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师傅回了家。
女儿邬君梅意外的在家。邬师傅放下磨石,掏出口袋里的工具,放在门前的石凳上。
“你怎么回来了?”
“今儿个我不值夜就回来了”
邬师傅想要开口问些什么,顿了顿,问厨房里的妻子饭做好了没有。
家很小,只有两间房,君梅的卧室就是厨房。吃饭时,邬师傅看着女儿已经发育的身体,开口问道:“你知道陆慧云的事吗?”
“知道。”
“这个月做满下个月就不要去了。”邬师傅抖了抖旱烟袋。
“嗯。”君梅低着头。
沈修回了家,被他娘喝住。
“那丫头没了?”
“没了,跳井了。”
“那沈老二真不是个东西。”老太太跺跺脚。“我们咋就有那样的本家,害得人家娃娃怀了,又害死那么好一个闺女,一下子害死两条人命呐。”
“我先回屋了。”
沈修坐在屋里,直僵僵地看着陆慧云的照片。烛火随风摆动,他娘进来把窗子支楞下来,他也不做声。
他想起初见陆慧云时的场景:
表叔沈老爷让他每日来教大孙子读书,一日,他跟着小儿从书房出来,远远看见下院里几个十五六七的姑娘排成一排听规矩,教规矩的鲁大娘嗓门很大,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梢。他猜测大抵是沈府又买了几个新丫鬟,穿过两侧种了竹子的圆栱门,走过那个庭院,丫头们都散了。
陆慧云着一身半旧粉色袄裙,端着一个铝盆,走的急,把盆摔了,砸了几个印子。鲁大娘拿着竹梢狠狠地披在陆慧云身上一边骂着:“你砸了盆事小,把这脏水泼到老爷身上可有你受得。小贱货,别看长得俊就可以胡来,这可是我的地盘。”
沈修起初没注意到她,听到这泼辣的声音转头往刚离开的院子瞧,隐隐约约透过稀疏的竹梢看见了一张如月般的面庞,才十五岁的姑娘,多好的年纪。
沈修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说有这么一个大本家,可是除了这个远房表叔,这几个表兄弟没一个靠得住的,老大好赌,老二好嫖,老三是个已经嫁出去的小姐没见过几回。
日久生情,沈修每日路过有大厨房的那个小院,不由得对这个漂亮女孩动了心。他想去求老爷把她赏给他。
可他还没鼓起勇气去说,沈二少趁着酒劲把送饭的慧云给糟蹋了。
慧云本就是买来的丫鬟,就是被主家杀了也合情合理,整个沈府传的沸沸扬扬,却没有人同情她,更没有人能帮她哪怕分担一些一丁点儿的痛苦。
她逃了。
沈修伤怀却也无奈,回家同母亲说了心事。母亲却不介意,同意他去为慧云赎身然后娶过来。
沈修找老爷要了慧云,准备了一些钱去慧云家下聘。谁知,看到的却是慧云的尸体。
沈老太太看到沈修如此这般,心里也稀疼起来。她见过慧云,有一回去沈府找沈修,腿脚不好走的慢,又不识路,白绕了几圈。问路的讲得老太太稀里糊涂到了厨房里,那时正巧是慧云和另一个丫头值班,听到老太太要找沈修,她便把老太太扶到椅子上,煮了一碗热汤给老太太,然后踮着小脚去书房找了沈修过来。老太太见慧云长得漂亮,心地又好,知道沈修心上人是她时一点也不意外,还想着自己去找表兄沈老爷替沈修要了慧云。
沈老太太三十七才生的沈修,之前有个女儿长沈修十二年出生,却在三岁时发烧早夭了,沈修也从没见过她。沈老爷子是个老童生,考了一辈子也没中个秀才。沈修八岁时,也考了童生,十二岁时中了秀才,他爹却在听到儿子中了秀才时太兴奋喝多了酒,然后再也没醒过来。于是,沈修十二岁便没了爹。
自从慧云去了,沈修日渐消沉,本不爱说话的人,除了给学生讲课一句话也多说不出来。
沈老太太看他这番模样,便打发他出去闯荡一下。看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身体却还硬朗,于是,沈修便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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