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杂绪

雨天杂绪

文／亦恬

近来几天都是雨天淅沥，静坐屋内，看窗外一片雨帘，遥远、静默，思绪最容易蔓延。

1.雨天容易感伤

对我而言，暴雨总叫忧伤无处安放。

母亲说，我呱呱坠地时，是四月的一个深夜里，那夜里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雨。我当然是没有记忆，这只是父母寥寥数语的描述，但我却好像切身经历过了一样，脑海里的画面难以抹去：那是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树枝、树叶被猛烈的风吹得零落不堪，大雨滂沱，河水急速涨高，庄稼地已成了一片汪洋……我的突然降生，让毫无预备的家人慌了手脚，父亲冒雨走了很远的夜路去找医生……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想起这样的画面，尽管父母告诉我，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是，我总也抹不去那画面。

没有缘由地，只要一想起，我就恐惧、张皇、悲伤。巧合的是，从小到大，我一发烧就做恶梦。掉进了梦魇中，我在一片汹涌的洪水中挣扎，树木、房屋……一切都被洪水冲走，我竭力想抓住一点什么，只是徒劳，我声嘶呼救，爸爸妈妈呢？那么疼爱我的舅舅，姨姨们呢？但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汪洋的洪水，泥石流……每次从挣扎中惊醒，睁开眼睛，我仿佛获得一次新生，此时泪水不由得滑落下来。

现在，我清楚那不过是梦，但我仍然害怕发烧，害怕发烧时的沉睡。夏季暴雨来临时，心里莫名忧伤，惦记着，树木是否折了枝？乡间的小山路，可有滑坡？暴雨，它是可怖的，它无情、凶猛、残酷，它不管不顾，只狠狠地践踏大地上的一切。暴雨时，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风雨交加的世界，暴雨它不讲一点情理，它是这样就这样，我们拿它无可奈何……我的心情，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

2.雨天适合沉思

最好是一场连续几小时的中雨或小雨。

外出不便，可能原先的计划都被打破了。雨天，只能守在屋檐下，也许满怀的热情被浇灭，久晴的日子，忽然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雨。抱怨情绪是有的，然而别无他法，只得静坐。

正如，琴弦被突然断掉，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寂静，静得好像能听见自己心里说话的声音。突如其来的静，人会重新审视自己，“我此刻正在做什么？”“下一步我准备做什么？”“我为什么这样做？”也许，脑海中的问题不那么清晰，但在淅淅沥沥的雨天里，你是否也有“突然发觉自己很陌生”的感觉？那就是你开始审视自己的时间。

潮湿阴暗的雨天，中断了阳光明媚的日子，断绝了喧哗繁琐的声音，暂停了繁忙的工作和交际应酬，你是否开始觉得，什么都暂时没有了，只剩下了你自己？在雨天，珍惜能够沉思的时间吧，哪怕只是十几分钟，请不要忽略。现代人多难得，有完全自我清醒的时刻！

雨天的沉思，有时让我焦虑，但最后总会是释然，或者是，坦然。在雨天里沉思，我可能一度看不清自己，我最近都在忙着什么？我忙着这些事情的原因和目标是什么？……会想很多很多事情，错乱交集，焦虑，不悦，那是因为我直面自己时，心里的落差。

雨天的沉思，弥足珍贵，这种沉思可遇不可求，它不是压迫下必须做的事，这是你自然而然进入对自己的一种探索中，这不是一种任务，你不必急着完成应付，因此，对自己想不通想不透的问题，你可以慢慢想，慢慢想。

实际上，这是自我解答的过程。当你想明白了，心灵便得到了一阵净化、升华。如果你有纠结繁琐的心事，不妨把它放在一场雨下，让雨水来冲洗，让你的大脑在雨天的时间中慢慢想，我不能说一定会得到满意的答案，但一定会比之前清晰通透，就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玻璃窗。

3.雨天，也能是温馨的、诗意的

这样的雨，应该是活泼的小雨。

试想，雨点打在窗户上，叮咚叮咚，像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屋檐上的雨水，是一群嘻哈打闹的雨姑娘，争先恐后地从屋檐上冲下来，顺着风儿在半空中扭几把腰，或是来一个花样翻跳，才甘心落在地上。落在地上了也站不住脚，寻着大伙儿的足迹，你追我赶的又奔流到队伍之中去。

这样的雨，是一群淘气十足的小孩儿，它们好不容易挣脱了云妈妈的管束，就撒欢疯玩，无论在哪，它们都玩得不亦乐乎——

打在芭蕉叶上，它“变身”分成好多个自己，在芭蕉叶上溜冰，精灵飞舞，玩累了就合并回来，“咻”一声离开了芭蕉叶；

落在电线上，它们争着抢着要“倒挂”在电线上威风一把，身手敏捷的雨珠，抓准电线，“完美倒挂！”它们正欲得意炫酷，却被盖头冲下来的雨珠打着，双方吵闹着掉下地去了；

由天空直冲到河里的雨珠呢，找不到合意的玩物，生着闷气趁机把鱼儿吓了一把，好在鱼儿没有怪它们，还和它们做了好朋友……

雨天多好玩呀，我能看着雨发呆半天，我看的时候，我就变成了雨。我是芭蕉叶上的雨，是电线上的雨，我也是落在河里的雨……凭着想象，我是所有好玩的雨！这时，舅母撑着伞，打外婆门前走过，我回过神来，才知道，舅母是要趁着雨天把露天猪栏洗了。我暼了外婆一眼，趁她不备，我穿了雨衣就跑出去，我要去看舅母洗猪栏。

舅母吆喝着那群小猪崽：“出来，都跑出来，啧啧，看看你们多脏，也不洗洗！”一只只小猪崽就被赶出来了，雨水把它们冲洗得好干净呀！看看，懒惰怎么会美，平时脏兮兮的，我都不想瞧它们，现在洗了个澡，一只只粉嫩粉嫩的，真讨人欢喜！

我正想抓住一只猪尾巴，外婆就在门口叫我了：“恬恬，又跑出去了，看我不打你一顿！”我朝舅母使眼色，示意她来帮忙。舅母说：“快回去，不回去才打呢！”

我赶紧跑了回去，外婆果然是吓唬我呢，她没打我，还给我煮了几块番薯，可甜啦。我得藏起一块，等会儿拿去给猪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