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榟 卫
吴 语 著
上集 华蓥山往事
第二十八章
让道他人侧身过
脚下有路一丈阔
待死亡家丁出门，夏老爷终于松了口气，叫过夏峰来，小声训斥：“儿啊，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比爹见的世面大，比爹见的世面多，处理这种事情，就很欠考虑，人家命都没有了，你还好意思跟他们讨价还价？死人在我家多摆一天，就多一天晦气。不争不吵，妥善处理才显大度，才会笼络人心。否则，将来谁还愿意给我们家做事？儿子，别光想着钱，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昨晚是个惨痛教训，我们可换位思考，如果是我们家里断炊，该如何想？有些事情不要挑明，挑明反而不好，华蓥山游击队司令的姓名肯定是化名，这人的字迹我熟悉，我是同意放粮救济，而你呢，舍不得，你看这事……”
夏峰说：“爹，我错了，我没有你处事老辣。我也晓得是谁引来红军对我家打劫的，我不想说。此仇不报非君子！”
夏老爷把眼睛一瞪，再次劝诫夏峰道：“儿子啊，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放下一切仇恨吧。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以前，我对共党有偏见，觉得他们瞎折腾，经过昨晚的劫难，我终于明白，他们不是棒老二，更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不但有信仰，还隐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看不见的东西。他们明明可以追着我们灭门，但他们没有，就打死了两个不懂事的家丁。当时好几个持双枪的女子，隔我不到十丈远的距离，只是吆喝了几声，根本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你看，这是一张毛边纸写给我们家的书信，毛笔字写得很工整，而背后有一首小诗，肯定是没有纸张了，就拿用过的纸张给我写信。”
夏老爷从衣兜里拿出那封两面有字的毛边纸来，轻轻念道——
（一九三三年夏，我经过武汉长江时，看到外国军舰横冲直撞，飞扬跋扈，欺负我人民，践踏我国土，侮辱我姊妹，我气我痛我恨，我愤然写下这首小诗以铭志！）《驱逐鞑虏》
千里波涛拍长江，
百年鞑虏舰炮狂。
四亿铁拳齐砸下，
十万强盗尽灭亡。
夏峰说：“我知道是谁所为，他可是我们的亲戚啊！为什么偏偏要对亲戚下手？况且，我们对他家也不薄啊？”
夏老爷说：“儿子啊，你别认为人家做的都是6错，单从这首诗看来，人家是有志向的一个组织，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他们家不薄是我，而不是你。你干了些啥子，我是清醒白醒的，你听听我的劝诫，没错的！这个事，已经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要纠结个人恩怨，也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你若看不懂人家所作所为，你就白活了。我明白着，这个世界需要书生这样的群体和组织，我敢预言他们定会成功。儿子啊，多积德行善，给自己留条后路，好吗？”
见夏老爷教育他的后人，外人在场不妥，爷爷带着我告辞。
夏老爷摸出一把袁大头，爷爷死活不要，他说这只是雕虫小技，不值这么多钱。夏老爷却很不高兴，横竖要把银元塞给我爷爷，不停地大着嗓门道：“你救我一命！只有你才能救我，其他人救不了的！这是大恩啊，无法用金钱衡量，你必须收下！”
俩老头，推推嚷嚷，一个要给，一个不受。
爷爷有点生气，像似跟人吵架，大声嚷嚷：“夏老爷，你不能破我家祖训，不可破规矩！”见夏老爷硬要塞钱，我爷爷伸出右手，用食指中指拈起一个袁大头来，拉着我，就小跑着出门。
见我们已经跑出桃树林，夏老爷还站在门外，目送我们回家。我很爷爷已经走了很远，再回首，夏老爷还在不停地向我们挥手，不停地抹老泪。
（未完，明天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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