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
经卷
一夜的烛光,满地的经卷。千烨捂住嘴巴轻咳了几声,望了望微微发亮的天,又是一夜未眠。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少个夜没有合眼了,只有不断地抄写《楞伽咒》,才使自己有片刻的安心。
《楞伽咒》是驱魔辟邪效果最好的经卷。
这几年他踏遍各大名寺,道观只为求自己能够真正地“安稳”下来,能够不再受到“他”的侵扰。名寺中的高僧听了他的经历都频频摇头,表示无法可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此生呆在清幽圣洁的佛堂里,抛开所有,青灯古佛,一生研习经书,皈依。可这正是他所唯一不能办到的事。
论金钱,严家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富商巨贾,论地位,严家是官府眼皮底唯一融进去的一粒沙子,严家贩卖私盐官府不抓,严家是官府默认的授权的买私盐的独一份,严家在这片地头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缺他这一个当家人,他是严家的独子,严家的千钧家业要他继承,若他皈依,莫说他的母亲,长辈们不答应,就是地底下睡了千年的严家祖宗也会死不瞑目,跑回尘世间抓他吧。
他对一禅大师说,不可,大师让我散尽千金我也愿意,就这一条不可。
“若是这样,施主,每日抄《楞伽咒》百遍方可驱鬼,否则,鬼火烧身,万劫不复。”
驱鬼
千烨每每想到一禅大师所说的,心脏就会像中了魔障了剧烈跳动,他越来越不敢合眼睡觉。他每晚都坐在窗前的书桌前抄经,抄不完一百遍就觉得自己如临大敌,劫数难逃。直到抄完经书,天蒙蒙亮才敢趴在书桌上小憩一会儿,才一会儿又被下人叫去主持一些生意上的事。
这天,窗外又传来恼人的乐曲声,虎头金铃铛伴着窗外人奇怪的步伐一震一震,发出刺耳的“当当”声,千烨昨夜刚抄完经书,枕着书本睡了一会儿,又遇上这烦人的事,千烨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是媚姨娘请来的法师,来驱除府上的孽障。窗外烟雾缭绕,隔着一层窗户纸,那呛人的气味仍然无孔不入,引得千烨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千烨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他倏地一下打开房门,对着房外闹哄哄地一群人吼道
“够了,我真是受够了,你们不是要除妖么,你们不是要驱鬼么,冲我来,都冲我来。”
倏地他看见一个拿着桃木剑装模作样的道人。越发癫狂起来。
“你是仙人...........你是道长...........法力无边是吧,来你往这儿插,拿你的桃木剑往我胸口上插,来啊。”
他一把将道人的剑抢了过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怪力一下子折断踩在脚下。底下地人面面相觑,用长袖掩着惊恐的面孔附在身旁人的耳朵上嘀嘀咕咕。
“你们都觉得我是妖,是吧,你们都觉得我是孽障,是畜生,这府里的灾星,你们都想灭我,你们都想杀了我,杀了我你们就平安了,杀啊,来啊,杀啊!”千烨手指着院里的人,那些时而谄媚时而刻薄的脸孔让他觉得恶心,他的手剧烈颤起来,“噗”地一下口中喷涌出一大股鲜血,还来不及用手遮挡便喷洒在地上。
媚姨娘见情势不对立马冲过去一把扶住千烨。
“烨儿,烨儿,是姨娘不好,姨娘该打,该罚,该千刀万剐,姨娘是看你天天夜不能寐,姨娘心疼啊,姨娘舍不得啊。”
媚姨娘是严府老爷的暖房丫头,和千烨的爹爹青梅竹马,是严府老爷严韬的心疼之人,若非大门大户有那么多族规戒律,媚姨娘早就成了严韬的正室,那早就没千烨娘亲什么事了,只可惜因两人的身份悬殊,媚姨娘只能成为妾室,屈居于千烨娘亲阮氏之下。但令人不解的是媚姨娘出奇的疼爱千烨,甚至更甚与千烨的母亲阮氏,千烨的母亲阮氏常年栖息于佛堂甚少露面,媚姨娘就照顾千烨的衣食住行,操持家事。但似乎千烨并不领情,千烨总觉得媚姨娘有所图,觉得媚姨娘这么做是因为父亲严韬过世之后想找个依靠,保证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收起你的眼泪,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一次一次地请人在宅子里大张旗鼓地做法,现在竟然跑到我门口疯起来了,你是想逼死我么。”千烨毫不留情面地甩开媚姨娘拉着自己的手,背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做法的人很快就散去了,只有一个声音还在门前嘤嘤啼哭。
“作孽啊,作孽啊,千好万好都不比自己的娘亲啊,我真当是前世作孽啊。”
纸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千烨习惯在夜晚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他不愿闭眼,因为一闭眼就会梦见”他”,在深夜的郊外,在阴暗的库房,在池塘那块岩石底下,今晚竟然是他贴满符咒、铺满经卷的房里。
今天早上被媚姨娘那么一闹他一整天都有些晕晕乎乎地提不起精神来,平时赖以补充精气神的午觉也没有睡好,到了太阳一下山他竟然觉得出奇的困。他合上眼便马上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境。
梦境里他看见自己仍旧在抄写经书,突然觉得很困,他便走到自己铺好被子的床沿上坐下,掀开被子,躺下去。他感觉有什么搁着他,然后他感觉脊背发凉,他一回头看见一张脸,一张薄薄的,皱皱的,没有眼眸子的脸,他大叫一声立马滚下床,他就看见“他”躺在那里。
他竟然穿了衣服,穿的是千烨的衣服,跟千烨一般高,只是身子很薄很薄,薄到只有一个小指甲盖那么薄,他没有眼珠子,鼻梁也是塌下来的,皮肤很黄很黄,黄到像一张茅草纸,又像一张被人揭下来的陈旧的人皮。
“不,不,不是的,我也不是自愿的,不是我愿意的。”千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仰着脸任泪水直流。
千烨是哭醒的,他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手握着毛笔在抄经文,只是乏了,低头小憩了一会儿,竟又被梦魇折磨到心悸地想自杀。他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梦境越来越真实,“他”也离他越来越近,他感觉到“他”快要不受控制了,自己很快就要被他拖入地狱承受万劫不复之苦了。
看着被自己泪水打湿的《楞伽咒》经文,千烨有一些释然了,如果注定来,那就早点来把,他所承受的又何止这些。
千烨小时候不敢出门,不敢和人讲话,不敢告诉别人自己是谁家的孩子,因为全镇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灾星,他是全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孩子靠近他,他们觉得他是妖孽,是鬼怪,是一切的赃物秽物。因为,严府的大夫人生了一对奇怪的双胞胎,一个很正常而且异常的强壮而另一个已经夭折,轻轻薄薄像一张纸,他们管那叫纸婴。千烨就是那个正常孩子,而那已经夭折的薄的像纸一样的孩子就是他同父同母同胞的兄弟。
众人纷纷议论说是千烨吸尽了他同胞兄弟的血肉,说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说他的降生是天灾的凶兆,此孽障一出世,人间一定灾祸连年,苦不堪言。不幸地是同年又出了两件大事,严府媚姨娘的孩子死于非命,严府的大老爷严韬在归家的途中遇上劫匪命丧黄泉,镇上的百姓纷纷拿着锄头要求严府处死这个灾星,但迫于严家在镇中无与伦比的地位和财力罢手,严家虽知这个孩子不详,但仍尽心尽力把这个孩子养大,因为这孩子是严家的独苗,少了他严家百年的基业将毁于一旦。
千烨就是在这样一种黑暗,扭曲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面对世人的唾弃与嘲笑,面对沉重的家业负担,面对对早夭兄弟的愧疚和“他”灵魂的日日骚扰和纠缠。尘世于我如地狱,地狱往生又何惧。
毒妇
昨夜梦见了那样另自己惊恐的事,千烨便想去佛堂找母亲,让母亲开导自己几句。千烨的生母阮氏日日在严家的佛堂念经,千烨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每日清晨必到佛堂给自己的母亲请安,在他心中母亲是严府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他不怨恨母亲将自己和弟弟生成这副模样,他只怪命运弄人,将他和母亲折磨地如此痛苦。她深知母亲所承受的痛苦比自己多千倍万倍,他相信母亲日日青灯古佛,沐浴斋戒都在为了自己赎罪,他对母亲的尊敬和爱远远要比旁人看到和自己察觉到的要多得多得多。
这日,他刚到佛堂就听到有人在里面争吵,争吵地厉害了就听到佛堂里东西打翻七零八落地声音,他推开佛堂的们就看见母亲阮氏倒在地上,而媚姨娘正“噼里啪啦”地把东西推到扔在地上。看到千烨进来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声,“烨儿”,媚姨娘愣了愣放下手上正要发泄往下掷的东西。
千烨看了一眼此时羞愤难当的媚姨娘,快步走上前扶起坐在地上的生母。他将长袖在空气中甩地啪啪响然后毫不顾情面地训诫道,“我敬您是长辈,叫你一声姨娘,你若再这么不知规矩,休怪我断情绝义,赶您出我严家!”
“烨儿,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是你母亲做了害人的不义之事,我只是想出手制止。”看到千烨突然闯进来,显然在媚姨的料想之外,她想要努力解释一些什么,但在袒护母亲的千烨面前全是徒劳。她的辩解反而另千烨暴怒不已,她显然低估了千烨对她母亲的感情,岂是一个外人可以随便挑拨的。
“够了,我母亲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她为我们严家吃斋念佛那么多年,她所做的难道还不能证明她的为人么,你不用信口狡辩污蔑我母亲。”千烨好生搀扶着母亲,身子挺挺地直立着,他的臂膀有力地将头发花白的阮氏身上往自己身上揽,好让她的身体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使阮氏的双脚可以不那么吃力地支撑着地面,他像一头发狂的牛幼崽,前肢刨着地面,摆弄着自己的小牛角,誓要保护身后病危的母牛。
“烨儿,相信我,我都是为了你。”媚姨颤巍巍地向着千烨走了两步,又走了两步。突然她颓然倒地,没用地,不论她走多少步,千烨都会抱着阮氏向后警惕地退两步。
“哈哈哈哈”她生硬地笑了起来,千烨没错,阮氏也没错,错的只是那个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自己。她看着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狠了狠心,这个结局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怨不得别人,即使如此她还不如成全那个处心积虑丧心病狂的人来保全自己的孩子。
媚姨娘冲到摆满祭品的案牍旁甩开袖子一下子把祭品都扫到地上,瞬间换了一副面目凶神恶煞地朝那对母子吼叫道,“当年是我嫉恨你比我早产下孩子,所以买通接生婆将千烨和那张画成婴儿模样的人皮包在一起。因为我你受尽屈辱,因为我你夜夜都睡不好觉。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恨我,你们是不是很恨我。想不想报仇,那就杀了我,快杀了我。”
“哈哈哈,哈哈哈,来报仇啊,来报仇啊。”她笑到前俯后仰,几欲断气,然后她的眼神突然凄厉起来,“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不会。”当她说到最后一个“会”字的时候,她从前襟抽出一把刀,“噗”地一下扎入自己的胸口。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刀口涌出,她瘫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阮氏,忽的眼角忽然淌出一行泪来,“我希望我们的恩怨到此为止,都是我的错,姐姐。”她狠狠地咬着“姐姐”这两个字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千烨看着倒在血泊里眼睛仍睁得大大的媚姨娘,千烨对她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因为母亲总是在告诫他媚姨娘对他别有用心叫他小心提防。今天她竟然就这样生生地死在她面前,还带着这样一个另他完全不能接受的理由,原来她是一切痛苦和不幸的始作俑者,可他却丝毫恨不起来。
媚姨娘死后媚娘姨作恶残害这对可怜的母子二十几年的消息不胫而走,乡亲们也纷纷登门对这么多年对阮氏母子的误解和辱骂表示歉意。生活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千烨的病情有所好转,即使不抄经也能在晚上睡一会儿了。叶家的生意因少主人的身体渐渐好转也越做越大。
归家
在那之后不到一个月,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和千烨年龄相仿的少年登门并自称自己是千烨出生时的接生婆。那接生婆约摸四十多岁,穿着粗布的衣服,头上扎了一条黄褐色的头巾。千烨和阮氏在前厅接见了他们,他们双双伏倒在二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行完礼少年抬头,他皮肤白皙,有一双细细长长地眼睛和一对细细长长的眉毛,那眉眼和千烨极相似。他怯怯地打量着堂上坐的这一对母子,突然那老妇将那少年拉起带到阮氏面前让他再叩首,叫“娘”。
这一说使在场所有人都惊了,千烨皱着眉头凶悍起来要那老妇交代清楚不然定不轻饶。老妇吓得哆嗦起来,她说自己和少年长年住在乡下,要不是听见叶府媚姨娘死了并将当年的事一并抖了出来自己绝不敢出来见夫人和公子。
原来此人就是当年为阮氏接生的接生婆李婆,而这个孩子,李婆声称就是那个被掉包的小公子,千烨的胞弟千桦。
千烨大惊向后连退了好几歩,这孩子是在太像,太像自己梦中的那个躺在自己床上,穿着自己衣服的纸人,这眉眼,这脸色简直是一模一样。
“咳咳咳,咳咳咳”千烨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只得坐回到红木的雕花椅子上,用手撑着自己因咳嗽剧烈起伏的胸脯,“娘,药,娘”他大声地呼喊自己的母亲阮氏,却看见阮氏早已一把扑过去抱住那个少年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另一个病重的儿子。
千烨又气又急,羞愤难当,倏地对上了那个少年的眼睛,那双原本没有的,从两个黑黑的洞眼里长出来的绿幽幽的眼睛,不像是人的眼睛,道像是厉鬼的眼睛。
魔鬼
“活了,活了,那魔鬼活了”千烨仍从梦魇中醒来,一地的《楞伽咒》,他透过半开的窗户看了眼仍挣扎在黑暗里的泛红的太阳,他觉着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不济了,怕是像一禅大师所说的,鬼火烧身,万劫不复。
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床上的纸人醒了,睁开了眼露出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那纸人悠悠飘了过了,他逃到哪里纸人就跟到哪里,最后竟啪一声贴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用力去扯,竟生生地将自己的人皮扯了下来,血噗噗地喷涌出来,那纸人却贴得更紧了,直附进他的皮肉里去。
千烨猛地推开桌子,伸手去够系在自己外衣上了那个母亲为自己求来的平安符,他将那道三角符用力贴近自己的鼻尖拼命地吸取里面的香气,自己最近越来越紧张兮兮,越来越疑神疑鬼,比媚姨娘在时更甚,只有这道符,能给他短暂的安慰,让他快速平静下来。
他脑海中迅速窜出来一个人影,瞳仁中升起一股杀戾之气,他是魔鬼,带我进地狱的魔鬼,他原本就是死人,现在不知原由地从地狱里爬出来,我就只好出手,将他再弄回地狱里去。
黄昏,千烨躲在千桦的房中,手中紧紧握着一禅大师亲赐名曰 千滅的除魔匕待千桦回来打算从背后将其一击毙命。
千烨看着这房中的摆设,奇宝斋的玉如意,长风斋的三彩马,床上的褥子是镇上最好的绣庄绣的,桌上的点心也是让府上的厨子日日做日日换,看来母亲待千桦竟比他要好上几分。千烨从懂事起就一直由媚姨娘抚养长大,母亲日日青灯古佛生活上的事从未操心过半分也从未对他有半分管教,只是每每在他对媚姨娘死心塌地,唯命是从的时候让他彻夜在佛堂罚跪,告诉他她才是生母,将他带来世上的人,媚姨娘只是利用他,只是想让自己日子好过,自己异想天开地在扮演主母的职分,让他恨,让他恨这个为他操持一切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我真的是母亲的骨肉么,为什么我察觉媚姨娘爱我更甚于母亲呢,那个魔鬼到底做了什么让母亲将全部的爱倾注在他身上,我也从小到大感受不到母亲的爱,为什么母亲不像爱他那般爱我”
思虑间有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直走到床前,背对着千烨,千烨照着计划一把将匕首扎进少年的后背,匕首轻易地没进了少年的脊背,却像是受什么东西抵挡,刺不穿,也不见有血从匕首口涌出。
“妖孽,果然是妖孽”千烨使劲全身力气将匕首拔 出,高举,匕首闪着寒光,正当千烨想要再次刺穿少年的时候,却见自己的胸口闪出一段白刃,是有人乘着刚才的情势用匕首扎穿千烨的胸膛。
千烨眼见鲜血从胸口迸出,就如今早梦中所见血秫秫地向下流淌迅速地染红了他的衣裳,鞋袜还有房中的地毯,他再也撑不起他原本就病弱的身子伏在地上却看见满手是血的母亲。
“母亲”千烨匍匐着去扯母亲的裙角,阮氏却伸手去扶受伤吃痛的千桦,
“我儿,痛不痛,痛不痛”
千烨用手去堵胸口涌出的鲜血,却发现胸口早已是一个大窟窿,堵也堵不住,千烨泣不成声“母亲,难道只有他是你的儿子,我不是么”
不想阮氏一甩袖子,狂笑道“桦儿刚来我原想多留你几日,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告诉你吧,你是那狐媚贱人的儿子,当年老爷被强盗杀死,那贱人为求我留下她和你将你送给我,并发誓此生不再认你,也亏得是有你替我儿担了这么多年的恶名和业障,让我可以将他送到乡下,健康成长。”
她伸手抚着她亲生儿子苍白的脸颊亲了亲得意得笑道,“那贱人发现我请人对你下了咒让你日日不能安寝,便请了道士为你驱魔,结果让你对她的怨毒更深,她只好跑来求我,求我放过你。我哪那么容易放过你,除非她愿意担下当年作孽害人的事,贱人本来还想挣扎,看你一心护着我,便死了心,以死来求我放我你。”
“想来,我真该谢谢你,你替我害死了你娘还担下了当年的恶名让我可以放心接我的桦儿回来”她发疯似地狂笑起来,五官扭曲头发披散,像极了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夜叉。
“你一死,我的桦儿就能作为独子继承严家的所有,而你和你娘就结束这短暂的一生为我下完这盘完美的局,你们连对手都称不上,我的对手是天,是17年前作弄我让我生下那个纸婴孩的天。谁说我犯妖魔,不得善终的,我偏要家业丰足,人人称羡,我偏要与天斗上一斗!”
她慢慢地走过去一脚踩在千烨虚弱不堪的脊背上用力蹬了蹬,“你是魔鬼”千烨瞪着阮氏一字一句地说完终于被踏得吐出最后一口血闭眼死去,脸上的表情却耐人寻味,有恼恨,有懊悔,最奇怪的是竟有一丝笑意从嘴角漾开。
大火
千烨死后千桦代替千烨成了严家的当家人,万贯家财,享之不尽。阮氏如她所筹谋的一样成了严家真正的主导者,成为邻里巴结,称羡的对象,日日有人朝拜,月月有人供奉。然而一场大火一夜之间烧尽了整个严家的富庶和雍容,毁了这个称霸一方的富商严氏,那一夜阮氏被烈火焚身,骨枯人亡,正应了上天给她的那句 ‘不得善终”。
当夜那场大火只有一人跑了出来,此人正是严家的东家,弱冠之年才得以归家的严千烨。
那晚月明星稀,乌鸦绕枝,严府火光冲天,照亮了严家东家的脸及那双幽绿的眼睛,更照亮了那人背后从残破衣服中露出来的那张属于婴孩的小小的脸。
倏忽,眼睛睁开了露出同样绿幽幽的,骇人的眼睛。
这个背后有妖魔的男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只剩下被大火烧的噼里啪啦的严家和那句话一直萦绕着 “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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