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

作者: 凌家龙少 | 来源:发表于2016-10-21 17:14 被阅读359次
    凌xl·文

      刘三是个刽子手。

    刘三在十六岁那年,刘老疤花了十两银子领着他拜了城内最有名的刽子手铁护君为师傅。

    这铁护君当时也是将近半百之人,并无徒弟在身边。刘老疤膝下两女一子,这刘三最小排行老三,所以取名刘三,刘三大姐夫的结拜大哥在衙门里是个押司,刘老疤也是通过这个关系结识到铁护君,狠着心咬着牙抠出十两养老钱给三小子寻个铁饭碗的差事。

    刘三顺利的成为了铁护君的徒弟,铁护君对刘三从不多话,整日让刘三侍候着自己,这样一过就是小半年,刘三并无一句怨言。

    这天铁护君从法场上回来,把刀放在石桌上,刚刚行完刑的鬼头刀只被粗略的擦了一下,刀上还能看见残留的斑斑血迹,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铁护君最爱惜自己的鬼头刀,行完刑总是把鬼头刀擦的干干净净,最后还要用烈酒浸泡,所以铁护君之前从法场回来鬼头刀都亮的发光。

    刘三给铁护君递上毛巾和新沏的茶,铁护君用毛巾擦了擦手,把毛巾一扔,大喝一声:“刘三,上贡香,摆神桌,放祭品!”

    刘三不敢怠慢,很快就把东西安排好,铁护君把鬼头刀放在神桌之上,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刘三见师傅下跪,也在师傅身后跪下了。

    只听师傅焚香细语:“铁护君在此祭拜亡灵,铁护君食朝廷之禄担纲此处执法行刑,身不由己,望亡灵早日重入轮回。。。。。。”话毕,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洗刀去了。

    刘三跟着师傅做完所有动作,却不敢问原因,这件事在刘三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第二天案子的原告在家中突然就得了失心疯,成了废人。

    转眼到了刘三拜师整整半年之际,这天铁护君从县衙点过卯回来,进门就交给刘三一个红布包裹的大家伙,刘三慢慢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把新制大刀,尺寸比师傅的刀略短,刀刃却又要窄了一些,重量却比师傅的刀重一些。

    刘三正看着刀,铁护君喝了一口茶,看着刘三手中的刀就说了:“为师按你形体特地打造这把趁手大刀,你要记住,人在刀在,今日起我就要教你砍头之术,你要用心听我传授。”

    刘三高兴的跪了下来磕头,铁护君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起来吧……”

    铁护君托人从城外竹林带了许多根胳膊粗细的竹子,又从集市上买回来许多片草席,将竹子斜插地上,将草席卷绕在露出地面半人来长的竹子上,如此一来的竹子最能模拟人的颈脖。

    铁护君倒提着鬼头刀对刘三说:“为师给你演示一番。”话刚说完,铁护君右脚踢刀背,双手借着腿劲顺势上扬,稳扎马步,气存丹田,刀扬到最高处时嘴里呼啦的一声吐出气来,与此同时刀口下劈,只听噌的风声,竹节应声断为两截,竹节草席断口处齐刷刷的不见一根毛刺。

    “你来试试。”铁护君叫着看的入痴的刘三。

    刘三学着师傅的样子,也呼的砍了一刀,可惜功力不够,刀砍进竹节一半,进退两难,不知所措,铁护君上前对着竹子刀口处上面就是一掌,竹节刺啦一声就被打开,刘三顺势拔出刀来。

    刘三正准备洗耳恭听师傅教授技巧,没想到铁护君就说了四个字——多加练习。

    就这样,刘三练了整整三年。

    直到有一天,县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马员外的管家公李文被指杀了员外夫人,其实李文为人忠厚老实,员外夫人性格泼辣强势,马员外为人又极为好色,而自己老婆死了不到三天,就连娶了三房老婆入室。

    县衙老爷只是看了马员外的诉状,不顾李文堂上喊冤叫屈,当即就批了死罪文书,一日后行刑,时间之快,让人不得不细想其中原由。

    铁护君领着刘三听着都尉宣读完县令行刑状子,铁护君看着刘三:“你跟了我几年了?”

    “快四年了,师傅。”刘三毕恭毕敬的回答。

    “好,明天你来行刑,为师该教的都交给你了,还有最后一招明天行完刑再教你。”铁护君捋了捋胡子。

    这天夜里,刘三坐在院中若有所思,铁护君从屋里出来,给刘三拿了一件单褂。

    “师傅,你为何不取妻室?”刘三关心的问。

    铁护君点了点头:“三儿啊,我们这一行还是不取妻室的好,晦气太重,阴气太足,上妨父母,下克妻儿,不如鳏寡一人,反而能独善其身。”

    “好在师傅还有徒儿,等你老人家老了,我来照顾你!”刘三信誓旦旦的说。

    铁护君笑着点了点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行刑。”

    第二天,刘三随着押解队伍来到法场,法场的人可真多,按律法除了十四岁以下孩子不能观刑,其余人等皆可观刑。法场栅栏外全是围观百姓,全靠衙役维持秩序,栅栏里面又围了一圈士兵,全部披甲执锐,那是防止匪人同伙劫法场的。

    李文被押着上了刑场,哭哭啼啼,疯疯癫癫。孔目读完案情判决状子,县尉挎刀接过状子转呈县令,县令在状子上盖上大印并交由师爷,然后县令宣布行刑开始。

    一切都进展的顺利,刘三这几年的功夫没有白练,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引得台下百姓一片叫好。

    结束后,刘三清理鬼头刀,崭新如初。

    铁护君站在远处,等到人都走了,上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尺白布,在污血中浸泡透了,暗暗带回家中。

    刘三回到县衙办完收尾事宜,提着刀高兴的回到家中。

    “师傅,县尉还问你老人家结束了怎么没去县里报道。”刘三边说边把鬼头刀收好。

    “你回去收尾还不是一样,师傅岁数大了,以后还是要多靠你了。都尉大人是想找我喝酒才是真。”铁护君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子。

    一切都显得很平常。

    初次行刑成功让刘三兴奋无比,晚上好吃好喝了一顿,请过师傅安,早早的睡了。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打更人刚刚敲过三下梆子,刘三耳畔听见有人在哭,声听上去是个男人,刘三有点怒了,大半夜的谁家的人不睡觉,在那哭啼,转而由平躺的睡姿换成了侧卧。

    刚寻思着,突然枕头另一边,自己的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刘三迷迷糊糊的转过头去,这一转头,可把刘三的魂儿都差点吓飞了,只见李文躺在刘三身边,侧着头看着刘三,兴许是头给砍掉了,用双手扶着头,嘴里不停的叫着刘三的名字。

    刘三吓得滚落床下,这李文也坐了起来,双手依旧捧着头,嘴里又不停喊着“为什么要杀我”,“还我的命”,转眼间就站了起来,但是双脚却不着地,向刘三飘来。

    刘三已经吓得腿脚发软,那还有力气逃跑。说时迟那时快,铁护君手持自己的鬼头大刀踹门而入,大喝一声:“魑魅怎敢造次!”一个箭步上前挥刀就砍向李文,这李文一闪,让铁护君扑了个空,但是李文却好像十分惧怕铁护君手中的这把鬼头刀,急忙向后撤去,消失在墙中不见了。

    铁护君急忙扶起惊吓中的刘三:“没想到真是个冤案!三儿你怎么样了?”

    “没,没,没事。”刘三想努力镇定下来,身体却抖的厉害。

    铁护君将三儿从屋里扶到院中,将自己的鬼头刀给三儿拿了坐好,自己开始准备香炉神桌,然后拿出白天在法场沾满血的一尺白布,包裹在刘三的刀上放上神台,叫过刘三过来跪了:“师傅小声说一句,你学着师傅大声念一句,不得有误!”

    刘三惊魂未定的点了头。

    “刘三在此祭拜亡灵,刘三食朝廷之禄担纲此处执法行刑,身不由己,望亡灵早日重入轮回。冤有头,债有主,万不得再来滋扰,否则家师铁护君将持夺命五百四十人之神刀打得你灰飞烟灭,万劫不复!”刘三大声的学着铁护君念完了以后又跟着磕了响头,抬起头来,就看见李文从刘三房里飘出来,捧着个头,飘走了。

    这刘三吓得发抖,铁护君给刘三到了杯茶:“没事了我的儿,他去找该找的人了,今天,为师算是把最后的本事也教给你了。”

    刘三喝了一口茶,战战兢兢的望着铁护君。

    铁护君又说了:“我们刽子手只负责行刑,不负责审案,可是难免又会碰上冤案错案,这些刀下冤魂却只记得我们夺了他们性命,便会前来索命,我们只需祭拜带血之刀,向冤魂说清事实,冤魂就不会对我们再做纠缠,转而去找谋害自己的人了。幸好事前我留了个心眼,用白布带回了李文的血。”

    “师傅你早就知道?”刘三不高兴的问。

    “是的,为师知道。”铁护君坚定的说。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害得徒儿吓得半死。”刘三很生气。

    “我的儿,不让你亲自经历这一遭,你又怎么知道其中玄机,回头免得说为师装神弄鬼,难以服你。何况为师一夜未眠,持刀立于房门之外,定保你周全。你经历这一遭,也就意味着你出师了,为师把最后一招引魂指路也传授给你了。”铁护君看着刘三说着。

    刘三百感交集,握着师傅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第二天,这街上就传开了,马员外疯了,背着钱袋赤裸着身子在街上奔跑,把家中的钱财见人就散。没过几天就死了,据说马员外死的时候一脸的惊恐,像是给吓死的。

    此事过了一个多月,朝廷巡按使一众人等路经此县调阅复查人命官司,并无不妥。可巡按使在县令家中闲谈之时,家中横梁突然坠落锦盒一个,巡按使打开锦盒,发现诸多书信和黄金白银若干两,皆是县令收受他人钱财草菅人命的铁证!县令惊慌之余说漏了嘴:“书信分明早已焚烧,怎么又在里面……”

    县令被囚车押着,赴京城受审,等待他的将是帝王家的钦判!

    刘三正式顶替了铁护君在县里的刽子手一职,每次行刑前,刘三都会事先准备好一尺白布,他对师傅铁护君说:“天下之大,我等肉眼凡胎又怎么能看出来冤情所在,倒不如夜夜等候,如有冤魂到来,为它们指点迷津,匡扶正义!”

    铁护君眯了一口刘三倒上的好酒,捋着花白的胡子,神秘的对刘三说:“你小子就是干刽子手的货,知道吗,为师在你前面收了三个徒弟,都给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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