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之秋》第三章

作者: 简舒AilsaEvans | 来源:发表于2018-07-25 01:33 被阅读4次

    六月时节里,各地的人们都躲在树荫下乘凉,拿着一把大蒲扇摇着。

    沈修却在盛阳下的天津码头上有气无力的指挥几个伙夫搬行李。

    行李大部分是书,各种书,手抄的,新印的,有收藏的古籍,有朋友送的,连往期报纸都一张一张按时间排好捆起来。沈修没几件衣服,一套沈老爷送的马褂,几件旧长衫绑在一个汗巾里被最后扔上船。

    伙夫找沈修要讨几个赏钱,沈修拿出一个汗津津的靛蓝色的绣着粉色云朵的钱袋,磕磕巴巴掐出几个铜板儿。

    他实在是热的快晕了,只因有个亲戚要去广州送货便可省了他的船票钱,也就急着出发了。

    南下到上海靠了岸补充了一些货,沈修乘着装货的时间和朋友一起到上海走了走,法租界进不去,就在华侨区逛了逛。沈修不喜热闹,想到广州更是繁华恐不宜居,就给在广州的余昭拍了电报问他可有地方适宜住些日子。

    一个月后到了广州,发觉更是热浪重重,七月份,雨水也多,还有台风时不时袭来。沈修的书被雨水泡湿,却没有一天完全的太阳让他晒晒书,最后书发霉了一半。

    一直住到12月份,却又冷的扛不住,不得已借了一个毯子一个火炉,日日卷着毯子围着火炉睡。到了中午又得把毯子扔开,中午太热了又仿佛到了夏季一般。

    他倒是觉得“夜穿棉袄日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这话更似适合广州的天气。可纱料又贵又不适合文人,他只能日日穿着那件青色长衫过活。每日早上给院子里的缸添满水,中午的时候拿来做饭,吃完饭再拿来洗个澡睡一觉,下午了再写几篇文章或者翻译几篇法语诗歌糊口,一天光景也就这么过去了。

    有时候早上醒的早,就出去走走,那时候人少多了,大街上没几个人,商铺都锁着门,他便一五一十的仔细挨家挨户瞧着招牌,知道这家原来是卖烧糕的,从干净的招牌上知道了那家是个新开的照相馆。虽然早,但是早茶铺子总是开的更早,似乎一整天都是开着的,有几次他晚上出去寄信,路过早茶铺子还开着,而且人满满的。他不禁怀疑了,这不是早茶铺子吗?怎么从早开到晚,分明是不歇息茶铺,他也不知道这店从几时开到几时,他不管什么时候出去都开着,似乎在等着他有一天也去瞧瞧。

    他虽然不喜欢热闹,但喜欢“看热闹”。偶尔给《新文学》写几篇文章,都记的是日常见闻,无非是一些人间烟火小商小贩的故事。他喜欢观察人物,有点老成的观察,从各种角度看,去猜测去想象却从不主动过问,他过问也是白问,他听不懂多少当地方言,大多靠肢体语言猜测,所以他的文章写出来总是以一种不同常人的眼光表述,后来这种不寻常的描写倒也是他的一大特色了。

    来了几个月,并不是一直这样孤零零的来去,借着余昭的介绍也认识了几个文学界的朋友,但他向来不太会说话也就不喜欢说话,新交的朋友大都说广州话,所以他总是默默的听,大家开始聚面谈文学谈政治时常叫他,后来总见他默不作声也就不怎么叫他了,还以为他是不屑于谈这些话题呢。他确实不是对政治有多上心,只是心里有话也不知如何口头表达,总不能写出来给大家看。知道大家不再愿意邀请他去,他倒也不介意,来去天地一沙鸥多么自由。

    他时常想起慧云来,广州的晚霞很美,他倒是为她写了几首打油诗:

    《云汇》

    天聚七彩一处来,山峦深处隐雾霭。
    樵夫轻打绿竹苔,僧人笑月不知哀。

    因为平时不出门,日常见到的女人也只有两个: 余昭内人和房东太太。余昭也是租住在这里的,因为被调任到岭南大学教书,也就携妻而来了,任期还没定,所以只是租住。他住后院图个清静,余昭家里四口人一夫一妻两儿住前院方便出进。

    1891年,康有为创设“万木草堂”讲学所于广州长兴里。以《新学伪经考》、《长兴学纪》为主要内容,宣传托古改制。学生中就有后来众人皆知的梁启超。

    余昭去听了几堂课,每次回来都和一群年轻人在前院讨论许久方才散去。余昭邀请了几次沈修,沈修想着哪天就去听听罢,但每次听到前院激烈的讨论吵的心烦也就打消了念头。

    每日被这样吵着,不好开口,就想着要么搬家,但搬家也不合宜,他便这样日渐苦恼着。没多久,一封电报催他回天津,原是沈老太太半夜上茅房被绊倒脑袋磕到了门槛上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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