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秀春开车去远离市区5公里处的库房看望父亲刘开山时,他已经没有了气息不过身体是软的,可能死的时间不长。
秀春没有悲伤,而是趁着冷静地熄灭了火炉,打开通风的窗户,顿时一股冷气钻入房间秀春禁不住打个冷颤,毕竟室外零下二十几度呢。
冷静地锁上门,秀春驱车回家什么也没说,和女儿安静地过个除夕,大年初一去大伯家拜年,初二去叔叔家做客,晚上才在家族群里宣布了父亲的死讯。
在亲戚们的帮助下晚上把父亲的尸体运往殡仪馆,没有任何仪式,早晨迅速火化,犹如安葬一条老狗。
驱车回家的路上,往事就像电影一样在秀春的脑海里回旋着!
在秀春十三岁以前的记忆里四口之家温馨幸福着,爸爸高大帅气经营着一点小买卖很少回家,但每次回来总会带一些好吃的。妈妈娇小漂亮,在家耕种几亩水田,带着秀春和妹妹生活,每天放学后总有香喷喷的饭菜等着姐妹两。
然而打破这一切平静的是那一晚的黄昏,很久没有回家的爸爸和挺着大肚子的妈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争吵中妈妈被爸爸推了一下,笨拙的妈妈摔倒在地上,顿时身下一片殷红不省人事,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妈妈停止了呼吸,一尸两命——爸爸期盼的儿子最终没有见到一缕阳光。
办完妈妈的后事,爸爸又消失不见了。13岁的秀春不得已辍学收拾家务,照顾6岁的妹妹,这一切多亏了族里的五爷爷帮助。
从族人的片言只语中秀春了解到;五爷爷年轻的时候和族里的一个年轻女孩恋爱,这在族规里不被允许,好像那个女孩被沉塘了,自此,五爷爷终身未娶,守着祖传下来的小屋苟延残喘度日如年。
日子有一搭没一搭到熬到了秀春15岁,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农家生活,耕地、放水牛、料理家务都是一把好手。
让秀春没有想到的是很久没有回家的爸爸那晚竟然回来了,而且是醉醺醺的。秀春心里虽然对爸爸心生不满,却还是给他做了一晚醒酒汤,服侍完爸爸劳累一天的秀春便和妹妹一起到西间睡觉,而此时爸爸也在东间房子鼾声如雷。
迷迷糊糊中秀春觉得身上有什么重物压下来,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醉眼迷离的爸爸,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要吃你,吃你……”
秀春大惊失色使出浑身力气才把色迷着眼睛的爸爸推倒在地,抱着妹妹瑟瑟发抖,被惊醒的妹妹顿时大哭起来。
可恨的是爸爸酒醒后像没有事一样,扬长而去。
秀春带着恐惧的心情告诉了五爷爷遇到的怪事,五爷爷仰天长叹:“造孽,造孽,要遭报应的。”随后五爷爷给秀春一包白色的粉末并且告诉秀春,以后父亲再回家给他的饭菜里加上一点点就好。
虽然不懂这粉末是什么,但秀春相信五爷爷没有声张。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安静地过着,秀春忙碌着,妹妹成长着。
更让秀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一天妹妹去学校了,秀春难得休息一下,干娘家的儿子不请自来,不容秀春多想,他迅速反扣上房屋的门锁,饿狼般扑向秀春……
秀春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搞蒙了,清醒过来后大声质问:“海生哥,你要干什么不要胡来?”
“干什么?当然干好事!你爸和我妈让你我生米做成熟饭,你就是我的媳妇了,不用出彩礼……”海生像个急红眼的屠夫迅速扑向秀春。
秀春躲闪到后墙跟,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切瓜刀:“你别过来要不我捅死你,要不我捅死自己!”秀春的样子狰狞恐怖,吓退了海生。
事后秀春才知道,原来爸爸和干娘是多年的相好,爸妈那天的激烈争吵就是妈妈发现了他们的奸情,激动之下被推倒一尸两命,仇恨刻在了骨子里,对爸爸还有海生的娘。
但此时秀春还没有能力改变命运,只能和妹妹小心翼翼地生活。
命运的转机发生在大伯回来探亲那一次。
大伯年轻的时候在外参军,集体转业到西部工作,把家属接到工作地时还把老母亲也接走享福了。
这一次探亲源于大妈的哥哥生病做手术,大伯过来关照一下,顺带回到老家看看。
五爷爷趁机请求大伯:“把秀春姐妹带走吧,要不然两个孩子会死在这里的。”
自己的兄弟什么秉性大伯最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把最小的弟弟接到西部安家,而不管这个弟弟。他要是在那边捅娄子,可能就是无法弥补的篓子。
“带走?”大伯有瞬间的犹豫,“毕竟是吃饭的两张嘴,老娘在那里还能应付,突然多出两个人粮食供应都不够。”
不带走吧,可能两个侄女的命运无法想象!
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后,大伯还是把秀春和妹妹带回了西部。
老婆的反应在大伯的意料之中:“咱们已经三个孩子,再加上老娘,负担够大了,又添两张嘴你不当家不知道日子艰难。”
无论怎样来都来了,只能想办法补救——让16岁的秀春谎报年龄18岁立马参加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和妹妹!
在大伯的安排下,秀春成了单位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每个月有80元的工资。秀春每个月给大妈40元当成妹妹的生活费继续上学,留下的40元秀春养活自己。
工作几年后,秀春出落成了大姑娘,早就退去了曾经的乡巴佬味道。
秀春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小伙子的父母不同意:“她身后有个拖油瓶,以后负担重着呢。”
也有喜欢秀春的小伙子,同样的理由被父母们劝退了。
无奈之下,秀春和一个年龄大,手有点残疾的大龄青年李华走在了一起。
李华本来有大好前程的,工作几年后要外出进修的时候一场事故让手受伤了,本来就要谈婚论嫁的姑娘退缩了。
无奈之下李华的父母接受了秀春,并给予极大的经济援助,出面承包了食品作坊,经济上无忧。
婚后秀春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公婆喜上眉梢,对他们小家庭扶持的力度越来越大。
五年后秀春按照政策许可又要了二胎,是个女孩,儿女双全,凑成好字,仿佛老天都开始眷顾秀春了。
儿子的成长基本都是公婆在操心,上学工作成家一切顺利。
女儿基本在秀春身边长大,她尽可能地满足女儿的需要,不想留下遗憾。
秀春的付出有了回报,他们不但买了房又买了车,女儿也顺利考上了大学,生意也从食品过渡到了别的行业。
就在日子红红火火的时候,秀春老公曾经受伤的手发生癌变成了骨癌,多方治疗也没有留住他的生命。
好在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女儿大学毕业在望,秀春刚刚办了退休手续,日子不会难过。
接到大伯的通知秀春感到太突然:“你爸爸已经在来咱们这里的火车上了。”
“什么?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秀春像触碰到马蜂窝一样束手无策。
“他从亲戚那里得到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打电话说他年老体衰没有生活能力就到这边了。”大伯的语气也尽显无奈。
“怎么办?”秀春一时没有头绪。
“还能怎么样,他上了火车才给我打的电话,再有十几个小时就到了。”大伯生气又能怎样。
大妈气得骂起来:“年轻的时候潇洒,现在老了又找到这里,是个人吗?”
不管愿意不愿意,秀春的爸爸还是如期而至,寒酸得像个乞丐。
无论怎样也是自己一母同胞,大伯只能招待:不但管吃管喝,还里里外外购买几套新衣服。
住了几天,大伯家的儿子和姑娘不愿意了:“我爸妈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养活他?”
秀春的妹妹虽然也在本地定居,但是态度很明确:“我不管。”
总不能拖着大伯大妈,秀春把郊区以前租的一间库房续租,简单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就把她爸安置了,每个月过去送几百元的生活费,多一句话都没有。
除夕夜,秀春带了一些食物、水果还有200元现金去看老爸,没有想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身子还是软的,应该没有死多长时间。
秀春一不做二不休弄灭了取暖的火炉,又把窗户打开,室外零下二十几度的冷气冲进来,房子里就像一个天然冰箱。
做完这一切,秀春没有声张,让亲人们安静地过个年,自己也和女儿守夜,初一和初二照常给亲人们拜年,一直到初二晚上秀春才在家庭群里宣布了老爸死亡的消息。
联系殡仪馆一条龙父母,工作人员带着寿衣和装尸袋,直接运往殡仪馆的冰柜里,第二天早晨第一炉送他上路。墓地也是最偏远、最便宜的地方。那有什么?想必也不会有多少人祭拜吧!
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只顾自己潇洒快活,老婆和还未出生的孩子死于意外,对两个女儿的死活不管不问,还给女儿们心灵上留下抹不去的阴影。
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没有让他流浪街头,还有人给他收尸安葬,已经善待他了。
苛求待遇?这就是他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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