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船(77)

作者: 小忧小铃铛 | 来源:发表于2018-08-15 06:56 被阅读2次

    午后又下了一场雨,风过雨降,雨降风停。我回到家时,风和雨都已躲藏到橘色的天空后面。夕阳如血,张开着吞噬一切的嘴。

    我心底期望被这天空吞了去,好结束人世间的生活。生活本身叫我疲惫不堪。如果小时候没有真正快乐过,长大以后,即使遇到快乐的事也无法快乐起来。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过快乐的童年。这样的怀疑毫无意义却挥之不去。

    花盆里的水满溢出来,嘀嘀嗒嗒打在楼下人家的雨棚上。去年种的茉莉,新冒两条枝干,一股劲地往上长,风雨一碰便弯下身子。之前已用铁夹固定住,弯腰倒是不弯了,索性贴在窗户上,把自己当成爬山虎和吊兰。

    一旁的半夏仍旧自顾茂盛。他离开已近两月,思念越来越深,有时伴着恐怖的慌乱,稍一多想身上就沁出汗来。这汗已不是倾慕喜欢的男人那般纯粹的少女悸动。

    阳台上也好,房间里也好,四下都是他的影子。家成了我这个活人的监狱。拿起剪刀把杂草减去一半,总算不再侵占其他花草生长的空间。

    我终于知道半夏的花语是爱与恨。李炎让我照顾它时是否知道其中含义呢?爱与恨指的又是什么?他不可能恨我,即使爱不够深,他对我也不会有半点恨意。那这恨对他来说又是什么?

    熬过整整两月,除了孤独,都有他的影子陪伴在我的身边。我想勇敢一次,为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争取一次,哪怕遍体鳞伤,也好过这般阴愁的活着。

    我给李炎发了消息,挣扎两个小时,终于在反复删改后,发送了一条消息——我要见你。

    李炎在第二天晚饭时才发来回复。我几乎以为他根本没有收到或者不会回我消息。也许他家里有另一个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没有?如果没有家人的牵绊还有什么事会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

    我记得他在夜晚哭泣的声音,皮肤上还留有阵阵疼痛,他拼尽全力地拥抱我时,坚硬的骨头一根根刺痛我的关节。这不是多年不见压抑的情欲。这是一种被困牢笼的野兽撕扯自己的绝望。

    我应该早有察觉,一如杨主任所担心的——他是个很辛苦的男人。

    一个很辛苦的男人能把最现代的即时聊天变得和邮递员递送信件般缓慢。一条消息之后要等一到两日才能收到回复。这世上也就他能活成这个样子。

    他说暂时回不来上海,我却态度坚决,非见不可。过了人生最漫长的一周后,我收到他的消息——如果你一定要见我,来这个地方找我,你就会知道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一切。

    热泪烫着我的脸。好像我逼迫他面对痛苦,好像他努力愈合和掩藏的伤口却被我生生撕开。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勇气面对他的一切。虽说明白生活不能由人分担,有些罪孽,痛苦,自己藏着是唯一能让生活继续的办法。我却要撕开他的生活,让他在我面前赤身裸露,不仅是坚硬的身体,还有灵魂。

    我想要同等的光,同等的痛和同等的爱恋。他将被拖到苍白的日光下忍受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风吹香樟发出阵阵秋声。恼人的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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