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吏列传（五）
第五访
第五访，字仲谋，京兆长陵县人，他是司空第五伦的同族孙子。第五访小时候父亲去世，家中贫寒，为供养兄嫂他经常为人耕种，一有空闲就学习道艺。他出任郡府功曹，被选拔为孝廉，补任新都县令。他施政公允，推行教化，三年之内，邻县的百姓都来投奔他，户口比过去增加了十倍。
第五访升任张掖太守。年成饥荒，一石粮食价格涨到几千钱。第五访命人打开粮仓，救济百姓度过难关。官员们害怕被追究责任，争相上报朝廷。第五访说：“如果上书等到答复，就是丢下老百姓不管。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挽救百姓！”他下命令把粮食分给百姓。汉顺帝下诏书褒奖第五访。全郡的百姓因此得到了保全。一年多后，官员百姓一并丰足，郡内没有发生奸邪盗贼的事情。
第五访后来调任南阳太守，离任后被任命为护羌校尉，边境地区的人都信服他的威信。第五访在官任上去世。
刘矩，字叔方，沛国萧县人。他的叔叔叫做刘光，在汉顺帝时期担任司徒。刘矩在年少时勤修品行，崇尚节操，父亲刘叔辽没有进入仕途，刘矩拒绝州郡任命。太尉朱宠、太傅桓焉欣赏刘矩的志向，刘叔辽受到三公府征召封为议郎，刘矩被举荐为孝廉。
稍后，刘矩担任雍丘县令。在任上，刘矩以礼法教化民众，推行礼让，一些缺少孝道、礼义者受到感化，痛改前非。民众有争执诉讼，刘矩就把他们引导到面前，当面训诫，告诫他们有了矛盾必须忍让为先，不要动不动就打官司，让他们先自我反省。争执诉讼者听了刘矩的话后顿感惭愧，就放弃打官司的念头。路上捡到遗物的，都会主动寻找失主。刘矩在任上四年，因为母亲去世，他为辞掉官职为母亲服丧。
后来，太尉胡广举荐刘矩为贤良方正人才，经四次升迁担任尚书令。刘矩高风亮节，不愿意阿附权贵，招致大将军梁冀不满。后来，刘矩出京担任常山国国相，因身体有病辞掉官职。当时，梁冀的妻兄孙祉担任沛国国相，刘矩担心会受到迫害，不敢返回乡里，只好投靠了彭城朋友。一年后，梁冀稍有省悟，才停止迫害刘矩。之后，刘矩补任从事中郎，再次担任尚书令，转任宗正、太常。
161年，刘矩接替黄琼担任太尉，黄琼转任司空。刘矩和黄琼及司徒种暠，同心辅佐朝廷，号称为贤良宰相。当时，灾异频发，司隶校尉奏报弹劾三公。尚书朱穆上书，称赞刘矩等人是当朝良辅，还说在殷商时，商汤、高宗遇到灾异，没有移罪于臣下。汉桓帝不能省悟，竟以蛮夷反叛为由，免掉刘矩的职务。后又封刘矩为太中大夫。
汉灵帝初年，刘矩再次担任上公，接替周景担任太尉。在任上，刘矩征召的都是名儒、品行高尚的士人，从不和州郡官员私下来往。在向皇帝劝谏时，刘矩经常斟酌用辞，因此能得到汉灵帝采纳。因为发生日食，刘矩又遭免职。刘矩请求退休被批准，最后在家中去世。
“一钱太守”刘宠
刘宠，字祖荣，东莱郡牟平县人，他是齐悼惠王刘肥的后代。悼惠王子孝王刘将闾的小儿子被封为牟平侯，其子孙就居住在牟平了。刘宠的父亲叫做刘丕，很有学问，被称为通儒。
刘宠年轻时跟随父亲学习，因精通经学被举荐为孝廉，封为东平陵令，因仁爱惠民被吏民爱戴。刘宠母亲生病弃官回家。送行的百姓把道路堵塞，车子不能前进，刘宠换上便服跑了回去。
刘宠后来经四次升迁任豫章太守，又经三次升任会稽太守。山里有的老百姓朴实拘谨，有很多从小到老，一辈子没有进过城市的，因此经常受到官吏欺诈。刘宠废除那些繁琐的规章制度，禁止部属扰民等不法行为，郡中秩序井然，老百姓安居乐业。
刘宠被征召封为将作大臣。山阴县有五六个老翁，眉毛头发都花白了，他们从若邪山谷间出来，每人拿上一百钱送给刘宠。刘宠安慰他们说：“各位长者何必这样呢？”他们回答说：“山谷里无知识的人，从没有见过太守。过去的太守在任时，派官吏到民间搜求财物，白天黑夜不断，有时狗叫通宵，百姓不得安宁。自从您到任以来，夜里听不见狗叫声，百姓看不到官吏。我们年老难得碰到太平盛世，现在听说您要离任而去，因此我们特地前来奉送。”
刘宠说：“我的施政哪里能像您们长者所说的那样呢？您们辛苦了啊！”他从每人的钱中挑了一枚大的留了，接着调任宗正、大鸿胪。
161年，刘宠接替黄琼担任司空，因天气阴雾犯阳被免掉官职。不久，又被封为将作大匠，再次担任宗正。168年，刘宠接替王畅担任司空，接连任司徒、太尉。第二年，因为发生日食被策命免官，返回家乡。刘宠前后连任两郡太守，多次担任卿相大官，为人清廉朴素，家中没有多少资财。他曾经从京师洛阳外出，想在亭舍休息，亭吏制止他说道：“我们整顿屋舍，打扫干净，是为了等待刘公的到来，你不能在这里休息。”刘宠没有说话就走了，当时人称赞他为长者。刘宠最后因年老病死在家中。
刘宠的弟弟叫做刘方，官至山阳太守。刘方有两个儿子：刘岱字公山，刘繇字正礼，兄弟两个齐名。董卓进入洛阳后，刘岱从侍中出京担任兖州刺史，他虚心爱物，受到士人拥护。
192年，青州黄巾军进入兖州，杀掉任城国国相郑遂，辗转进入东平国内。刘岱率军进攻黄巾军，结果战死。兴平年间，刘繇担任扬州牧、振威将军。这时，袁术占据淮南，刘繇不得已移居曲阿。遇上国家丧乱，士大夫们大多向南方逃难，刘繇接待收养他们，和他们共患难，享有盛誉。袁术派孙策进攻击败刘繇，刘繇一路跑到豫章，最后病死在那里。
仇览
仇览，字季智，又一名叫仇香，他是陈留郡考城县人。仇览年轻时是儒生，淳朴沉默，乡里人都不了解他。
仇览在四十岁时，县府召他增补为小吏，后升任蒲亭长。仇览劝勉老百姓从事生产，制定规章法令，果菜有多少，鸡猪都有数量。在干完农活后，他命令子弟集合在一起，进入学校学习。那些游手好闲为非作歹的，都让他们种田治桑，严加管教。他还亲自为百姓治理丧事，救济穷困鳏寡孤独之人，一年之后教化大行。
仇览到亭时，有个叫陈元的人，独自和母亲住在一块，母亲到仇览那里控告陈元不孝。仇览吃惊地说：“我最近经过他的门前，看到院落整齐，按时耕种。他不是恶人，可能是我的教化没有达到啊。母亲守寡，扶养孤儿，辛苦到老，为什么一旦生气，就想让儿子陷于不义呢？”这位母亲听了心中感动，后悔前来，流着眼泪还回。
仇览亲自到陈元家里和他们母子一起饮酒，顺便为他们讲述人伦孝行，用祸福利害告诫他们，陈元最后成为孝子。乡里流行这样一句谚语：“父母何在在我庭，化我鸱枭哺所生。”
这时，考城县令、河内人王涣，为政主张严猛，听说仇览用德化人，任用他为主簿。王溪对仇览说：“你知道陈元的过错，不处理他，可能少了一点鹰隼的手段吧。”仇览说道：“做鹰隼，不如做鸾凤。”王涣遣送他时说道：“枳棘不是鸾凤栖身的地方，我这小小的县里难道是大贤施展才华的所在吗？现在太学拖着长袍、自夸声誉的学生，都是主簿的后来人啊！”王涣把一个月的俸金送给他，勉励他修为高尚德行。仇览进入太学学习。
这时，儒生们的同郡人符融有大名，和仇览邻居，平时宾客满室。仇览经常静心读书，不和符融说话。符融看到仇览的一举一动，感觉这个人有点奇怪，就对仇览说：“我和先生是同乡，又是邻居。现在京师英雄四集，正是有志气的人交结之时，虽说讲求经学，何必这样固执呢？”
仇览正色说道：“天子设立太学，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人们在这里游谈的吗？”他说完长长作揖而去，就再也不与符融说话了。
后来符融把这件事告诉了郭林宗，林宗和符融拿着拜贴前去看望仇览，仇览留下他们住宿。郭林宗赞叹不止，下床叩拜。仇览学完返回家乡，州郡中都请他做官，仇览推托有病不去。
仇览平时在家时，也必须以礼要求。妻子有过错时，他经常摘下帽子自责。妻子当庭谢罪，等候仇览戴上帽子后才敢登堂。家里人从未见过仇览喜怒声色的怪异时候。仇览后来被征召为方正人才，正好生病去世。他的三个儿子都有文学才华，小儿子叫做仇玄，最为有名。
童恢，字汉宗，琊郡姑幕县人。他的父亲叫做童仲玉，碰上饥荒年岁，把全部家产拿出来赈救百姓，九族和乡里靠他救活的有上百人。童仲玉很早去世。童恢年少时在州郡担任小吏，司徒杨赐知道他执法公平，征召他到府中任职。杨赐被奏投弹劾免职后，他的部属都抛弃他走了，只有童恢一人到朝廷为杨赐争辩。
杨赐的案子得到平反，那些部属又全都返回，童恢却驱车离开，人们都称赞他。童恢再次被征召进入公府，封为不其县令。县吏及百姓有违犯法令的随时教育；如果官吏称职，百姓中有人做了好事的，都赏赐酒肴，以奖励劝勉他们。耕田纺织等生产事业都有规章，一时间全境清静，牢狱连年空空如也，没有一名囚犯。
邻县的流亡人口都来归附，迁来居住的有两万多户。老百姓常年遭受虎害，设栏捕虎，还活捉了两只老虎。童恢出来责骂老虎说：“天生万物，只有人最贵。虎狼应当吃马牛羊鸡犬猪六畜，你竟残暴害人。王法中杀了人的处死，伤了人的治罪，你们如果是杀了人的，应当低头认罪；自己认为没有的，应当呼号称冤。”
一只老虎低头闭目，露出震惊恐惧的样子，童恢命人马上杀掉。另外的那只老虎，望着童恢吼叫，跳跃不止，童恢命人释放。县吏和百姓都歌颂他。青州荐举他政绩优异，朝廷升任他为丹阳太守，却突然生病去世。童恢的弟弟童翊字汉文，名气比童恢还大，公府先后征辟举荐他。童翊因病不能说话，不肯出仕。
到童恢奉命做官后，童诩才同意被举荐为孝廉，封为须昌县长。童翊教化百姓有特殊的成绩，县吏和百姓在他活着时为他立碑。听说举荐者生病将死，童诩弃官返回。童翊后来又被举为秀才，他拒绝前往，最后死在家中。
赞曰：政界张急，理善亨鲜。推忠以及，众瘼（音mò，莫）自蠲（音juān，捐）。一夫得情，千室鸣统。怀我风爱，永载遗贤。
童恢
黄其军
作于2023年6月6日（古历癸卯年四月十九）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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