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城的两位圣人、金衣圣女、两位黄金城守护者，你们看看，我说的就是这个孩子。他是个天生的战士，我们部落里力气最大的，十岁时就能举起一头野牛，让他来训练未来的战士准没错。孩子，你过来。”大长老说着，对跪在地上的高个子招了招手。
高个子来到众人跟前，跪在了瘦子和秃子的前面，他抬起头来，发现坐在玉石椅上的两个圣祭司都端详着自己。那名男祭司看了他一眼道：“年轻的小伙子，生命神树的黄金树叶掉了下来，先知得到启示，为了王都和盆地世界的平衡，黄金王都内会选一名部落最优秀的十八岁战士成为新住民。大长老推荐了你，由你来训练部落里的孩子，然后挑选其中最优秀的一名送来城里，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高个子不假思索地抬头说道。
“很好，就在刚才，你已经对我们做出了承诺，你对圣祭司们做出了承诺，你的回答让我们很满意，黄金王都的住民会感谢你。”男祭司翻开自己白色长袍的风帽，露出自己棕红色的头发。他的脸上有皱纹，已经上了年纪，剑眉星目高鼻梁，看上去十分和善。他来到高个子面前扶起他，并且躬身对他行了个礼。
高个子比祭司高大得多，能俯视祭司的头顶，见黄金王都的圣者祭司向自己行礼，他不明礼节不知该如何回礼。正不知所措，那祭司已经褪下自己手指上几枚戒指中的一枚红宝石戒指，戴在了高个子左手食指上，并给了他一小袋金砂道：“金砂是你的，契约的佣金。这枚圣咒戒指不要离身，它守护你不死。你将为我们培养出最优秀的未来住民，护送他来王都，守护者们看见这枚戒指会让你和你的随从进城来。”
高个子脸红了，他一辈子除了遇见琳达，还没摊上过什么其他幸运事，对这忽然从天而降的美差和宝物有些受宠若惊，一时语塞只能点点头。瘦子和秃子在他边上兴高采烈，他自己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丝得意，又偷偷斜眼去看琳达，却只见琳达很严肃，丝毫没有笑意，她咬着自己的红唇，一霎时脸上已经乌云密布。高个子心里咯噔一下，不免有些担心起来，琳达每次离开部落去黄金王都修行时也是这个表情，这说明她在发脾气。
此时另一名女祭司也站起身来，能看见她风帽下一双灰色无光的眸子，她是个高大的盲女。不过这盲女却转过头，用她灰色黯淡的眼睛端详了高个子片刻，又转向大长老说道：“是的，大长老智慧，这个男孩的确是很好的选择，他能完成契约。”
大长老拍了拍手，高大的身形也站了起来，他几乎和高个子一样高大，简直像个巨人：“好极了，今天是特别值得庆祝的日子。一是培养和挑选黄金城未来住民一事有了着落。二是我面前的这两个孤儿，他们用力量证明了自己，也得到了自己的女人，我会给他们俩新的名字。最大的喜事，是历经七年，我族的女儿琳达终于完成古语箴言的修行，今晚她与我们一起欢庆道别，明天将赴黄金王都，永远住在王族内城不再回来，成为不老不死的金衣圣女。”
高个子本在琢磨琳达的表情，听见大长老说最后那所谓的喜事，腿一软又跪了下去，他低下头，心里彻底凉了。现在，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吞下这七年间所受的煎熬。
七年间，琳达每年大多时间在黄金王都，然而也时不时有机会回到部落生活个把月。虽然他知道琳达终将离去，可时间一长，渐渐的，他也把分离的煎熬、团聚的喜悦当成了常态。下午回部落的路上，他暂时忘记了煎熬的痛苦，所记得的全是甜蜜的往事：琳达黑猎隼腿上绑的小羊皮卷，那上面用金色写的“我回来啦”；他和琳达一起训练用石斧对战，用十字弓狩猎极难抓住的尖牙红毛野猪；他们一起去对面山头找狼族生命温泉，调皮地拜访银背狼王的领地；他和琳达的第一次牵手，以及她红色丰腴的双唇。
“孩子们，拿酒来！拿酒来！”只听首领索列姆*对他的几个儿子叫道，卡厄尔马上派了几个兄弟赶去食堂办酒取肉。
高个子望向琳达，只见她低着头，已经闭上了蓝色的大眼睛，不知此刻是伤心还是愤怒。
“瘦子，秃子，你们快带着你们的女人去神庙后面的溪水边，你们四个得脱光了好好洗一洗！后面的厢房里有几位长老正等着引导你们，即使是男女之事，一切也要按照法条行事，快去吧！”大长老说完，一群等了很久想看热闹的男人就围着瘦子、秃子以及两个外族的女人，大呼小叫地往神庙后堂跑。瘦子和秃子红着脸，咧嘴笑着，又好像有些尴尬委屈，今天晚上他们会有喜事，但也少不了被这群野蛮的族人冒犯戏弄一番。
“大长老，我还有要事在身，请恕我回避这个难忘的夜晚。我的守护者和女祭司索克明天会护送圣女回城。我为大家带来了用生命之水新酿的蜂蜜酒，请大家和金衣圣女一起品尝。”
红发男祭司说完对大长老躬身行礼，然后从长袍内兜里抓出一把极细小精致的酒坛子，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他看着手上的酒坛子，嘴上先是轻声细语起来，而刹那间殿堂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似的，再没有人说话或其他的声音。
高个子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阻碍着自己的行动，整个身体像是被渐成固态的浆液包裹着，让他无法自由行动，只能跪着无法起身。他的耳膜鼓胀起来，感觉不到室内的声响，他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绝对的安静，还是震耳欲聋的嘈杂。总之，他听不见那男祭司的声音，不知道他到底在念叨着什么，高个子只能感到脑袋里一阵阵沉闷的“嗡嗡”声，这种不适感让他不禁捂起了耳朵。整个殿堂里的人几乎都捂着耳朵，只有圣女琳达、大长老和黄金城来的人能笃定自如，聆听那常人无法听见的古语。
只见红发男祭司一甩手，那把小酒坛子都一个个立在了地上，它们在一瞬间，让人难以置信地变成了普通酒坛子的大小，里面装着黄金城赐予的蜂蜜酒。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闻见酒香，方才意识到扰人的不适感已经褪去。
男祭司拼完古语圣咒，随即转身往殿堂门口走去，经过高个子的身边时，只听后面有人对他大声喊叫起来。高个子因为半跪在地，只有他从下方看得很清楚：男祭司把风帽翻上遮住了红发，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脸上瞬间显出极度悲伤的神情。
是圣女琳达在大声呼喊，整个殿堂似乎在她的声音缭绕中震动起来：“等等！尊贵的大祭司，如果你允许我在这里称呼你的名讳，所有圣女的导师提尔，请留步听我说！”
*索列姆，即Thrymr，在北欧神话中他是一个霜巨人，曾威胁诸神要强抢女神弗蕾亚为妻。后在洛基的计谋下被雷神索尔所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