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引
玄衣男子跳下马背，一双黑亮的眸子直盯着我，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悄悄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看着我目露疑惑与探寻，男子身量修长，气度无双，玉树临风之姿引得街边行人频频往这边张望，我心中疑惑，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没有。
难道他对我有非分之想？可是也不对，我这蒲柳之姿如何能入这贵人的眼？
不对，他好像不是盯着我在看，而是盯着我脖子在看。
我脸倏而红了，真是个登徒子。
我连忙伸手捂住脖颈，原是刚才救护那小女孩的时候，匆忙拉扯中衣服领子有些歪了，脖子上一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
男子对我道：“给我。”
“什么？” 我又羞又惊道。
1
南方大旱三年堪堪结束又来了一场瘟疫，我家里存粮颇多，一家人没有在大旱中饿死，没想却被这接下来的瘟疫却夺走了我爹娘的性命。
我娘临死前给我了一只小小的玉佩，她说对不起我，让我带着这玉佩去京都寻找我的生母，可是她还没说我生母是谁的时候，就咽了气，于是我的身世便成了一个谜。
埋葬了爹娘，我变卖了家里仅有的一点屋舍，便踏上了去京都寻找亲生母亲的路，不管他们当初是何种理由把我送了人，我总得问一问她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寻找我才是。
十五年从未出过门的我，哪里知道行路之艰，在经历了差一点被贩子卖掉之后，我总算是变聪明了换了一身男子衣衫前行。
听说那里有大夏的京都有最好的饭庄与酒楼，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们前往，我想去那里即便找不到我的生母，那我定然也能寻一份活计来营生。
若是运气好，找到我生母了，那便最好。
我朝着京都的方向走了三个月，风餐露宿，终于第三鞋子彻底报废之前，我到了京都。
变卖屋舍的银钱早已花光，无奈夜里只能躲在街角囫囵一夜，第二日醒来，我便挨个去饭庄找营生。
大夏京城的饭庄确如传闻中所说，漂亮大气，富丽堂皇，我在一家门口写着招帮工的小饭庄面前停住了脚步，不想那店老板看了我一眼骂到：“哪里来的小乞丐，快走吧。”
“我不是小乞丐，我是来做工的，我很勤快的。”我理直气壮道。
老板看都没看我一眼，没好气道：“你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乞丐不是就你这样子的吗？去去去，快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小老板捂着鼻子，挥着袖子把我赶走了，他的理由是我像个乞丐。
我不服气特意在路边的水潭里照了照，别说，果真挺像一乞丐。
水潭里那个有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破破烂烂衣衫人儿不是我又是谁呢？
我心里清楚，若不是这副打扮，我定然不能平安到达京都的。
2.
我找了个地方，把外衣清洗干净，又把头发梳了梳，用绳子捆扎了起来，对着水潭再一照，这会虽然还是穿着破烂的，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许多。
为了能在京都站住脚，我一天跑了不下十个饭庄去寻活计，奈何最后都被各种理由给赶了出来，临到天黑的时候也没有一家饭庄愿意收留我，看来这京都虽好，却不是我这一介穷人可以立足的地方。
眼见天就要黑了，我还无处可去，跑了一整天，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我心灰意冷地在大街上溜达，忽然一股浓郁的肉汤鲜香味钻入鼻孔，抬头一看，不远处的街角有个馄饨铺，这香味便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姑娘一边在灶台前忙忙碌碌地包馄饨、煮馄饨，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顾客。
姑娘看了我一眼，眉眼弯弯地招呼我:“小哥，要来碗馄饨吗？新熬的骨头汤煮馄饨，味道鲜着呢。”
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把包好的馄饨丢入冒着气泡的锅中。
没多久锅里便滚了起来，看着皮薄馅大的馄饨在滚水里上下翻滚着，我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铺子里的桌前坐下，等待小姑娘上馄饨。
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就放到了我面前，我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也顾不得烫，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小姑娘见状对我道:“慢点吃，仔细烫着。”
我嘴里含着滚烫馄饨，龇牙咧嘴对她笑了笑，她眉眼弯弯地又对我笑了笑，转身又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一碗馄饨很快就见了底，我站起来对忙着包馄饨的姑娘道:“姑娘抱歉，我本是来京都寻亲的，奈何那亲人见我穷非但不认我还打了我，我在京都飘零数日，如今已无银钱付姑娘的馄饨钱，我愿给姑娘做工，任由姑娘驱使，每日只要一碗馄饨做工钱即可。”
姑娘停住了手里的活计，惊讶地看了我一眼。
馄饨铺后面的屋子里传出带着怒意的声音:“像你这样混饭的我可见多了，云儿，他今日不给钱我们就报官！”
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妇从屋子里颤巍巍走了出来，她满脸皱纹，面色灰青，看起来像是得了重病。
“阿嬷，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在里面养着的吗？”小姑娘嗔怪道。
老妇拍了拍女孩的手道:“对这些来吃霸王餐的我还是得给你撑着点。”
也是，京都虽然治安清明，但也难保有吃霸王餐的，不然这么就一个小姑娘守着如此美味的馄饨铺子多少有些不安全。
我连忙上前，对老妇恭敬道:“阿嬷，我是真心想在这做帮工的，三年大旱又大疫，我的家人都没了，投奔亲戚又被拒，我也是实在无路可走了……”
我边说边挤出来几滴眼泪，小姑娘目露不忍地看着我。
老妇看着我不说话，显然还是不相信我，我连忙将头发拆开来，对他们道:“您看，我和你孙女一样是个姑娘，这一路为了不被贩子拐了，我才扮作男子……”
小姑娘见我是个女子，面带喜色地拉着老妇的胳膊:“阿嬷，她也挺可怜的，刚好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要不就先收了她吧？”
一边有客人喊结账，小姑娘转身又忙了起来。
老妇虽然面色灰败，但看我的眸中却精光湛湛。
老妇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一样，半晌，她又看了看了忙着招待客人的小姑娘，叹了口气道:“也罢，云儿也是个苦命人，你且留几日试工吧。”
“谢谢阿嬷，我定然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干活的。”得了阿嬷的准许，我连忙表忠心，这份营生对如今的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云儿很是欣喜，得空她拉着我左看右看道:“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好看，以为是个小哥，不想竟然是个阿姐。”
我不好意思对她道:“我叫夏青，以后就叫我阿青吧。”
云儿父母早逝，这阿嬷是她奶奶，他们如今就靠着这个小馄饨店维生，虽然馄饨店小，但云儿他们有祖传馄饨秘方，馄饨味道最是一绝，每日的客人络绎不绝。
馄饨店后面是一个小院子，听说这是云儿爹娘留下来的产业，以后要给云英做嫁妆的。
云儿带着我把其中的一个小房间收拾出来给我住。
夜里，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着这些天的风餐露宿，心中对云儿婆孙充满了感激。
第二日一早，我便早早起了床，把自己梳洗干净后便生火做早饭，我想让云儿和阿嬷一起来便可以吃到我亲手做的饭食。
果然，云儿起来见我早早就煮好了早饭很是惊喜，她说平日里他们都没空做早饭，因为要招呼客人，都是随便对付几口。
云儿边吃早饭边夸我：“阿嬷，阿青煮的粥软糯香甜味道很好呢。”
“阿嬷，再给你舀点？”
……
看着他们祖孙俩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
3.
云儿和阿嬷收留了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我跟着云儿学会了做馄饨，跟着阿嬷学会了做生意。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我也有悄悄打听过关于我生母的消息，可是并没有听说谁家在十几年前有丢失女儿的事。时间长了，我也渐渐就放弃了，云儿和阿嬷虽不是我的亲人却胜似亲人。
阿嬷的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却越发不好了。
之前她还能坐在铺子一角给我云儿撑撑场面，前些日子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后，如今已经卧床不起很久了。
我和云儿轮流照顾阿嬷的生活起居，一日，阿嬷的精神突然好了许多，她叫我和云儿一起和她聊天。
她和我说了一些云儿小时候的事，然后又说到了云儿的爹娘，到最后她拉着我的手哭了，她说以后她若是不在了，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云儿，若是她去了，云儿就没有亲人了。
我含泪答应了阿嬷的请求，承诺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好好照顾云儿。
安葬了阿嬷，我和云儿把铺子里的桌椅板凳换了新的，准备重新开张。
开张那日，左邻右舍都前来祝贺，本是喜庆的日子，不料鞭炮声却惊扰了京都一位贵人的马车。
马儿发狂横冲直撞，眼见要撞到路边的一个小女孩，我连忙奔过去想把孩子带走，不想我低估了发狂马儿的奔跑速度，待我抱起小女孩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本能地把孩子护在怀里别过了身子，准备遭遇即将而来的剧痛，没想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一个男子制住了发狂的马儿，那马儿在即将撞向我的时候，被死死地勒住了。
马儿吃痛嘶鸣，一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骑在马背上朝我瞪眼怒道：“你不知道你会死的吗？”
男子锦衣华服，发束玉冠，俊逸的面容很是好看，但他问出来的话却不甚好听，让我有些不喜。
“不知道。”我脱口道。
刚才冲过来抱孩子的一瞬间我的确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小女孩在我怀中此刻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开始大哭，孩子的娘亲跑过来对我连声感谢并抱走了孩子。
我站起来拍了拍手，目送孩子离开。
回身看见一边打着响鼻的马儿，想起刚才的事情这才有些后怕。
玄衣男子跳下马，一双黑亮的眸子直盯着我，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悄悄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看着我目露疑惑与探寻，男子身量修长，气度无双，玉树临风之姿引得街边行人频频往这边张望，我心中疑惑，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没有。
难道他对我有非分之想？可是也不对，我这蒲柳之姿如何能入这贵人的眼？
不对，他好像不是盯着我在看，而是盯着我脖子在看。
我脸倏而红了，真是个登徒子。
我连忙伸手捂住脖颈，原是刚才救护那小女孩的时候，匆忙拉扯中衣服领子有些歪了，脖子上一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
男子对我道：“给我。”
“什么？” 我又羞又惊道。
“你脖子上的玉佩！”
男子神情认真极了，看起来不像开玩笑，我连忙捂住脖子上的玉佩道：“你认识这玉佩？”
“你是谁？”男子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4.
我在大街上偶遇的人是华安侯家的小侯爷，他问了我脖子上玉佩的来历，不由分说便把我塞进了马车里，带回了华安府。
华安府内，穿着锦绣华服的妇人红着眼前对我道：“锦儿，娘总算找到了你了，当年那黑心的奶娘，把你和她的孩子给换了。”
妇人头上的琉璃凤钗轻轻地颤动着，她是华安侯府的侯夫人。
我有点踌躇地看着眼前的妇人，指着自己对她疑惑道：“你说我是你的女儿？”
在遇见她之前，我只是个馄饨铺打杂的，眼下竟然突然成了侯府千金，这让我觉得人生很不真实，我大概是做梦了吧，我用力掐了掐自己大腿，好疼，看来这并不是梦。
华安侯夫人抹了一把眼泪道：“是啊，你身上带着这个玉佩，一看就是我的锦儿啊。”
侯夫人拿着上一刻还挂在我脖子上的小玉佩如是说，那玉佩上有一个小小的华字。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脱口道：“夫人，你不会弄错吧？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
对于我自己的亲生母亲，我做过许多设想，她可能是一个绣娘，也可能是另外一个村妇，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母亲竟然能是华安侯夫人。
这华安侯夫人在嫁给华安侯之前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啊，我这样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和皇亲国戚扯上关系呢？
侯夫人捏着玉佩，看了看我，咬了咬唇道：“你母亲可是叫杜若的？”
“大家都叫她杜娘子，很少有人知道的她的真名。”
说起来我的确有些有些对不起去世的娘，哦，如果按照侯夫人的话来说应该就是那个养我的娘，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的全名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我悄悄补充道。
“那你爹爹是不是左边脖子后有一块拇指大的黑痣的？”
我点点头道：“是的。”爹爹的左边脖子后的确有一块黑痣。
侯夫人高兴道：“那就对了，你就是我的女儿，陈锦儿。”
5.
对于这突然的来的便宜富贵，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华安侯夫人带着我一一见了他们家中的人，各种叔伯让我目不暇接。
我从小所处的环境家中人关系简单，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让我有些目不暇接，到最后只记得从大街上把我带回来的小侯爷陈子洛和据说当初是把我换掉的妹妹陈玉儿。
我盯着陈玉儿的脸和侯夫人的脸看了好久，心中嘀咕着：“你们俩才是一对真的母女好不好，明明你们俩才是长得更像的那一对。”
小侯爷陈子落目光在我们三个人身上逡巡很久，这才对侯夫人道：“母亲，锦儿初入府中，一切都不熟悉，我陪她去自己的院子里吧。”
没等侯夫人回答，我连忙道：“不可，我在馄饨摊那里住习惯了，云儿还等着我呢，我要回去……”
侯夫人在听见我的话后面色渐沉，片刻后复又带上笑意道：“锦儿，你今日先住在府里，那个馄饨摊儿先不要去了。”
陈玉儿也拉着我道：“走吧，我们先出去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能惹恼了侯夫人，只得跟着他们去往给我分的我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好大的园子，比云儿那小院不知要大多少倍，我心想若是让云儿能陪我一起就好了，可惜……
我对陈子洛道：“你若是认我这个妹妹，我托你一件事可好？”
“什么事？”
“去馄饨摊儿告诉云儿一声，说我好着呢，就说，就说我过几天再去看她。”
“好。”陈子洛沉默了一会儿应了我，转身离开了。
陈玉儿则拉着我的手和我聊了很多，我给她讲我在外面遇见的事儿，她给我讲家里的一些趣事。
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想聊起天来倒是一点都不生分，她听得兴高采烈，我亦听得欢欢喜喜。
6.
我生来应该是劳碌命，在侯府里过了两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反倒难受得紧。
第三日一早便去找陈子洛带我出去见云儿。
“子洛哥哥，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哥哥，你就带我去见见云儿吧。”我央求道。
陈子洛不为所动。
“子洛小侯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
……
陈子洛经不起我的软磨硬泡，最后终于答应带我去见云儿。
陈子洛陪着我乘马车出门，到了馄饨铺临下马车时，他冷眼看着我把头上的发饰拆了几样丢在马车里才下车。
云儿见到我先是一喜：“阿青！” 而又不知所措喃喃道：“侯小姐。”
我打断她的话道：“云儿，阿青来看你了。”
云儿看着我一身漂亮衣裙的愣愣地不说话，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我挑的最素的衣裙了。
我拉着云儿坐到馄饨铺的凳子上，对她道：“你看你，我才走两天就和我生分了起来，我永远是你的阿青啊。”
云儿局促地扯着衣襟道：“可听说你是华安府的小姐……”
我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对她说：“放心吧，依我看，我才不是什么侯府小姐呢，你放心，过几天我就还回来陪你。”
云儿眸子亮了亮，对我道：“真的吗？”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偷眼往马车里看了一眼，我这才想起来陈子洛还在马车里。
我起身去叫陈子落，掀开车帘，他正在闭目养神，我对他道：“下来吧，来碗馄饨吧，小侯爷。”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骄傲地像一只孔雀。
我又道:“来吧，你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儿。”
他有点不好意思，在我再一次开口之前，他终于摆了摆手，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云儿很有眼见力地把他请到了后院去。
本来想让云儿帮忙做一碗馄饨给他尝尝的，没想前面又有人喊云儿了，云儿只得对我草草交代了，连忙出去招呼人了。
后院里也有小厨房，我卷起袖子，亲手煮了一碗馄饨捧到陈子洛面前。
鲜香的馄饨配上香气浓郁的骨头汤，上面飘着几粒碧绿鲜嫩的青葱，看起来很有食欲。
陈子洛皱眉看了馄饨一眼，颇有几分嫌弃的样子。
我故作神秘地笑着对他道：“你在家肯定没吃过的，试试吧？我亲手做的，很好吃的。”
他半信半疑地看我一眼，接过我递过去的筷子，慢慢夹起一个馄饨，优雅地送到嘴里，细嚼慢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赏心悦目极了。
他慢慢地吃下一只馄饨，见我看着他，仰着头对我道：“怎么？”
“好看。”我笑道。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注意到他耳朵尖微微泛着红色。
看他吃瘪的样子我很开心，我哈哈笑着对他道：“你快吃吧，我的手艺不错吧？”
陈子洛咽下嘴里的馄饨，点了点头认真道：“还行。”
我坐在一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我给他煮的一碗馄饨，自觉地给他递过去一张雪白的帕子。
他接过我手中的帕子，慢慢地擦了唇角。
帕子还给我的时候，他看着我忽然不动了，下一刻，我只觉得我的脸被人蹂躏了，他掐了我脸一把，笑着对我道：“去洗洗脸吧，你看你脸上都是面粉。”
7.
去馄饨铺看了一眼云儿，我又被陈子洛带回了华安府。
侯府夫人当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她虽然认了我，但她却从不苛待陈玉儿，依旧对她视如己出，吃穿用度丝毫没有减少还隐隐有跟着我一起增加的势头，这让陈玉儿很是感动，是以我和陈玉儿之间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此外，侯夫人还给我请了嬷嬷来教我礼仪，让我认字，读书，学习琴棋书画……
她要把我这些年没有学过的东西都恶补回来，于是我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好的是我终于有事做了，不用再成日无聊了。
转眼便是中秋节，距离我来侯府也有一段时间了。
这期间陈子洛没有来看过我，只是偶尔让丫鬟交给我一方砚，一把琴之类的东西。
我也没啥还给他的，因为我什么都不会，除了会做馄饨。
想起那日他吃馄饨的样子，我便让人买了食材，做了碗馄饨让人给他送去，同时还给侯夫人和陈玉儿也送了碗去了。
侯夫人吃了馄饨，传话过来说味道很好，但是让我以后不要做了。
陈玉儿吃完馄饨送给我一只碧玉簪，这簪子很是漂亮，我拿在手里把玩了很久，第二日去给侯夫人请安的时候便戴在了头上。
侯夫人看着我头上的碧玉簪对我道：“这簪子很是眼熟，锦儿你拿下来给我看看。”
我从头上摘下簪子交给了侯夫人，她拿着簪子慢慢端详，碧玉簪头是一只凤凰，侯夫人玉指轻轻一拧，碧玉簪发出轻微的“嗡”的声音，簪尾应声落地。
漂亮的碧玉簪只剩了半截在侯夫人手中，碎裂的簪尾里面有一张纸条，婢女捡起来交给侯夫人。
侯夫人打开看完，面色突变，她看了我一眼，一拍桌案，怒气冲冲地走了。
8.
我的亲生父母根本就不是什么侯府的侯爷侯夫人。
我的亲生母亲是杜若，还是那个乡下的妇人，而我的亲生父亲便是左脖子后面长者黑痣的男人赵富贵。
我娘杜若在生了我之后不久便因手头拮据进了侯府做了奶娘，我爹赵富贵则是个首饰匠。
当年我娘的确是曾经把侯府的小姐换了出去，但我爹爹在得知后又给换了回来。
所以我依然还是赵富贵和杜若的女儿，只是为了骗我娘，我脖子上的玉佩我爹没有给还回去。
后面侯夫人不知道哪里知道的消息，只知道了前半段:我娘杜若把我和她女儿换了过去，却不知道后半段我爹又把我换了回去，所以才造成了之前的误会。
那支玉簪是爹爹花了很多心血制作的空心碧玉簪，他嘱咐杜若离开侯府的时候藏在小姐压箱底的首饰柜里。
解铃还须系铃人，阴差阳错，陈玉儿竟然把这簪子又给了我，哪知这簪子里面便藏着后半段换子的故事。
幸好，华安侯稳重，并没有把他之前认回女儿的事广而告之，于是这件事便成了华安侯府的一个秘密。
我娘杜华本想偷换女儿的人生，不想玉簪碎裂，好梦成空。
陈玉儿依旧是她的侯门嫡女，而我依旧是街边那个馄饨摊上卖馄饨的姑娘。
陈子洛经常去我那里吃馄饨，不过他会直接告诉我：“记得不要放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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