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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夏季,正逢我高一暑假。
那一天,我闲来无事,打开电脑玩着小游戏。
父亲瞧我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轻拽着我的衣服,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问:“什么地方?”
“戏楼,听别人说书。”父亲硬是把我拽到门口。没办法,我也只好随他一起去。
家里离戏楼有一段距离,但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说书。我心里有些好奇,问:“这年头,还有谁说书呀?”
父亲边走边说:“他刚来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听村长说他从隔壁村来,孩子是当火警的,不小心死在一场火灾中。但他从不说起他孩子,我倒是听起他说过《三国》的关羽和《水浒》的鲁智深。他说书十分幽默,前两天有不少人去听。今天正好你也有空,不妨去听听。”
“是免费的吗?”我问,挪着脚走着。
“当然,不然谁去听。”父亲加快脚步走着。
走了一段路,我们来到戏楼门口,看到前面好像起了争执:一个女人挺着肥胖的身躯,看着堵在门口的那位寸头小子,喊道:“你说替你师父收钱,你师父知道吗?”
寸头小子拿着一个碗,说:“我师父说书这么累,你们半分钱都不给,说得过去吗?”
我站在门口栏杆处,望着戏台上站着一名说书先生:他年纪大概五十左右 ,身着纯黑色的旗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皮肤有些黝黑,嘴里哈出一口气,说道:“说起赵子龙的时候,当时他为了救不成器的阿斗,差一点就失去自己的性命…”
我听着他的声音,很洪亮,而且很沉稳。
胖女人推了寸头小伙一把,往戏台处喊着:“说书的,你看看你徒弟都干了什么事。”
说书先生听到声音,把扇子放在台上,从楼梯处下来,边走边瞧着门口几个人。
门口处有三五个人,站在胖妇人后面,还有两三个老人。
那几个老人像是结伴同行,年纪看起来都不相上下。其中一个老人埋怨道:“不是说不收费的吗?怎么这会又收费了?”
说书先生看着寸头小伙,神情严肃,问了一句:“刘耀,怎么回事?”
刘耀把碗藏在身后,“无事。”
胖女人没有善罢甘休,喊道:“他呀,收我们的钱,还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搞的好像这戏楼是他们家开的。”
“真有此事?”说书先生剑眉微翘,神情严肃地看着刘耀。
刘耀点了点头,沉默着。
说书先生连忙低头道歉:“对不住,各位。我徒弟不懂事,你们就不要怪他,还请各位里面坐。”
胖女人扭动着身躯,走进戏楼,挑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其他那三名老人也跟着进去。
说书先生看到一旁的刘耀,想起他母亲还躺在病床上,不忍心指责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朝着戏台那边走去。
刘耀惭愧地低着头,站在原地。
我和父亲也走到戏台前,各挑一个座位坐下。
胖女人瞧着说书先生站在台上,喊道:“今天你徒弟干了糊涂事,我们要提点要求。”
“什么要求?”说书先生问道。
“我们要听你儿子的事。”胖女人脱口而出。
其他三位老人也点头。其中一位老人说道:“是呀!其他典故我们都听腻了,说一说实事好一点。”
我和父亲看着说书先生。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说:“也好,不如就说一说小儿的事吧。”
台下的人沉默着,静静地等待着说书先生开口。
这一次,说书先生没有举起扇子,而是站得笔直,望着远方说:“那一年冬天,北风吹得厉害,重庆有一带森林不幸着火,我儿与他的同事们不畏大火,穿着防护服,提着消防栓就冲进森林中。可是……”说书先生说到这里时,喉咙像被一根刺卡住,说不出话来。一滴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可是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呀!”胖女人叫嚷着,不耐烦地站起来。
台下那几名老人都静静地看着说书先生,但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眼泪。
只有一个人往台上跑去,拿着一块布,那块布与他衣服颜色相符合。他跑上楼梯,把布递给说书先生,说:“师父,擦擦眼泪吧。”
“无妨。”说书先生用手擦拭眼泪,调整着情绪,站得比刚才还笔直。他接着往下说:“可是大火如猛虎,将我儿和他的同事们吞噬在那一场大火中。等到大火被灭的那一天,有一个人带着我儿的衣物回来。他只说了一句:对不起,伯父,我们没能把他救出来,他牺牲在那一场大火中。”
台下的人听了,沉默地坐着。就连那胖女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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