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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辰百无聊赖地喝着一杯红酒,坐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的角落。他举起酒杯,透过酒杯看到的是光与影的变幻,一个浮光掠影,喧嚣浮躁的世界,而自己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
人群中有一个女人,在满场的珠光宝气胭脂俗粉之中,犹如一汪清澈的泉水。
林辰的目光被她吸引,只见她披散着长发,发梢微卷,有一丝慵懒的性感。干净清透的妆容,一身黑色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这个女人没有佩戴任何的珠宝首饰,但依然光彩夺目。
林辰正在疑惑这个陌生的女人是谁的女伴,只见风流倜傥的林枫一手挽着那女子的腰,朝着林辰走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文媛,这位是我弟弟林辰。”
林辰嘴角一扬,原来是新女朋友。林辰用戏谑的眼神看向文媛,对上对方的眼神,林辰呆了两秒,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有一抹似曾相识的光芒,转瞬即逝。
那个叫文媛的女子,眉眼含笑,柳眉弯弯,眼里有星辰大海。
林辰冷眼旁观,却从文媛看林枫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爱慕,不是柔情,也不是欣赏,而是一种......林辰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特别。
“没想到你弟弟也这么帅,要是早遇见他,我可就看不上你了!”文媛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林枫的胸,巧笑嫣然,风情万种。
林枫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着捏了一把文媛的脸蛋,“我弟弟的眼光高着呢,一般的女人入不了他的法眼。”
林辰有一刻恍惚,怎么可能,林辰甩了甩头,这个媚眼如丝的女人,怎么会是自己心里那个清纯如阳光一样的女孩呢,一定是自己还没有忘掉她。
那个心里的女孩,是林辰忘不掉的梦。事隔经年,春梦难了。
林辰一杯接一杯,酒入愁肠,心中传来一阵阵隐痛,视线模糊,思绪不由控制地翻涌。
2.
六年前,林辰是一个阳光快乐的白衣少年。
高中毕业那一天,林辰约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在自己家的庄园聚会。最主要的是想要向自己心仪的女孩表白,那女孩就是霓娜。
霓娜家距离林辰的庄园30分钟左右,途中要经过一片小树林。穿过小树林就是高档住宅小区,林辰家的别墅高大气派。小树林的另一边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栋栋灰色的老旧公寓毫不起眼地静默着,而霓娜家就在老旧的公寓里。
林辰常常骑着自行车去接霓娜上学,虽然家境优越,但是林辰一直就像一个邻家男孩,淳朴热情。
霓娜生长在单亲家庭,从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但却单纯而快乐。从初中到高中,林辰一直都是霓娜的护花使者,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林辰和霓娜一直都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情人未满,却比朋友暧昧。
林辰精心筹划的这场毕业晚宴,其实是为了霓娜,林辰想在这个晚上向霓娜表白。于是请来了要好的同学,见证这一幸福时刻。
林辰为霓娜准备了一个礼物,是一只胖乎乎萌萌哒的大白熊,点一点熊鼻子,就会有林辰的录音传来:娜娜,你是我的天使,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霓娜那个傻丫头一定会喜欢,她是那么容易满足,那么简单快乐。一想起心里喜欢的人,林辰嘴角不知不觉浮现出笑容。
3.
“林辰,我们先走啦,需要司机送你吗?”林枫一手挽着文媛,志得意满的样子。
林辰的思绪被打断,“不用,你们走吧,别管我!”林辰挥挥手说,醉眼迷离的他,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心里却在冷笑,这浮华世界,只有欲望,没有真情。
六年前那个夜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迷。只是从那以后,霓娜失踪了,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疯了,霓娜一家人连夜搬走,杳无音讯。
林枫得了抑郁症,有时沉默不语,有时癫狂暴躁,常常夜不能眠。每晚凌晨三点,他就会暴怒异常。
谁都无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一提到那个晚上的事情,他就会忽然发狂,摔东西打人,眼睛红得像一头吃人的豹子。
林辰只知道那天晚上,自己被喝醉的朋友缠住的时候,是林枫送霓娜出门的。凌晨三点过后,林枫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缘由,林辰和林枫较量过无数回,还曾经大打出手过,但是林辰依然一无所获。
林辰疯狂地四处寻找,可是霓娜就像从人间蒸发了,无迹可寻。林辰在脑海里想像了无数的画面,霓娜回家途中遭遇车祸了?遇到歹徒了?遭遇不测了?林辰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猜想一定与林枫有关。
两年过后,林枫从抑郁症中解脱了出来,一扫之前的阴郁,接管了父亲的林氏企业。春风得意的林枫,身边的女人光鲜亮丽,换车换女人的频率,令人咋舌。
而林辰从小对于生意上的尔虞我诈不感兴趣,在无数次让父亲失望过后,林父不再阻挠林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林辰找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很多人慕名而来找他设计,他不为名利,工作也是随了自己的心情。
林辰有了醉意,他踉跄着独自回家。
那一条熟悉的小路,要经过曾经霓娜的家,要穿过小树林。霓娜失踪过后,林辰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走这条小路,因为这条路上充满了关于霓娜的回忆。可是今天,林辰想独自走走这条路,想在小树林里坐一坐。
月光清冷,风吹得树木摇曳,树木影影绰绰,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有人在树林里窃窃私语。
林辰靠在霓娜最喜欢坐的那棵树下,望着天空的星辰,心中的那个影子由模糊到清晰,再由清晰变得模糊。
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我的女孩。林辰感觉到,有泪从眼里滴落。这个小树林,拥有我们多少甜蜜时光,而今,只剩自己对月空惆怅。
4.
林枫的抑郁症复发了,一张脸阴郁得吓人,家里也阴云密布。时常会听到林枫摔打东西的稀里哗啦声,和暴怒的吼声。
林父请来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可是林枫的病情没有丝毫减轻。一家人都忧心忡忡,只有林辰不动声色。
闭门不出好几天的林枫,被他的朋友叫出去了。林辰悄悄潜入林枫的房间,只见房间凌乱不堪,换下的衣物胡乱扔在地上。
林枫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允许进。林辰打开了林枫的电脑,输入林枫的生日,自己的生日,父亲的生日,都没有办法解开密码。
林辰坐在电脑前,觉得隔着屏幕自己就要窥探到林枫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
林辰灵机一动,输入霓娜的生日,还是没有打开,在林辰就要放弃了的时候,林辰记起了霓娜出事的那一天,输入2012-7-5,电脑竟然打开了!
林辰心里砰砰直跳,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马上就会有答案了。
林枫的邮箱里有一封邮件,题为《来自天堂的信》:六年了,你忘记我了吗,我可没有忘记你。我来找你了!
没有署名的邮件,很显然与失踪的霓娜有关。霓娜没有死?或者是有人替霓娜报仇来了?
林枫心里燃起了希望,或许自己一直难以忘记的那个人,还活在这个世上。
林枫的情绪稳定了几天,就像平静的海面下波涛暗涌。
没过两天,林枫再一次变得像一个困兽,整晚在房间里不安地走动。
第二天,林枫的现任女友登门拜访。林辰看见文媛,有一些吃惊。文媛落落大方地说:“听说你哥病了,我来看看他。”
林辰带着文媛敲开了林枫的房间,林枫看见文媛的一刹那,眼里有一丝茫然,有一些混乱,“你......”仿佛感到陌生。
“你怎么了,也不肯见我,当真病得有些重了?”文媛上前摸摸林枫的额头,脸上挂着没有温度的微笑。
“我没事,你走吧!”林枫直接下了逐客令。这可不是林枫的风格,他从来都风流倜傥,很会怜香惜玉的。
“不好意思,我哥有些神志不清,你不要介意。”林辰送文媛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她有一丝不愉快,反而觉得她的嘴角有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5.
林辰趁着心理医生来给林枫做心里治疗的空档,又悄悄溜进林枫的房间,熟练地打开电脑,果然看到了又一封邮件《来自天堂的信》:这一次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竟然是一条染了鲜血的白色连衣裙!绣着红玫瑰的白裙子!
这一条连衣裙有些眼熟,林辰仔细辨认,脑袋里电光火石间出现了霓娜巧笑嫣然的身影。
六年前的毕业晚宴,霓娜穿的正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像一朵洁白的莲花。特别的是,白裙的胸口上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更显娇俏可爱。
林辰握着鼠标的手,在微微颤抖,是霓娜没错了,霓娜一定还活着!
林辰强迫自己,静观其变。
林枫的情绪在心理医生的疏导下,暂时平稳了。林辰冷眼看他,心魔难降,任再高明的医生恐怕都难以治好林枫的病。
两天后,就是7月5日,林辰估计那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第二天,林辰再一次偷偷打开林枫的电脑,又一封《来自天堂的信》邮件:六年了,你想我了吗?7月5日晚,凌晨三点,小树林见!
林辰内心忐忑,既希望揭开谜底,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又怕自己难以面对残酷的现实。
7月5日的夜晚,如六年前一样,月光似银,夜凉如水。
林辰尾随林枫来到小树林时,看见了不远处长发披肩,身着沾染着血迹的白裙的女子。那不女子不正是霓娜吗?
林枫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六年前,林枫仓皇逃离的时候,霓娜奄奄一息,被林枫丢弃在小树林里,不知是死是活。
林辰悄悄隐藏在一旁,只听见那女子冷笑着说,“林公子,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记得这里吗?”
“你是谁?是霓娜吗?你不是死了吗?”林枫的声音发颤。
“你这样的坏人还活在世上,我怎么能先死?哈哈哈!”令人汗毛竖立的笑声回荡在小树林里。
“霓娜,对不起,我一直想补偿你,可是找不到你。”
“补偿我?你毁了一个女孩子一辈子,你以为能用什么补偿?”
“你明知道我和你弟弟林辰相互喜欢,你却执意要送喝酒喝得头晕目眩的我回家,就在这片小树林里,你不顾我的哀叫求饶,玷污了我的清白,你这个禽兽!”
“来,你听听,当时的伴奏曲!”霓娜拿出当年林辰送的那个大白熊,点一点熊鼻子,穿出林辰的声音,“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林辰躲在暗处,手攥成了拳头,恨得牙痒痒,眼里的泪忍不住滴落。
“好了,别放了,你饶过我吧!”林枫抱着头痛苦地说,“我给你钱,我把林家的钱全都给你......”
“我不需要钱,我要带你走,我们两个肮脏的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不不不......”林枫恐惧地后退,片刻以后他停下了,“霓娜,在你眼里,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你,你的眼里却只有林辰。我嫉妒,我不甘心,所以那天晚上我知道林辰要向你表白,我故意叫朋友拖住他,然后特意亲自送你回家,我怕失去你。我想占有了你的身体,你就会属于我了,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吗?”
“那天晚上之后,我夜不能寐,我再也喜欢不了任何一个女人,我换的每一个女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那女子走上前来,“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文媛?你到底是谁?”林枫惊叫。
“我即是霓娜又是文媛,我要为所有你玩弄过的女性报仇!”女子拿出藏在身后的匕首,向林枫冲了过去。
林辰赶紧跳出来,拉住冲上前的霓娜。林枫惊叫着仓皇失措地跑出了小树林。
“别拦我,别拦我......”霓娜不停挣扎,“不能放过他!”霓娜的哭嚎声回荡在小树林里。
6.
林辰抱住了不停挣扎的女子,仔细分辨眼前的女人,眉眼依稀有霓娜的影子,但眼神的犀利又有那么几分不太相同。
“你是霓娜吗?”林辰语气里透着热切。
“我是,也不是。”女子说,“当年的霓娜早就在经历了小树林的劫难过后死了,现在我叫文媛。”
“当年我四处找寻你,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之后,我回到家的第二天早晨我受不了自杀了。后来被我妈发现以后,为了让我有活下去的勇气,我们连夜搬家,改头换面,甚至改了名字。”
“原本过着平静的日子,谁曾想有一天在报纸上看到林枫那个恶魔竟然过得呼风唤雨,老天没有惩罚他,那就只有我自己来了。”
“于是你以文媛的身份接近林枫,”林辰接着说,“又了解到他有抑郁症,你就对症下药,搅得他心神不宁,抑郁症复发。对吗?”
林辰记起第一次见到文媛时她的眼神,那种眼神当时琢磨不透,现在终于明白,是捕猎者的眼神,是看到猎物的兴奋。
忽然,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不远处传来急刹车的声音。
林辰和霓娜赶到的时候,林枫倒在了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他看着身边的霓娜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是我亲手毁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霓娜紧紧攥着的拳头渐渐放松,她的嘴唇颤动,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眼看着仇人受到惩罚,霓娜并没有感到自己预想的那种痛快。即使林枫受到再严酷的惩罚,也改变不了事实,也换不回往昔的岁月。
霓娜放下坚硬的外壳,有些动容,“我们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你已经受到了惩罚。”
恨一个人,其实很辛苦,不如放下。
7.
两个月以后,林枫伤愈出院,下肢瘫痪,以后的日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几天后,林辰在机场送别霓娜。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为了我。”
“这里的人和事都会勾起我不愉快的回忆,我现在终于能走出过去的阴霾了,我要开始新生活,你祝福我吧!”
霓娜眼底的冰霜已融化,脸上的笑容明朗如阳光。“也许,等我完全放下,我会回来。”
看着霓娜离开的背影,林辰心里有些许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
我的女孩,我等着你内心无恙,安然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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