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和她结婚,因为她有一个未婚先育的宝宝。
许思营,是在我刚毕业后频繁更换的一个工作中认识的,在这座曾经北方的工业重镇里,除了公务员和卖保险之外想找到一份朝九晚五、周末双休的工作难上加难。
我们同时被这家公司的制度和作息时间吸引了,那是一家做互联网的公司,当然了,那些IT编程之类的高大上的东西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们的工作职责就是打电话,不停的打,一天打150个以上,每天打的是唾沫横飞,打的一天下来嘴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
许思营比我稍晚几天入职,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工作台位的对面填写简历,正在打电话的我透过磨砂玻璃上的一点透明的地方看清了她的脸以及身上大概的轮廓,她穿着一身休闲的紫色卫衣卫裤,头上随意扎着马尾,脸型是好看的,但是眉宇间显得有些清冷,画的精致的红唇又让这种清冷变成了一丝凌厉。没成想,看的有点入神的我竟然在电话里嘴瓢说错了话。这女孩能做电话销售?我在脑袋里表示疑问。
下了班在公交车上、回到家里吃晚饭、以及上床准备睡觉时,那张精致的脸就像是幻灯片一样在我脑海里闪现,大学毕业和前女友分开后一直就没有这种感觉,每每想起她,觉得黑白色的世界里突然多了道彩虹一样,这时甜蜜和悸动的心便偷偷告诉自己,我应该是喜欢上她了。
从那以后每天叫醒我的不再是闹钟,更不可能是梦想,而是上班,上班的目的更不可能是为了那该死的工作,而是满怀期待能在公司看到她,然而,那几天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正当我濒临绝望的时候,我灵机一动想起了公司的人事,当我走进人事部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人事大姐意味深长的看看我说“等着吧。”
于是,一个星期后她来上班了,而且还坐在我的对面。
我就是不爱照镜子,无法看到自己那张脸,要是看到了一定会打自己两拳,在我压抑自己欣喜若狂的嘴脸下,不经意的总会憋不住傻笑两声,这种傻笑分别发生在发呆时,打电话时,吃饭时,小便时,整个办公室里洋溢着青春的焰火,烧红着我的脸颊。
她比第一天见还要美,这种美自然的和电脑打印机文件夹格格不入,稍加粉黛就会让自己如同精灵般耀眼。胆怯小心却清澈无比的眼神,被客户拒绝后的皱眉,冷艳的脸上嘴角闪出一瞬的上扬,都让我看的忘乎所以,看的我如痴如醉。
本以装B装高冷著称的我被她的美打的原形毕露,我开始了献殷勤,那时侯还在想无论她是否单身,就算是她结婚了我也要给她离婚的勇气,谁在爱情这条路上阻碍我,遇神我杀神,遇佛我杀佛。
我给她买早餐,抽屉里放水果,说到这大家可能会笑,也许这是职场追女孩大家惯用的伎俩,你这方法太单一了,太简单了,这种没创意的方法怎么能追到女神呢?
但是我遗憾又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我追到了。
屌丝和高富帅没什么可比性,所有女孩都喜欢高富帅,喜欢那种因为优秀而从容不迫的淡定,喜欢因为有钱而惊为天人的浪漫,那么是不是屌丝就注定是个loser呢?不是,答案在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会,每天起早半个小时到了单位打完卡再去坐四站车之后走500米去商场后身的一家叫李老太太鸡蛋饼去买一份鸡蛋饼,因为她无意中说爱吃这家鸡蛋饼里的萝卜干。虽然饼只有五块钱但我自己却舍不得吃,因为我还得省下钱买水果。然后再走500米坐四站车回到公司趁热交给她说是顺道给她带的早餐,我从三伏盛夏一直买到三九寒冬,终于有一天她知道手里简单的鸡蛋饼不简单时,抱在我怀里痛哭流涕了一个多小时。
是的,我比高富帅多了一种品质,叫做坚持。
因为恋爱关系我辞掉了那份工作,与校园时候青涩的恋爱不同,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我们像是装在了蜂蜜罐子里的两颗糖球。
记得我们相处的这两年内仅仅只吵过两次架。
第一次是我们一起参加同学婚礼时我责备她穿的太少,倒不是怕她春光外泄,而是马上要入秋了她还穿着抹胸礼服我怕她着凉感冒,她生气是因为她说了不冷我还要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披外套,但是当我看到我的这些男女同学投来羡慕和嫉妒的目光时,我觉得我们的争吵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怒撒狗粮,而我也就自然成为了同学们眼中的人生赢家。
思营好似聚集了所有女人该有的优秀特质,她善良,极富爱心,三观很正,在一些原则方面问题上处理得当,在你缺点上细枝末节的地方能做到宽容大度,但是在感情方面却又很自私,她的这种魔力是每次见面都会在她身上找到隐藏的闪光点,这种闪光点照的我头昏目眩,让我深陷爱情泥潭。
之后我更喜欢沉醉在思营的温柔乡里,那种放松是彻底的,极致的,每次在一起的夜晚过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看见她坐在床边画着精致的妆,我都会暂时忘记了这个世界上的纷纷扰扰,甚至于忘记这个世界。
我想和她住在一起,我不愿自己一个人渡过每一分秒,我想和她结婚,就算是我死,我也决定要死在她的怀里。
由于我偶尔加班到深夜,而她每个礼拜休息都要照顾家里的老人,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我向她提出同居建议。
她委婉的拒绝了我,理由是想双方都留有一丝余地,她说让热恋期更加长久保鲜,神秘感很重要,而我并不这么觉得,于是,这是我们第二次发生争执。
这次冷战好似一场冗长的棋局,双方都在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在这场爱情博弈中,我理所应当的成了败北者,因为我深知我的爱要比她的爱多,就像前几年的网络语,爱的越狠伤的越深。
仅在一个相拥的夜晚我便妥协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好事多磨,好饭不怕晚,知足长乐,各种相关词汇金句频频在我脑袋里跳过,仔细想想也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知道去珍惜。
记得那晚她趴在我的怀里突然问我,“如果我结过一次婚,你还会要我吗?”我迟疑了一下,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你结过三回婚,我也要你。”我紧了紧搂着的胳膊,笑着看了看她,她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上扬。
那次冷战结束之后,我们的感情就呈下坡路缓缓滑落,那种破裂是细节的,就像是河面上冰冻三尺后一条条微不足道的裂纹,你还来不及发觉,便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候坍塌一片。
思营好像在慢慢的疏远我,这种感觉飘忽不定,她一会变成一个技艺高超的麻醉师,让我徜徉在舒适的睡眠中,她一会又变成一个技艺高超的刽子手,一片又一片的割下我的皮肉。
2010年的春节是我渡过最漫长的假期。
因为我和思营无法从过年的琐事当中抽开时间,两个人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面了,思念像是我下巴疯长的胡须一茬又一茬,偶然间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节目让我冒出一个想法,我们之所以没了热恋期的感觉是因为缺少浪漫和惊喜,于是乎我决定抽出时间,给思营一个惊喜。
因为每次送她回家我都送到小区门口,她也没有告诉我详细地址,如果我问她那样又失去了效果,于是我灵机一动登上了她的淘宝账户,抄下地址后我认真挑选了一条项链,又给她妈妈买了些补品,最后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来到了他家门前,那时候我听到自己呼呼的喘着气,甚至听到了自己蹦蹦哒哒的心跳,我想象着她满脸惊讶又幸福洋溢的表情,叩响了房门。
她还是那么漂亮,虽然看到我有些惊讶,虽然怀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招呼着我进来,她问我一定就是她女儿口中说的大禹吧,在经历了一番夸赞之后我便把目光投向了一屋子的婴儿用品里,那是片充满粉嫩又童趣的海洋。
“哦,这是思营小姨家的孩子,他妈没时间管....”
“妈!别说这些了,大禹这是我的孩子,是我跟前任男朋友的。”
那时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是一种此生很难再有的一种慌乱感,心脏像是洗过衣服被紧紧的拧出了血,一股子电流从身体的各个部位集中到下体再辐射到全身,我脑子里的脑细胞像是全死了一样,我忘了我说些什么,忘了如何穿上的鞋,也忘了怎么回的家并且趴在了床上。
要不是手机上的十几条信息提醒着我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短信大概的内容是她对不起不该骗我,她不想失去我所以隐瞒。
临近毕业得知自己怀孕,她死活都不愿意做掉这个孩子,大学毕业之后他的前男友人间蒸发。
她说当我动了结婚的念头的时候,她就有意的慢慢疏远我,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我,让我给她时间,她会慢慢放下的。
手掌中一次又一次震动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天色渐渐的暗淡,我拿出了手机划开屏幕回复了三句话,第一句是没关系,第二句是我不在乎,第三句是我要和你结婚。
之后的这通电话我们打了将近两个小时,当然只说了几句话,大部分都在嚎啕大哭和小声啜泣中感受着彼此的心情,我们俩像是在经历了诸多磨难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的两个孩子般尽情的挥霍着泪水。
情绪平复后我和思营商量,我提出就说这个孩子是我的,这样我对我的父母有个交代,但是被她拒绝了,那样对我不公平,而且之后的日子也是一个隐患,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你一个说不动那就两个人说,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打一个长期仗的准备,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那就十年。
第三天,我把这件事在一次晚餐中告知了我的爸妈,在经历了我妈血口大骂之后,父亲的脸上阴云密布默不作声,时间凝固了好久,最后父亲用颤抖的声音说如果我还跟思营在一起的话就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那段时间里我像一个打扮怪异的小丑,我不敢参加任何有关家族集会的活动,我甚至不敢面对邻居们的问候,就连跟我最好的几个哥们都为我连连叹息,这个世界上仿佛是一片黑暗且波涛汹涌的大海,在狂风暴雨中只有两个相互取暖的年轻人坐在小船上寻求着灯塔。
我败给了现实,我臣服于世俗。
思营是个感情细腻的人,她知道我的难处,她给了我一个似乎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选择,她知道不会跟我相伴一生,但是她愿意留在我身边,她的心里以经装不下别人,只要还能让我们有交集,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我惊讶于她的想法,心中五味杂陈。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到了而立之年,而我和思营始终还保持着某种联系,我们会在周末偷偷带着小多多去逛公园吃美食,那种感觉很自然,就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一样,面对最大的烦恼就是父母不断的逼着去相亲,这期间有匆匆略过的,也有稍微适合的,但是总感觉自己好像不会恋爱了,没有耐性,也没有那个冲动。
我觉得是因为许思营。
终于再一次和老友相聚的酒桌上,我的朋友骂醒了我,他说我自私,大骂我不是东西,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了人家,他说女人得有个依靠,说我不知道一个年轻女人带个孩子有多难,既然你不能给他依靠为什么要纠缠于她。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杵在我心里,当晚我喝的酩酊大醉,半夜回到家之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她小声的说孩子睡觉了,让我明天再打来,而此时的我嘴里像是卸了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说我们不要在一起了,我说你耽误了我的人生大事,我胡言乱语着,她不断的应付着我,让我多喝点水早点睡。
第二天一觉睡到接近中午,看到手机有很多未接来电,这时思营的电话又一次响起,她说我昨天喝多了,问我好些了么感觉。
我心里一软,但是回头想想昨天朋友对我说的话,我的心又一次硬了下来,我说我身体舒不舒服和她没关系,我说你不要在纠缠我了,我不可能跟你结婚,我们不会有结果,那是因为你有一个未婚先育的宝宝。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盲音传来,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我如同行尸走肉般走进了洗手间,透着磨砂玻璃透明反射地方看到了自己脸以及身体的轮廓,我赤裸着上身,头发杂乱无章,眼眶通红一片,几天来不及剪的胡渣显得我更加沧桑。
之后我试图联系她,想问问她近况但是又忍住了,我怕打乱她的生活,也怕自己心里难受,就这样,我结束了和思营的关系。
时至今日,我也曾后悔当初的决定,我甚至自私到想晚两年再断绝这种关系,但是想到我和思营的爱情,我所能做的就是给对方将伤害降到最低,不过今天我将这件事写出之后才发现,如果那时她问我离过婚我还要她吗我没有表现出迟疑,那么对我的伤害是不是就会更高呢?
你说呢,许思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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