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01

昨天晚上无意间翻到QQ相册里一张初中毕业照片，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张青春时期的毕业照，心里风起云涌。

这张毕业照上，我站在第三排的左数第五个，吴阳站在第四排的左数第五个，确切地说，他不偏不正地站在我身后。

就是这样一个笑容干净，眼睛明亮的男孩儿成了我多年的执念。是的，我暗恋了他很多年，他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或者他有所知觉，但是不想说出来。

吴阳是复读生，上一年离中招考试还有一个多月，他因为打篮球摔伤，腿伤比较重，住院加休养耽误了中招考试。

只能选择复读，他的成绩很好，人又长得白净好看，自然身后跟了一群主动攀上来的小迷妹。

那时候我坐在他后面，我属于不怎么用心的学生，听不进去课的时候，我就偷偷画画。作业马马虎虎做，也不喜欢背书，就连班主任都说我，你没希望考上重点高中。

我记得很清楚，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没了希望考重点高中，只有吴阳告诉我，孙伊雅，你这么喜欢画画，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把学习提上去。

人在丧失自信的时候，听到自己崇拜而且喜欢的男孩儿对自己的鼓励和肯定，那心里自然是燃起了无限的希望，我的心里从此住进了一个小宇宙。

自那以后，我发愤图强，浑身像打了鸡血一样，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跟吴阳并驾齐驱，他的理想是考上淮南一高，我的目标也是淮南一高。

吴阳的理科很好，我经常跟他请教数学题，他会很热情地帮我，我的英语一塌糊涂，他也会不厌其烦地给我从最简单的句型语法开始讲。

02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逆袭了，我考上了淮南一高，吴阳也在那个学校。

真好，整个高中三年，我都会默默关注吴阳的一切活动，虽然我们从初中一起考入这所高中，同学关系已经够深厚，但毕竟只是我一个人的单恋，吴阳并不知道我的心思，而且学校还明令禁止早恋。

吴阳就是我学习的动力，可能没有他，我就去上了技校，或者就已经去了南方打工，我根本不可能考上淮南一高，更不可能考上大学。

吴阳的性格开朗，篮球打得还好，他所在的班级，光我知道的，就有两个女生喜欢他。

其实我心里是有危机的，每当我试探性地问吴阳，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女生了。

他总是笑嘻嘻地说我：孙伊雅，想什么呢，我们要好好学习，考重点大学。再说，我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儿，第一个就会告诉你。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你是我的小跟班啊，从初三跟到高三。况且你还那么乖巧懂事。

原来我在他的心里就像个妹妹一样啊。我的心里既有欢喜，又有失落。原来这么几年，他只是把我当个妹妹，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好。

暗恋这种情愫，就像一颗种子发了芽，随着日子渐长，这根扎在我心里，是越来越深，越来越坚实。

03

高三的时候，我们学校新来一个化学老师，叫李月棠，人长得很漂亮，又会穿衣打扮，瘦瘦小小的个子，看起来小鸟依人。她的教学能力很强，我们很喜欢她。

有一次晚自习放学，我去吴阳教室找他拿英语卷子，班里同学都快走完了，我看到李月棠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两人有说有笑。

我的心里就像吃了一颗没熟透的青杏一样，酸溜溜的。

吴阳和李月棠两人都没看见我站在教室门口，我足足站那默默观望了五分钟，最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李月棠就成了我心里的梗。

虽然她年龄还比我们都大，可她看起来那么漂亮年轻，还有气质，就好像比我们只大了一两岁，我这心里像猫爪了一样躁动不安。

吴阳仍然把我当个妹妹，看到我闷闷不乐了，还会想着法子逗我开心。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直在为李月棠对他的好而耿耿于怀。

很快迎来了高考，高考结束后，我考上了四川一所普通本科院校，吴阳考上了西北工业大学。

开学前夕，我们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约着一起聚餐，那天李月棠也去了。

所有的人都在祝贺吴阳考上了重点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尤其是李月棠，她看着吴阳的眼神，有温柔，也有羞涩的爱意。

吴阳和几个同学同时端起酒杯跟李月棠碰杯，感谢老师的辛苦栽培。

我赌气地喝了很多啤酒，几个同学以为我不舍得分别，就开始劝我。吴阳拍着我的肩膀问我，孙伊雅，考上大学，是件喜事儿，你咋就哭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以后又不是见不了面。

李月棠走到我身边来劝我，她帮我拭去眼泪。

我没忍住情绪，一把抓住她的手问她，老师，你是不是喜欢吴阳？

瞬间整场的气氛，就尴尬地静止了。

李月棠微笑地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孙伊雅，吴阳是我的得意门生，还是化学课代表。我对他好，是因为他一直都是优秀的学生，再说我比他大七岁，你一个小姑娘胡思乱想什么呀。

后来，大家都不再说话，低着头吃菜。吴阳为了缓解尴尬，估计也是为了怕我多想，就一直讲笑话逗大家开心，大家才跟着高兴起来，只有我的心是凉凉的。

04

我没有跟吴阳表白我的心意，我也不敢说出来，因为我担心说出来了，我连他妹妹都做不成了。

再说，他那么闪耀，前途一片美好，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小跟班呢。

我对吴阳的这段暗恋又带到了大学，在大学里，我谈了一个男朋友，结果不欢而散，因为他接受不了我的心里，明晃晃地装着一个喜欢的男孩儿。

吴阳的学业很忙，我隔三差五会给他发信息，但他很少回我。有时候一个月甚至更久，才会给我回个电话，聊他的学习和大学生活。

我跟吴阳隔着几千里的路程，大二国庆长假的时候，我去了他学校找他。他很热情地带我参观他的校园，还带我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看书，碰到同学问他，我是不是他女朋友，他都会跟人家解释，我是他妹妹。

我在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妹妹的角色。在我看来好可悲，我不远千里，奔赴他的学校，去看他，我到底图啥？

从14岁开始，我就懵懵懂懂地喜欢吴阳，一直到大学，我确信我对他的喜欢，不是单纯的暗恋，而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

自此，我再也没去西安找过他。他依旧很忙，也很少联系我。很多次，我对他的思念，化成一段又一段的文字，在聊天对话框里，我一遍又一遍地删除，又一遍又一遍地重新编辑，但始终没有勇气发出去。

吴阳成了我青春岁月里一段爱而不得的执念。对他的喜欢，始于少年，终于什么时候呢，我不知道，可能吧，我也没打算把他彻底忘掉。

大学毕业后，我们的联系更少了。

我去了郑州工作，据说吴阳去了广州，他应该做着一份人人都艳羡的高薪工作，而且我猜想他的身边一定有了喜欢的女孩儿。

05

2020年的春节，我因为身体不舒服，过完元旦我就提前跟单位请假，回了老家。

那一年武汉有了新冠疫情，全国大爆发，形势动荡又严峻。我们的小镇被封了，路上被挖掘机挖了泥土堆隔断。我们吃的菜都是靠村委组织统一派送。

我做梦也没想到，吴阳成了这服务基层组织的一员。那天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跟着村委一起挨家挨户送菜。

送到我家的时候，虽然他带着口罩，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他的眼睛，还是跟之前一样，明亮有神，还带着迷人的笑容。

我喊着他，说让他忙完，到我家吃饭。他笑着说，孙伊雅，我估计没空，这次回来，作为党员，我全部的时间都得用在为人民服务这件事儿上。等疫情结束，我请你吃饭。

我眼里带着欣喜，心里有着期盼，欢喜雀跃地回了他：你可不许骗我哦。

我去了吴阳的QQ空间，想看看他最近的动态，无奈他的相册都设置了密码，密码的问题：我喜欢的人是谁？

我抱着试试的态度，输入了我的名字，结果显示不对。

我简直太高看自己了，明知道不可能，还要自作多情。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到了李月棠，于是我输了她的名字。令人神奇的是，相册竟然打开了。

里面都是他和李月棠在一起的合照，照片上，李月棠温柔美丽，楚楚动人，她亲昵地挽着吴阳的胳膊，吴阳的脸上，有着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那种幸福笑容。

一瞬间，我的心炸裂了。他们到底还是在一起了。

我曾经喜欢的老师，跟我暗恋了九年的男孩儿在一起了，我心里仅存的一丝幻想，就在打开吴阳相册的一瞬间完全破灭。

06

我跟吴阳发了信息，“没想到你隐藏够深的，你到底是跟李月棠在一起了。”

吴阳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我信息。

“是呀，孙伊雅，顺便跟你解释一下，我是大三的时候跟她在一起的，学校安排教师外出学习，她有一段时间来西安学习，我们后来就在一起了。咱们高三的时候，她有个男朋友，后来那个男朋友跟外面一个女孩儿好了，那个女孩儿还怀了孩子，李月棠就主动提了退婚。

李月棠是个好女孩儿，她善良体贴，我妈的身体前些年很不好。大四那年，李月棠没少去我家帮忙，照顾我妈，给我弟辅导作业。”

我又问他，“难道你就是因为李月棠对你家人的照顾，你才喜欢上她？你敢说，上学的时候，你没对她产生一点感情？”

“我承认，上高三的时候，我确实对她有过一丝的心动，可我那时候明白，我们根本不可能。可是后来我们再次相遇，我相信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我不想错过李月棠，我是真的喜欢她。”

放下手机，我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终究是看到了这场单恋的结果，吴阳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07

2021年的3月份，吴阳给我发了信息：孙伊雅，我跟月棠要结婚了，日子定在五一，记得回来吃喜糖啊。

我看到吴阳在朋友圈发了他和李月棠的婚纱照，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酸涩。能嫁给吴阳，李月棠真是一个幸福的女孩儿。

他们的婚礼，我当然要去了，我要亲眼看着我曾经暗恋的男孩儿穿过红毯，娶到他心仪的女孩儿。

吴阳和李月棠婚礼那天，我去了现场，但没有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发了信息给吴阳：礼钱已经呈上，临时有事，无法亲自见证你和李月棠的爱情，改天再聚，祝你幸福。

我实在没有勇气看到我心爱的男孩儿娶别的女孩，我受不了那个场面，我只能逼着自己从他的世界慢慢退出。

这场感情，对于吴阳来说，从未开始过。但对于我来说，他却在我的心里住了整整九年。

痛痛快快地哭过之后，我告诉自己，我对吴阳的暗恋必须要画上句号了，该是放下这段执念的时候了。

既然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我多年的长情，那就祝福我喜欢的男孩儿，跟我的老师长长久久地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