着长大的,没曾想是这样的生命结局。

    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

    救火时,老局长也来了。

    当时小雪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而阿元只是身受重伤。

    当时人们都以为两个人在房子里做饭,意外发生了火灾,两个年轻人一死一伤,大家都在替他们惋惜。

    可刚老局长现场查看小雪的尸体时,他的直觉告诉她,这是谋杀。

    老局长当时下令,无论花多大代价一定要把阿元抢救过来。

    阿元被送往省城最好的医院,经过一个月的专家会诊、治疗,阿元挺过来,他活下来了。

    阿元被带回公安局,老局长亲自审问他。

    望着这个熟悉的晚辈,老局长真想上去把他踏在地上,狠狠地揍他。

    阿元仍在抵赖,狡辩说是做饭不小心引发了火灾,都是他的过错,他对小雪的死表示深深地自责。

    老局长说:小雪没死呀!还在医院接受治疗,恢复地不错,再有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出院了。

    阿元下意识地说:不可能吧!明明她......

    明明她怎么了!你老实交代!老局长盯着阿元。

    阿元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

    那天晚上,阿元放下自己的尊严,他苦苦哀求小雪不要离开他,跪下求她。可小雪心如铁,坚决予以回绝。

    由爱生恨,怒从心生。你不和我好,我也不让你和别人好。

    阿元死死掐住小雪的脖子,直至小雪浑身瘫软,香消云散,年轻蓬勃的生命就此了解。

    望着小雪的尸体,阿元计上心来。对,制造火灾现场,把自己也烧伤,这样就没人怀疑了。

    阿元最终被押往刑场,被枪决。结束了自己短暂而草率的一生。

    刑场在一片沙地上,当阿元跪在松软的沙子上时。他想起了小雪,似乎看到了她在笑自己。可立刻他想到自己的生命进入倒计时,按秒活着时,极度地恐惧侵占了他全身,他瘫软在地。

    行刑人员用两根树枝支撑在他身体两边,一声枪响,他的头盖就被掀翻了,场面极其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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