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命中注定的邂逅,只待忘情
――题记
忘情她,并不是纯正的血统,她是一只妖,半狐妖……
自打她记事起,她就随着母亲居住在寺庙里。她的母亲是一只很妩媚的火狐,略显沧桑的脸庞上隐约可以看的清昔日的风华绝代。在每个下雨天,她,都会向屋檐下看去,看雨水一点点的,顺着红瓦,从屋檐的尖上落下来,落在地上,漾开一片水花;看着母亲在屋檐下负手而立,任风吹乱她的青丝,雨沾湿她的衣衫。她总是陪着母亲看着寺外的烟雨,听母亲念一首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并不在意,母亲那段不想说的过去。只是看着母亲和窗外的蒙蒙雨雾。
“滴滴嗒嗒、滴滴嗒嗒……”雨点从屋檐上滑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五片。她望着屋外,那早已没有了母亲的身影,屋檐之下,雨水依然在跳荡,再也没有了母亲的诗。对于母亲的离开,她并不惊讶,她只是看着母亲,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浓浓烟雨中……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十几年、几十年,弹指之间。她只是静静地等候,在那个寺庙的屋檐之下……终有一天,她不再等候,她找出她的小木舟,顺着河流,要到达人类生活的地方。
“哎,你醒醒……”“是谁呀?”她惊疑的睁开眼睛,撞进眼里的却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以玉为骨,以清露为肌,以水为肤,白绸束发,面如冠玉,完美的好似从画中走来。青色的衣衫下他抬手拂过面前的幂篱,三千青丝如瀑布般顺流而下,细长的凤眼中酝酿着好看的笑意,冰唇微微勾起,好一个倾城。她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想起母亲教过她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在下莫温玉,敢问姑娘芳名?”温玉,温润如玉。“我?”她惊讶的瞪大眼睛“我叫忘情。”忘情,母亲最常跟她说的两个字。“忘情?”他似乎很惊讶,但声音依旧清冷“忘情姑娘,欢迎来到风绫城”。她从摇摆的木舟上下来,冲他一笑,便离开了。母亲总认为:妖和人是一定会在一起的。可是母亲,现在我也没喜欢上他呀。
惟愿此生万籁都俱寂。 远处依稀能听到热闹的呦呵声,入眼的景物青石灰瓦。小摊儿琳琅满目,街上的人皆身着曲裾深衣,麻布束发,偶尔有几个头扎红绳的孩童跑过,笑声混入鼎沸的人声中,赫然形成了一副繁荣昌盛的集市风景。沿湖的花灯一盏接一盏从街尾点燃至街头。 芙蓉树上红色的绸缎如同飘舞的火光,乱花渐欲迷人眼。 四周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湖面上更是星星点点,如同繁星散落。 鹰儿灯,凤儿灯,相连相并,仙鹤灯,金鱼灯,首尾呼应。 “原来人的世界是这样的啊!”有欢笑,有泪水,有悲伤,有快乐。尘世间的悲欢离合,既然都这么奇妙。她一边走着,一边感慨,来风绫城的几年间,她见证了浮世万千,唯独没有找到母亲。周围的花灯都好像黯淡了起来,在这个漆黑孤独的夜里,独自摇曳。
“哎,这!”是谁?她顺着声音望去,“忘情!”哟!莫温玉?凭栏而望,那袭白衣却尤为明显。只见莫温玉手执折扇侃侃而谈,对起诗句朗朗上口,那张本就极美的容貌更因那股自信惊为天人。她正望着痴神,莫温玉却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忽儿回眸一笑,刹那之间宛如青莲齐齐怒放。 “怎么了?”她对这个世界自己来到城市后第一个见到的人类感到疑惑,“你想见见你的母亲吗?”突如其来的问题没头没脑,却让她惊得瞳孔一缩,差点没跳起来。母亲?他怎么知道母亲在哪?她不言语,只是执着的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看个透彻。而他只是温润的笑笑,依旧公子如玉。
忘情青砖红瓦,像一幅水墨画。经历了时间的浸染,岁月的沉淀。小小的宅院,竟越发的古老深远。“这是哪?母亲在哪?你快说!”她突然格外不耐烦。他皱着眉看着她,眼底划过深思,最后化为释然。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浑浊的黄色液体,隐约可以看得清里面有个红色的东西,形状好像一只红色的狐狸。“母……母亲?”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想,只是怔怔的望着瓶子。一瞬之间,六月的阳光仿佛失去了温度,视线变得恍惚起来,周围很冷,很冷。她听见有人在哭泣,那是谁?她想听清,声音却十分模糊。须臾,她才发现,那个声音不就是自己吗?莫温玉看着地上哭天抢地,歇斯底里的女孩,眼中闪过不忍和挣扎,最终化为平静,毫无波澜。“啪啦!”是瓶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女孩哭泣的声音,在小小的院子回荡。“她的心呢?!她的心呢……”没了妖心,妖不妖,鬼不鬼,什么都不是!女孩抱着地上的尸体嘶吼着,六月好像也变得凌厉起来,吹起她的青丝,如同刀片般的话着她的脸颊,“忘情……”一声呼唤,消散在风中……
“呆在这吧,别动。别让师傅发现了。”莫温玉回眸看着她道,他是施法术将她封印在泛着金光的罩子里。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她笑了笑。他做事一向周全,可是,这次却忘了:封妖术只对妖有效,而她只是只半狐妖。她的嘴角微扬,隐没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哈哈!只要吃下这狐心,我便可以长生不老,容颜永驻啦!哈哈哈哈……”尖锐的笑声撞击着周围的墙壁,震得耳膜生疼。她贴着墙壁,听到里面的响动,一双睁开的猩红眸子中闪过愤恨。传闻,狐妖之心,于人而言,可长生不老,保容颜永驻。于是世人大量宰杀狐族,以致生灵涂炭,狐妖大量减少,狐族几近灭亡。她向屋内看去: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脑海中一直浮现两个字:奢华。她知道这是世人所说的富贵人家,也知道这些人必将是自己的……仇人。
忘情屋里站了一男一女。男人眯着眼睛笑着,身材微微发福,嘴角勾出猥琐的笑,眼角略有皱纹,但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潇洒。女人的五官极为张扬,高挺的鼻梁,勾人的凤丹眼,凹凸有致的身材,无一彰显着女人的大好青春。里面还在传出声响,喋喋不休。她却通过零碎的话语,明白了母亲的过去……
母亲,本是山中的狐妖。在正好年华,因为一次猎人的追杀,遇上一个改变她一生的人。那个人救了她,她跟他回了家,看他寒窗苦读,看他悬梁刺股。狐族本就重情重义,于是母亲像话本里的田螺姑娘,在他每天砍柴回家时,总是做好饭菜等着他。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虽然很累,她也会暗自偷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庆幸。有一天,一群人叫上他家来讨债,母亲知道他并没有钱,但是看着他被打,因日久生情的满腔爱意爆发了出来,母亲在人的身前现了原形……在那之后,她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又好像是她多想了。最初他只是向她索取点金钱,后来他索取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超乎常理。母亲有些难以相信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但还是一一满足了他。因为她爱他呀,他却用花言巧语、甜言蜜语来迷惑母亲,使他得到更高的权力和地位。最后他成为了状元,到京城当了官,并且娶了皇上的妹妹,当时最受宠爱的舒华公主。母亲才算明白,当时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不过是来迷惑她的罢了。她十分伤心而难过,本想退出这场比赛,直接离开,不留下任何痕迹。可是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怀孕了!他的孩子。母亲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可他却说:“我已经要娶舒华了,舒华是我一生唯一的妻,至于这个孽种,打掉吧!”打掉?竟然把这个孩子打掉?!母亲不敢相信,夜里伤心的离开,隐于山林之间。在寺庙里盼来了她的出生。并给她取名:忘情……
几十年过去了,母亲在寺庙里安然无恙,守护着她的成长。而在一个雨天,他的一封信打破了常年来的平静,他说,他后悔了,要她回去。母亲信了,或许是认为多年以来的感情应该做个了断了,或许是因为余情未了罢了……总之,母亲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们找来捉妖师,将母亲捉住,取走了母亲的心脏,这样舒华公主便可容颜永驻,而一条生命,也就此葬送。
她眼露凶光,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那两个人撕碎。事实证明,她已经这么做了。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做好了生与死的决断。狠狠的咬住那个男人的咽喉,一撕一拉,生命转瞬即逝,只在金碧辉煌的墙上留下狰狞血痕。在女人身上同样也绽开一道血花。一个老人走了过来,老人额上布满了一道道挺深的皱纹,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中,年逾古稀,头发斑白,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呵,哪来的小妖!”老人的声音刚劲有力,粗犷豪放。一瞬之间,将她捆了起来,关在笼子里,任她挣扎。
“师傅,你放了她吧!”耳边传来莫温玉的声音,声音流露出些许焦急和哀求。“你?喜欢她?”老人的话语虽带着疑问,但眼中全是笃定。“对!”不出所料,老人眼中却闪过一丝温怒和兴味,“你可知她对你用了媚术?”“用了又如何?不用又如何?用与不用,其实都无所谓。我就喜欢她”。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映出他的倒影,依旧是那么的出尘清冷,公子如玉,却不知道何时增添了一抹温情。“你……你!我没有你这个徒弟,滚!”老人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彰显着他的愤怒。莫温玉笑着打开了笼子,安抚着魔态的她,“忘情,快走,不要再回来了。等我找你。”他放了她,她逃了。
传闻,第二天,今城墙上出现了一具男尸。一袭凌乱不堪的破碎白衣,身上全是鞭打的痕迹,在风中格外寂寥。郊外寺庙里,多了一个女孩,一只半狐妖,那只半狐妖总是在下雨天望着屋檐之下,世人皆问她为何,她总是笑而不答,眼中尽是怀念。
她在思念她的母亲,还有那个跟她说“在下莫温玉,敢问姑娘芳名?”那个知道她对他使用媚术后还能说“用了又如何?不用又如何?用与不用,其实都无所谓。我就喜欢她”,那个让她等他的温润公子……
他或许不知道,每个雨天,那个寺庙前,她都在等他……
忘情【PS:感谢您看完全文,因此篇文章比长,如有错别字或不妥之处,还请您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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