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闫小东
本文为原创作品,参与 简村夜话·吾乡征文活动。
今年夏天的天气很炎热,在屋里坐着都浑身冒汗。这让我想起一九九八年的夏天也是这般的闷热。那一年我上高中二年级,刚放暑假,我就给父母说为了能挣到秋季开学的学费我要出去打工挣钱。
我扛着铺盖卷坐着亲戚的四轮拖拉机来到绥德县田庄镇一个叫二里半的村子里。当时210国道正在改建,一路上随处可见干活的工人。
我做工的工队驻扎在村里几孔旧窑洞里,也就是村民堆放柴草杂物的地方,地上铺了一些糜草,十几号工人就在上面打地铺睡觉。站场的工头看见我是学生模样便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指着一个空位对我说:“后生,你就睡在这里吧,先试着做两天,老工人工资是每天是二十块,给你一个工挣十八块吧”。
第二天,当我还在睡梦中就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大喊:“干活啦,快起来干活!”我一骨碌爬起来,看到天才蒙蒙刚亮,东方已经泛白了。
我跟着工友来到干活的石场,我们的任务就是把采下来的石块背到上面的路上用来帮畔砌墙。我跟着工友们把碎成方块的石头靠人力往工地上运送,刚开始我是抱,可是这样不仅胳膊特别的酸痛,而且腰也特别的累,后来我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弓着背背石头,因为根本没有路,所以就在乱石林里艰难的挪着步子,汗水一滴一滴滴落,有的流进嘴里感觉咸咸的,有的流进眼睛里,我都顾不得用手揉一下眼睛,我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最难走的是最上面是用石头垒砌的台阶式石头路,当你背着大石块走在上边,脚底的石头不稳会晃动,两边又是很高的悬崖,难免让人两腿瑟瑟发抖,如果一脚踩空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更要命的是当我胆战心惊的走到工地时都没有力气撂下背上的石块,看见工友们轻松的撂下背上的石块很是羡慕。幸亏有一起干活好心的工友常常帮我抱下后又不厌其烦的给我教怎样轻松放下石块的方法要领,慢慢的我也学会了背着撂石头,现在想起来仍然是满满的感动。
在这炎热的酷暑时节,更何况是在石料厂背石头,这对干活的人们来说都是一种极大挑战。我看见大家在三伏天里冒着炎热干活,虽然都是汗水湿透衣背,但都有说有笑,这样辛苦的工作似乎对他们来说似乎早已经是家常便饭,都不以为然了。
中午有人送饭来了,是稀饭馒头加咸菜,馒头蒸的特别的大,半斤左右吧,我也向工友们那样把手在衣襟上擦一擦也围上去抓起一个馒头就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饭后歇息,工人们都是把水泥袋子在沙子里搓搓后就铺在路旁的杨树下睡觉,刚躺下不久,就是一片鼾声如雷。下午继续干活,我的好几根手指头被石头磨破了,背上磨破了皮,脚上也踩起了水泡。我一瘸一拐地走着,搬过的石头上能看到鲜红的血手印。工长见了关切地问我:“能行不?”我咬紧牙关说:“我能行!”我默默地告诫我自己:绝不能退缩,为了每天的十八元,我一定要坚持做下来。
就这样我掐着指头一天一天坚持着,我的饭量大增,碗大的馒头我一顿能吃两个,也渐渐习惯了石场的生活,背上的伤口都结痂了,手指头我缠上绳子也磨得不厉害了,慢慢也就有了茧子,脚上的水泡踩破也不很疼了。
最难忘记是有一天下午,干完活收工,我们几十个人刚走下石墙没几步,猛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刚刚砌好十几米高的石墙一下子轰然倒塌了,石头竟然冲到了对面的土坡上。众人大惊,我暗自默默祈祷,庆幸我们的命真大,一瞬间就可能命丧九泉,现在想起了都是头皮发麻,恍如昨日。
再后来很多的日子里,工头有时让我干活中途回去担水、寻饭,有时早上帮大师傅扇风焾钻,有时给测量的技术员拿测量杆……有时候晚上加班打混凝土,他也总是叫上我,因为晚上加班干五六小时也算是一天记一天的工。我知道这都是工长有意而为之,这是他对我一个学生的特殊照顾。慢慢的我逐渐融入了这个大集体,一边干活一边肆意妄为的开着山南海北的玩笑,每天尽管很累但也很快乐。
暑假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一算工钱我居然挣得八百多元,当时的那种兴奋是无法用言语来比拟的。当我怀揣着这笔“巨款”回到家双手交给父亲的时候,我看到了病榻上的父亲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作者近照石场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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