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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结】 小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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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傍晚，雨越下越小，轻轻地敲打在画室窗前，苏艺打开画室里的灯，拿起画笔继续作画，他的生活里，除了画画似乎只剩下吃饭、洗澡和睡觉。
苏艺的许多幅画中有梵高的影子，而最近他喜欢临摹梵高的《向日葵》。
苏艺的妻子吴丽站在画室门口，跨出一步又退回来，她的内心挣扎了一会，抹了一下嘴唇，才下定决心推开门。吴丽在二十六岁那年嫁给苏艺。苏艺大她整整五岁，可有才华的人，在吸引女性这一面似乎占了些优势。苏艺追求吴丽时，几乎每天都给吴丽画一幅画，要么是吴丽的自画像，要么是与吴丽相关的一切，如她戴的项链或者手里拿着的皮包。吴丽算得上是个美人，皮肤白皙、眼睛明澈、鼻梁高挺、嘴唇偏薄，她的身材线条很好，前凸后翘，不胖也不瘦。所以苏艺画起她时，是抱着欣赏的态度。而一个画家遇上一位美人，注定是一场佳话。起初，吴丽就深深爱上苏艺的画，然后渐渐了解苏艺的为人。苏艺没有什么不良爱好，社交圈不广，而且不吸烟、不喝酒也不赌博，但他对画画有一种难以想象的痴迷。从他喜欢上梵高后，他便变得更加痴迷，以至于让吴丽感到可怕。从他喜欢上梵高那天开始，他就开始留八字胡，甚至还把自己的发型换成梵高一样的发型，同样的短，同样的姜黄色。吴丽看着原本苏艺的黑头发变成黄头发，有些不理解，可得知他是因为喜欢梵高才染的发。苏丽就十分恼火，指着苏艺说：“你疯了吗？把头发染成这种颜色，一点都不好看。”苏艺摇了摇头，说：“不够，找不到那种感觉。”吴丽说：“什么感觉？”苏艺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别打扰我，让我想想。”吴丽气还没消，苏艺便把吴丽推出画室门外，说：“等我几天，我一定会临摹出梵高的15朵《向日葵》。”苏艺说完，转身就关上画室的门，把自己关在画室里。
吴丽站在画室门外摊了摊手，从皮包里掏出手机，边走边给一个男人打着电话。
苏艺把自己关在画室的几天，嘴里喃喃自语着，梵高一共画了十一幅向日葵，有3朵、5朵、12朵以及15。而15朵的《向日葵》，里面的向日葵有凋谢的、也有盛开的……还有颜色……是橘黄色……不对，不仅仅是橘黄色，还有淡黄色等等。当然，还有光照因素，可光向来是不均匀的，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是不公平的。苏艺高中就开始画画，画了整整十二年，只有两幅画可以摆在市中心的雅轩画廊，其中一幅还是和自己的搭档陆明一起完成的。他想一定是有人走了后门，才能让自己的画遇到金主……对，一定是这样。
苏艺把画笔全撒在地上，连同几种涂料一起，他翻着扎堆的涂料，终于找到橘黄色。他的手伸向橘黄色的涂料时，又看了看一旁的淡黄色，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没有这么简单，应该还有黑色，画这幅画时，梵高的世界十分糟糕，他遭受着生活和情感的打击，这些打击不可能只有亮色，肯定还有暗色。”苏艺嘴角上扬，似乎觉得自己看透了梵高，于是开始临摹，每夜每日地临摹，临摹好一幅不满意，又撕掉一幅，直到临摹到第四天时，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地上全是碎纸，他看着画架上画好的向日葵，已经有七八分有梵高的味。他自信地抬起头，可头晕沉沉的，估计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原因。他缓慢地站起来，寻了一下手机。他找到手机时，手机已经关机了。他把手机插在充电器上充电，再翻了翻墙角箱子里的零食，只剩下两个肉松饼。他感觉肚子已经饿得没有知觉，连忙撕开肉松饼连咬几口，迅速喝水送服，咽下。
02
苏艺欣赏着自己临摹好的向日葵，连自己的手机振动几声都没有听到。他摇了摇头，总觉得不够好。他再次看了看梵高画的向日葵，和自己临摹的进行对比，他总觉得自己上的色亮了许多，少了一些暗色在里面，这看起来，心境似乎跌了一层。他拿起画笔，准备再次进行勾勒。忽然，门外传来“咔嚓”的声音，像是钥匙插进门孔的声音。
苏艺没有理会，接着临摹。等门开的那一瞬间，苏艺才停顿下来，回头看了看是谁。只是没想到是吴丽，她气得嘴巴鼓鼓的，撑着腰站在原地瞪着苏艺。苏艺发觉不对，连忙迎上前，说：“丽丽，你怎么来了？”吴丽的嘴像气球一样泄气，从她的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离婚吧，你更适合自己画画。”苏艺急了，说：“离婚？怎么这么突然？”吴丽把文件放到他画室里的办公桌上，说：“你更适合一个人。”苏艺说：“不是，我这才几天没回家，怎么就……”吴丽说：“就这样吧。”苏艺看到吴丽转过身，连忙追过去喊道：“等等，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吴丽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苏艺连忙拽着她的皮包 ，说：“丽丽，别走到那一步。”吴丽不说话，拉扯着自己的皮包。谁知一拉一拽，皮包在两人的拉拽下，竟掉在地上。苏艺看到皮包许多卡掉了下来，还有几份文件。吴丽连忙推开他，捂住皮包最里层那一格，喊道：“别碰我东西。”苏艺看到几份文件上面都写着“保险”两字，他心里一慌，说：“你买保险了？”吴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地上的文件和卡全部放在包里。苏艺紧握着拳头，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说：“保险是不是给我买的，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吴丽连忙打断苏艺，说：“对，给你买的，你整天把自己关在这里，万一出了意外呢？”苏艺想了一下，说：“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吴丽喊道：“没感觉了，不想过了，行了吧。”吴丽说完，就转过身离开。苏艺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追，无奈之下，他只好叹了一口气。
03
将近黄昏，天边的光暗淡了许多，乌云埋在天边，似乎要往下坠。苏艺沉沉地睡在床上，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直到一阵脚步声传进画室，他才睁开眼。苏艺睡眠很浅，听到半点声音就会醒来，可能在他的潜意识中，害怕自己辛辛苦苦临摹的画被人偷走。
苏艺从床上缓缓站起来，看到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他留着长头发，没有到肩，但有些微卷。留着长头发又能进他画室的人，除了陆明，就不会是其他人。
陆明和苏艺认识有一年了，这一年期间，陆明和吴丽也渐渐熟悉起来。苏艺经常看见吴丽和陆明在一起有说有笑，但他不把这当一回事，转过头接着画画。
陆明看了看苏艺，说：“你在临摹《向日葵》？”苏艺点了点头，伸了一下懒腰，说：“嗯，临摹好了。”陆明掀开一旁他和苏艺一起画的那幅画，说：“这幅《流星烟火》经过雅轩画廊那边同意，明天就可以展示。”苏艺一听，眼神一亮，激动地喊道：“真的吗？”陆明点了点头，眯着眼笑着，说：“嗯，明天我们也可以去看看。”苏艺看向那幅《流星烟火》，原本这幅画的构思，是陆明提供的，但陆明画工没有他的好，所以找到他，和他一起画了这幅画。如果这幅画被画廊里的金主看上，那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艺想起《流星烟火》的构思，好像是陆明上一个月提起的。陆明描绘了一个画面，里面有星空、有流星、有烟火，还有人。当烟火绽放在空中时，一束流星划过，站在星空下的人们纷纷许愿。苏艺当时听了，脑子里闪过一个点子，说：“要不给画里加五个人——一对情侣相依偎着许愿，象征爱情。一个坐在轮椅上奄奄一息的老人，身旁没有人推着他，他双手合十，看着流星许愿，象征着生命和孤独。还有一个小女孩，她手里拿着糖果，看着流星，咧开嘴笑着……她象征着童真。还有一个不得志的成年人，他穿着普通，没有房、没有车，跪在地上祈祷着流星赐予他物质生活……他象征着理想和现实。”陆明当初听苏艺这么说，起初有些不同意，说：“要以人为主体吗？不如以景为主体 。”苏艺说：“不好，虽然景也可以表现出一些主题来，但很难引起人的共鸣，就像我们上一幅画的《竹林深处》，被一个普通买家收购，才卖了几千块钱。所以这一次，我认为应该以人为主体。”陆明叹了一口气，说：“这一次真能行吗？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手头有点紧。”苏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相信我，这一次我们一定会遇到一个识货的金主。”陆明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欠下的一大堆债，那苍白的脸有些僵硬。陆明上前一步，又缩回脚，说：“你手头上有没有多余的……”苏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的钱都快交不起房租了，所以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陆明用手托了一下眼镜，眼角溢出泪来，说：“当初我爸做生意欠的钱，没想到他人走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反而把一身债丢给我。”苏艺叹了一口气，看着陆明脸色不太好，而且眼袋微肿，像是许久没有睡好觉。陆明看到苏艺不说话，又弱弱地问了一句，说：“这画什么时候能画出？”苏艺说：“十天，十天一定可以。”陆明嘴角上扬，说：“那这十天我留下帮你。”苏艺说：“好。”于是，他们两人开始作画。星空和流星是苏艺画的，而烟火是陆明画的。还有画中的五个人，他们分工合作，陆明画那对情侣，其余的都交给苏艺画。从调料到勾勒，再从勾勒到上色，他们整整用了九天。这期间，画室的大门有被向陆明追债的人敲过，也有被吴丽敲过，甚至还被房东敲过。可他们早已经计划好，买了一箱泡面，反锁画室里的门，就算吴丽和房东有钥匙，也开不了这扇门。他们忽略外界的声音，眼里除了画画就只剩下画画。好在，他们如愿以偿 ，在第九天完成了《流星烟火》。
苏艺看得入神，想起画的构思和历程，可没想到恰巧的是，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是吴丽的电话，连忙接听：“喂，丽丽……”吴丽在电话那头打断苏艺，说：“晚上七点，一悦餐厅02号房，不见不散。”
苏艺没来得及说话，吴丽便挂掉电话。苏艺看了看手机，发现还差半个小时才到七点。他平日里习惯早到，便穿上他经常穿的黑色大衣走出门。门外透过一阵风，入秋的夜晚有些凉，他把大衣拉链拉上，再转头看向陆明说：“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陆明“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一个备注成“亲爱的”人发了一条信息——“鱼儿已上钩。”
04
苏艺出了门之后，夕阳的光散尽了，天空逐渐变得暗淡，云成团地绕在天边，一声闷雷落下，可雨没有降下来，而是刮来一阵风，把巷子口的落叶卷了起来。从画室出来的巷子，绕过几户人家，才到房东开的小卖部。房东是一名妇女，可身材肥胖，声音又比较粗狂，至于长相吗？也类似于男人，所以苏艺只唤她做“房东”而非“女房东。”对于苏艺而言，女房东没有一处长在他的审美观上。女房东一头短发，戴着大耳环，长长的耳垂往下坠，还有那大鼻孔、香肠嘴，以及右脸上的斑。然而，当初在这里开展画室，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里离市中心的雅轩画廊较近。雅轩画廊是市里一个文化交流的地方，而且被当地一名姓贾的老板收购。画家可以把自己的作品放置在雅轩画廊上展示，不过展示所占据的费用要按照画的出售价格来收取，一般画廊这边会收两到三个点。如果画非常好的话，贾老板会介绍给他圈子里的人进行购买，从而让画家得到一笔高的收益。然而，苏艺从没有见过贾老板，他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所以把打交道的事全交给陆明，以至于守在雅轩画廊门口的两名保安都不知道他是一名画家，甚至觉得他是个怪人。
女房东瞧见苏艺经过她小卖部门口时，便喊了他一声：“穷画家，去哪呢？”苏艺平时有拖欠房租的习惯，再加上自己穿的朴素，来来回回就一两套衣服 ，而秋天无非就是今日穿的黑色大衣和蓝色牛仔裤。他强挤出微笑，说：“去吃饭。”女房东脸一黑，说：“有钱吃饭，没钱交这个月房租？”苏艺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连在画室里画了几天的画，他都不记得今日是几号了。女房东见他不说话 ，便吼道：“哑巴了，房租今日能不能交？”苏艺怕被邻居们听到闹笑话，连忙拽着女房东的衣服，轻声在她耳边说：“等明天我那幅画卖出去，我连交三个月房租。”女房东惊讶地合不上嘴，提高音调，说：“真的？”苏艺说：“真的，不骗你。”女房东不敢相信，说：“什么画，这么值钱？”苏艺说：“信我就对了，别问那么多。”女房东说：“那你可别诓我。”苏艺边走边说：“不会。”女房东朝他点了点头，信了他这一回。苏艺继续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一悦餐厅。
05
一悦餐厅挤满了人。这里是苏艺第一次请吴丽吃饭的地方，当时房间也是订的02房。苏艺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一次吴丽要和他说什么，但他绝不希望是离婚。餐厅的人很多，一阵又一阵喧哗，让苏艺感到有些不适。他极少会遇到这么多人，以往他都是在画室里点外卖，吃完外卖后便接着画画，极少出来餐厅吃饭，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他才会请人到餐厅吃饭。他走进餐厅门口，前台的一名男服务员看向他，说：“请问，这位先生是来这里吃饭的吗？”苏艺说：“不错 ，我太太订了房间。”男服务员扫了他一眼，说：“请问你太太的名字？”苏艺有些不快，说：“吴丽，行了吧。”男服务员看了看订房记录，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说：“对不住，先生，你请上二楼。”苏艺沉住气，说：“这里我来过，熟。”他没有理会男服务员，一个劲地走向二楼。他还沉浸在刚刚的不快中，想着这里也不是什么高档餐厅，怎么进个门也开始问东问西。记得他头一次来这里时 ，穿的是西装西裤，也不见进门被人问，兴许是今日穿得普通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那件黑色大衣皱巴巴的，还有那件蓝色牛仔裤的膝盖处也破了一个小洞。他心里沉闷，骂了一句：“去他妈的。”可餐厅太吵，没人听见他的叫骂声。他松了一口气，走上楼梯，穿过走廊，来到02房门口。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桌上摆着一盘干锅鸡和一碗米饭。他很不解，连忙掏出手机给吴丽打电话。“他明白我给不起……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吴里的手机铃声是《山海》，当然……苏艺早听惯了。忽然，电话接通了，可没等苏艺开口，吴丽却说：“这顿我请你，算散伙饭吧。”苏艺急了，说：“不是，你几个意思呀！人呢？”吴丽说：“等你吃完，明天我们就去签离婚协议书吧。”苏艺说：“签什么签，你到底想怎么样？”吴丽在手机另一头，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也点了干锅鸡，你还说好吃。”苏艺说：“记得。”吴丽说：“那今天你再尝尝，变味了没？”苏艺放下手机，打开扩音，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干锅鸡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再咽下去，说：“有些不同了。”吴丽说：“怎么不同了？”苏艺说：“味淡了，不过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苏艺肚子开始冒出声来，虽然干锅鸡的味比以前淡了，但对于好几天没怎么吃饱的他而言，算得上好吃。吴丽的声音有些颤抖，说：“那……你……吃吧，就当我送……送你。”苏艺说：“丽丽，我们回不去了吗？”吴丽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随后，吴里挂了电话。苏艺见电话挂了，看着这一大盘的干锅鸡，不吃也是浪费，便端起那碗饭吃了几口，再夹起几块大的鸡肉放进碗里，不过味道确实比以前淡了许多。
苏艺勉强填饱肚子，就走向雅轩画廊，他以往晚饭过后，都会去散散步，而雅轩画廊是他逗留最久的地方。雅轩画廊就在前面不远处，而守在雅轩画廊门口的两名保安，一个瘦瘦高高的，一个偏胖了一点。苏艺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就在心里给他们取了外号，一个叫胖保安，一个叫瘦保安。忽然，苏艺感觉有些痛，就没有往雅轩画廊的方向走，而是掉头回了画室。胖保安似乎注意到他，对一旁的瘦保安说：“你说这几天怎么没看到每晚都来雅轩画廊的那个怪人。”瘦保安说：“许是病了吧，确实好几晚没看到他了。”苏艺抬不起头来，但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着“怪人”二字。他叹了一口气，往画室走去，额头开始冒着冷汗，心想定是那变了味的干锅鸡在肚子里作怪。
他弓着腰，一步一步走着，快到画室时，一阵闷雷落下，天上飘起小雨。他把脚步迈大些，连忙跨进画室。
06
画室的灯没开，苏艺走过去按下开关，发现开关没有反应，便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缓缓走到仓库门口旁的储物柜，幸好里面还有几根蜡烛。他拿起蜡烛旁的打火机，把蜡烛点燃，蜡烛立在储物柜中，烛光从柜子里透出来。
忽然，门“啪”的一声关上，陆明迅速从他后面扑来，把他压倒在地上。苏艺指着陆明，说：“你要干什么？”苏艺说话有气无力，声音很小。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渐渐盖过苏艺的声音。陆明吼道：“丽丽 ，出来吧，再给他喂几口，到时候他被毒死了，警察那边查下去，定会查到餐厅的头上。”吴丽举着手电筒从苏艺房间出来，另一边手里拿着一袋药粉，眼里透过一道寒光。苏艺感觉到喉咙一阵热乎，拼命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陆明狠狠地压在他身边，朝吴丽喊道：“快给他喂几口，这药粉可以毒哑他的喉咙。”
苏艺拼命地挣扎，眼睛死死盯着吴丽。吴丽退了一步，说：“不行，得把他绑起来。”陆明叹了一口气，指向仓库说：“去仓库里面拿尼龙绳。”苏艺扯着嗓子吼道：“你们两个王八蛋，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明嘴角上扬，说：“你知道吗？我们画的《流星烟火》竟然被一个富人看中，他开的价格竟然是十万，你知道这个数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苏艺额头冒着虚汗，脸色发紫，喊到：“畜生，你们竟然为了十万块钱……”吴丽从仓库那边走出来，手里拿着几条尼龙绳，说：“谁告诉你，只有十万的，还有我给你买的意外保险。”陆明点了点头，说：“不错，一会我们点一把火，到时候警方一查，就会认为你是误食了有毒的干锅鸡，然后不幸打翻蜡烛，把画全点燃。”苏艺看到他们两个丑恶的嘴脸，恨得牙痒痒，可他浑身渐渐使不出劲，脚根本踹不到陆明。吴丽把手电筒放在地上，让光照在苏艺身上，再用尼龙绳绕在苏艺的身上。苏艺朝吴丽脸上吐了一口吐沫，喊道：“贱人，我们好歹曾经爱过，你怎么……”陆明扇了苏艺一巴掌，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感情，只有金钱是最牢固的。”苏艺拼尽全力挣扎着，脸色青筋暴起，喊道：“放开我。”吴丽在尼龙绳上打好结，再往苏艺嘴里倒下一些药粉，然后连忙拿起一块布塞进他的嘴巴。苏艺在心里骂了吴丽很多次，可无论怎么骂，他也逃不过两个至亲之人的算计。苏艺没想到他的人生会在这里结束。他看着自己临摹的向日葵，还没有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绝望地流出眼泪，看着自己画的画，难不成也要在此刻被燃烧殆尽吗？他更不是梵高，死后一定不会出名。他想警方一定会把这里当成意外，而自己也将从此被世人忘记。真是悲催的一生呀，还没画下一幅出名的画，便死在这里。
陆明说：“把他扛到床上绑好，以免出什么意外。”
吴丽手开始颤抖，说：“没人会知道是我们干的吧。”
陆明说：“一场大火过后，谁知道。”
吴丽看着窗外的雨，说：“可雨这么大，会不会把会浇灭？”
陆明看着外面的雨，叹了一口气，说：“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吴丽急了，说：“那该怎么办？”
陆明说：“他竟然这么喜欢画画，那就让他的画烧死他。”
吴丽“嗯”了一声，拿起地上的手电筒。
陆明说：“先把他扛到床上。”
吴丽把手电筒塞在她的口袋里，便拽着苏艺的双脚。陆明扛着苏艺的上半身，一步一步向前走。来到苏艺的房间后，他们把苏艺放在床上。苏艺的脸色呈现出紫色，眼前渐渐出现叠影，他不知道他们去哪拿的毒药，但从他们的默契来看，他们定谋划了许久。苏艺在心里咒骂着他们，可不管怎么骂，都无法化解他心中的恨。吴丽又往他双手双脚缠了几捆尼龙绳。陆明把《流星烟火》装进袋子里 ，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再看了看其他画，感觉也不值几个钱，就把画室里的画全盖在苏艺身上。
苏艺看着自己画的画，眼泪不断地溢出来。他头晕得厉害，身体像无数只虫子在撕咬。吴丽看着外面的雨渐渐小了，说：“点火吧，雨快停了。”陆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和一把打火机 ，说：“再等等，说不定他快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苏艺再次挣扎着，床晃动了几下，他临摹的那幅《向日葵》渐渐从他身上滑落。他气息越来越弱，嘴唇呈现紫黑色，他想起自己这短暂的三十一年，有一半时间在读书，还有一半时间在画画，可他最看好的那幅《流星烟火》却无法享受它给自己带来的价值。他眼珠子往上翻了一下，似乎看到一颗流星划过，是梦想最后的绽放，还是死亡的最后一次挣扎？他想不到自己会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更不想不到是他至亲的人要夺走他的生命。他死死地盯着吴丽和陆明，鼻孔里的气越来越弱，他似乎看到烟花绽放，在烟花落下的那一瞬间，他许了一个愿，让自己的画在他死后可以留下自己的名字。
雨渐渐停了。陆明点燃一根烟，站在苏艺面前抽着，等抽完最后一口时，他探了一下苏艺的呼吸，已然断气。
吴丽捂住嘴巴，瞳孔放大，说：“他死绝了吗？”
陆明说：“死透了。”
吴丽走近一看，苏艺的眼珠子像是在瞪着她，她吓得退后一步，说：“他眼睛……”
陆明说：“别怕，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吴丽想了想，说：“你答应我明天拿到钱就带我离开，是吗？”
陆明说：“还不行，还要等保险公司把钱都赔给你。”
吴丽说：“也对，得等钱到位。”
陆明说：“他没有签离婚协议书吧？”
吴丽说：“没有，那不过是为了约他出来的一个幌子。”
陆明说：“那就好。”
吴丽说：“那快点火吧，他化成碳我才甘心。”
陆明冷冷一笑，滑动着打火机的齿轮，朝苏艺身上盖着的一幅画点燃。
吴丽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心想这会应该没有人发现。
陆明提上装着《流星烟火》的画袋，说：“走了，轻点。”
吴丽“嗯”了一声，关掉手电筒，便拎着自己的皮包，蹑手蹑脚地跟在陆明身后走了出去。
07
凌晨三点，苏艺房间的火越烧越大，渐渐点燃他黑色的大衣，他像木偶一样搁置在床上。一辆车经过，雨水溅起来。车里的人透过画室的窗看到火，喊了一声：“着火了。”睡在床上的房东，听到动静，连忙爬起来，打开窗户，看到一道亮光填满整个画室。房东迅速站起来，穿着人字拖就往外跑，她那肥胖的身躯，跑几步，嘴里就喘着气。她停下来扯着嗓子吼道：“走火了，快出来帮忙。”她的声音很洪亮，顿时有几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冲了出来。房东转了一下把手，发现门被反锁着，便用身体撞了一下门。她像被气球一样反弹回来，那几名年轻人顶着她，其中一个年轻人气汹汹地把门踢开。房东冲上前喊了一声：“穷画家，你可别死，死了谁给我房租。”画室一片黑暗，烟飘在空中，房东被呛得咳了一声。她走到火光的地方，看到有一幅画掉在地上，还没有沾上火。难不成就是这幅画值钱？房东想到这里，立刻把那幅画捡起来，只见画上的向日葵被碳抹黑了一些，但却更像梵高的15朵《向日葵》。那几名年轻人也走了过来，看到苏艺静静躺在床上，衣服被火烧了起来。房东喊道：“快去打水。”年轻人们纷纷跑去卫生间打水。房东则趁乱拿起那幅《向日葵》走了出去。
一会，火灭了，苏艺被赤裸着扛了出来，一名青年人探了他气息，已然断气。另一名青年人处于好心，报了警和叫来救护车。
一名青年人说：“我看一定是谋杀。”
另一名年轻人说：“说不准是自杀呢？就像梵高一样。”
房东忽略了这些议论声，把自己和那幅《向日葵》关在房间里，她静静地看了一会，越看越逼真，说不准能卖个好价格。于是，她拿起笔想在画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可快下笔时，她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他人都没了，给他留个名吧。”说罢，她便在画的右下角，签下“苏艺”的名字。
08
第二天早上，一辆警车向着雅轩画廊驶去。
雅轩画廊中心放着那幅《流星烟火》，不过上面的署名只有陆明没有苏艺。
站在门口的那两名保安，往雅轩画廊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门外。
胖保安说：“奇怪，有好多天没有看见那个怪人了。”
瘦保安说：“许是死了吧，不然他一定会出现。”
胖保安摊了摊手，说：“死了也好，看他那样，一定是偷画贼，只不过我们守在门口，他不敢下手。”
瘦保安点了点头，说：“不错，一定是那样。”
可他们一直不知道，那个怪人叫苏艺，是一名画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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