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把晓芸的话放在心上。恐惧虽强烈却是稍纵即逝。如果真的有一天被看穿了,或许也是好事。
我意识到自己也许渴望着被揭开腐朽的木箱,这样不好的气味才能散尽。藏是藏不住的。
一开始几年并没有感觉,几乎很少想起。很来几年越来越频繁,仿佛一草一木都在提醒着一些过往发生过的事。
夜晚的风,风里烟的味道。小说里谋杀和逃亡的字眼,我没想到就算一本普通的非类型小说也会有如此高频率出现这样的词。
渐渐的,我拒绝一切与回忆有关的话题以及一切与这些味道有关的事。一直,一直都很努力。
谈话治疗中,倾听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为了守护自己回忆的门,我也不准来访者敞开他们的过去。
不论记忆是否能被编辑,不论时间的剪刀是否改写记忆或编造记忆。永远不要打开,甚至将它遗忘才是最好的解脱。
除此之外,只有死去才能让它终结了。
走这条路的权利我根本没有。
如果世界上有一种技术能删除一个人一部分特定记忆,我想这种技术能赚到很多钱,也真正造福了人类。
记忆定制,只是科幻小说的情节。催眠和心理师有时候能稍稍对记忆产生一部分影响,就像对维基百科的内容增加或减少几笔,有时候也能实现重写。这是我不愿意使用催眠和过多谈论来访者过去记忆的原因之一。
精神科历史上经历了对创伤记忆深信不疑到怀疑记忆并不真实的残忍却光明的历史。
那些曾经指控父母在童年时性侵自己的人,几年后又对这段治疗中的记忆模糊不清或者明确否认。这般案例越来越多。
除此之外,特定关系中的人与人之间也会产生编造记忆的出现,尤其当人们已语言方式回溯记忆并将它说出来的时候。1993年英国心理学会曾组织研究小组,评估心理学家是否在不经意中对客户植入了儿时受到伤害的虚假记忆。部分曾指控父母和亲友的人,也在之后很多年,澄清了自己的证词。认为那可能是被引导的不真实记忆。
人具有编造故事的能力,尤其当一个人回溯自己过往时。增加几笔,编造一些段落,创造故事一样编织自己的记忆。或者有意舍去其中一部分。
目的和与他人的关系影响着记忆被表现出来的部分。
但埋在水下的那部分呢?是否就是剩下的真实?还是仍然在不断进行修改。
“磐安县离这里一个多小时车程,到达之后我们要去哪里?你总有明确目的地吧。”
晓芸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当然,我们去花溪。”
“花溪?”
“嗯,我可以画画,你可以爬山。老师知道花溪吗?还是以前去过?听说以前那里还没有规划成景区也不收门票。现在可能少了清净。”
“没去过,也没听说过,我以为花溪在贵州。”
“对对,一定要说磐安花溪才行。否则很容易误解呢。”
“你订好住的地方了吗?”
“找了几个大家推荐的民宿,但是据说住在山里很便宜,我们可以找一间好一点的房间,我很期待面对着山山水水作画呢。”
和刚才神神秘秘的样子相比,这样说话的晓芸看起来可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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