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做着一个悠长无止境的梦:梦里的天空布满血色,四周是黑色连绵的群山,我正在一条被枝曼重生所遮盖的山谷里不断奔跑,要去哪里,不知道,但只是在跑,四下是让我细微的毛孔都能感觉到的此起彼伏的隐匿的危机,身体不断被一丛丛的奇怪树枝所阻拦,皮肤被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在这个荆棘密布的小路上我大口呼息,不能停止,但每一次迈出一步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抬手分开挡着路的长长的树藤时,突然一张无比扭曲的大脸出现在面前,瞪着血红的眼睛,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猛地扑了上来……
在梦里身体本能的向后退,全身猛地似是痉挛般地抽动着,张嘴想要喊的同时,眼睛却已经张开,却发现刚才那让人恐惧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四周不再是黑暗,而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房间,一种淡淡的味道正懒散地弥散在空气里,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次张开,长时间被困在梦里,让我觉得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
好了好久,我才察觉,眼下的我已经离开了那个长长的,似乎永远不会醒的梦回到了现实中,或者,我宁愿这个平静的房间才是梦,好让我躲在这里。
我四下张望着,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白色的床上,现在的我与梦中的我相比,这才是最大的幸福。
我不敢再闭上眼睛,害怕又会回到那个梦里去,于是我吃力地扭动着脖子,为什么说要吃力,因为我觉得我的脖子正被什么东西包裹着,甚至连手指头都沉重地抬不起来,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股恐惧,我这是被那个怪物捉住了么?被绑在这里?
这是个不很大的房间,墙面是淡蓝色,有明媚的阳光正好照在上面,窗前的小桌上放着一瓶怒放的鲜艳夺目的花,我有多久没有看见如此艳丽的色彩了?心里突突地跳着,觉得有强大的力量正在涌动,我觉得这种力量叫做生命,那个怪物应该没有这样的房间。
我循着墙往另一面看,在我的另一侧是一些仪器,一个长杆的顶端挂着装了液体的塑料袋,那些液体顺着一根长长的细软管流进我的左手血管里,我这才看见了我的身体,难怪我会觉得我的手指如此沉重,原来它们全都被白色的纱布厚厚的包裹着,从指头到手掌,再到胳膊,甚至整个的身体也全包在这些纱布里,我怎么了?为什么会被包成这个样子?而这又是什么地方?
突然传来的头痛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深深的呼吸,目光在身体上游走,于是我又看见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正中心有一个鲜红的十字,这表示什么呢?某个组织的标志?我摇摇头,正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是的,是脚步声,从墙外的某个地方传来,不久,那声音就在一旁的门外停下,我这才注意到那里竟然有一道门,也是白色的,同时,我看见它正在被打开。
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它,如果进来的依然是那个张着怪脸的东西,我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去拼命的,只有等死,也许我可以先翻身到床下,但我连手指头都指挥不了,就在我胡思乱想计策的时候,门被完全打开,却看见进来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穿着粉色裙子,头上戴着粉色帽子的女孩子,她手里拿着个本子,皮肤白皙,进来之后先是往我这里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但下一秒,她又猛地抬起头来,因为她正好看见我在冲她眨眼睛。
她的脸先是一僵,然后慢慢张大嘴巴,接下来,她就像断电了一样呆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猛地扑上来,我以为她是想要掐死我。
她扑到我的床边,盯着我的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开口说话:“你,你是醒了吗?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能说话吗?”她伸出右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张了张嘴,吃力地回答她:“我……”嗓子有些发干,于是我咳了咳,这才觉得可以说话了,“我,你……”“怎么了?”她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你……压我胳膊了。”我吃力地说道。“啊!”她听我说完,呆了一秒种,这才低头,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压在我的右手上,她飞快地直起腰来,什么也没说直接冲出去了。
我一头雾水地想不明白她是谁,她去哪了,为什么这么激动。
没一会儿,她又重新冲了回来,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长外套,其中一个男人头发花白,颈上还带着个奇怪的东西,刚才的那个女孩子站在我床头看看我,又回头去看他们兴奋地说:“她这次是真的醒了。”于是几个人都围着我低头关注着我和我的身体,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那个短发女人站一旁微笑地看着我说:“嗨,感觉怎么样?能听清我说话吗?”她的声音很是温柔。其他两个男人就跑去另一侧看那些仪器。
我想冲她笑,可是却觉得脸上也是厚厚的一层壳似的纱布,想必他们是看不见我的表情的,只好说:“我……想喝……水。”不等她再说什么,身边的小女孩说了句:“我去给你拿。”说着忙跑了出去,另一侧的两个男人盯着那些机器,其中一个说:“一切都正常,太好了。”另一个年老些的男人明显有些激动地说:“这是咱们医院的又一个奇迹!昏迷了半年的植物人奇迹般的回醒!”他似乎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说了这一句,就抿着嘴唇不再说什么,但是从他的眼神里不难看到里面泛着某种光芒。
女孩子很快返回来,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杯子,杯子里是清澈的水,我热切地看着那些透明的液体只想让她快快全倒进我的嘴里,只是她并没有如我的愿给我往嘴里倒,而是用个什么玻璃管一点一点地将吸进去的水挤进我的嘴里,我觉得我就像一块干涸了上千年的土地,极其需要水,可是她却在这里给我下毛毛雨,而且只下了几滴就停了,我还张着嘴等着呢。
那个短发女人知道我的想法,就解释说:“别急,你刚醒来,不能喝大量的水,一点点来。”女孩只给我喂了三四管水就不再喂了,有了水的滋润,我这才觉得我的嘴唇不再那么干裂,嗓子也没那么痒痛,聊胜于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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