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小说||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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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小说||星辰大海

谁能真正理解一个中年男人内心的孤立无援、孤独悲哀呢？

他也曾经辉煌过，在珠江三角洲，开办一家大型化工厂的他，国内外订单像雪片一样纷纷飞来。

进入二十一世纪最初十年，他迎来了绝佳的创业发展机会，风云际会，一时间风生水起，财源滚滚，让他的身价早已突破十亿大关。

他为人处世比较低调内敛，做事雷厉风行，干练果断。为了扩大经营规模和商界人脉，与长期合作的伙伴经常出入于各种高档会所。

彼时的他，春风得意，踌躇满志，西装革履，香车宝马，意气风发。他身边有一群创业投资的朋友，大家雄心勃勃，共谋合作发展。

这十年，他的资产总额呈几何级数增长，随着化工行业更新换代与整体升级，竞争日趋激烈，他开始从实业转向金融投资与房地产。

一双看得见的手，控制着他的投资行为。暗流涌动，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影响着他的投资结果。

眼前的一切，瞬息万变。仅仅十年时间，瞬间辉煌之后，迅速沉寂，绚烂之后，终究归于平淡。

十年之后，他的企业已经开始出现负增长，技术更新，设备更新，却依然扭转不了这种下行趋势，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一件怪事情。

其实，自从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发生之后，整个化工市场已经出现产能过剩的情况，海外订单锐减，国内需求量下降，导致产品积压，尽管销售部已使出浑身解数。

仍然无力回天。祸不单行，他投资的创业板股票惨遭腰斩，亏损过半。如果不是他投资房地产盈利，及时弥补企业和股票损失，他极有可能抵押企业全部资产度过寒冬。

房地产投资，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好景不长，持续三年的口罩事件，工厂从负债经营到停产，最终他没能挺住，辛苦经营十余年的化工企业，正式宣告破产。

受大盘影响，他的房地产投资也不容乐观。回首往事，他有一种比坐过山车还令人惊心动魄的感觉，仿佛高速列车脱轨，这种近似失控的局面，仅凭一己之力无法改变。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么多年苦苦奋斗的结果，幻化成一缕薄雾轻烟，换来一声沉重的叹息，昔日的朋友哀嚎不断风云流散。

妻子因为他长年在外奔波，也心生不满，结识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单身海归教授，后来女儿出国，脆弱的婚姻关系最终走向尽头，经过协商，他与妻子提出和平分手。

所幸他及时止损，壮士断腕，忍痛割爱，忍痛割肉，虽所剩无几，但毕竟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家。

他叫王明远，一位曾经追逐过诗和远方以及星辰大海的大学生，一位曾经读过菲茨杰拉德的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七零后，一位经历过大起大落大风大浪的归隐者。

是的，从终点又回到起点，他现在深居简出，很少与外界打交道，特别是最近三年，除了处理一些善后事务，他基本处于归隐状态。

王哥，又在看星星呐？王明远正仰起头，看天上隐现的几粒残星。他在小区广场上，快站成雕塑了。在门口超市当女老板的李小娜看着他，习惯性地跟着他打一声招呼。

王明远的女儿在国外念书，前妻一直在一家大医院上班。以前他忙于生意和应酬，陪家人的时间少。现在他也学着做一点简餐，白天在家里看书，莳花弄草，晚饭后独自去散步，归来在小区里四处遛一遛。

王明远喜欢独自一人，在小区的广场上静坐沉思。天气晴朗的夜晚，他喜欢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李小娜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一位单身的九零后。以前念书那会儿，喜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可惜父亲走得早，家庭经济条件不好，高中毕业就和几名同学一起外出打工，从东莞到北京，从北京到西安。

李小娜雇了两名员工，一名在收银台负责扫码收款，一名负责收货清点上架，她通常按月盘点收支，每天查查流水，偶尔会对对帐。

李小娜天生丽质，打扮入时，喜欢晨跑，加上又很会保养自己，皮肤白嫩粉润，所以看上去，像二十出头的姑娘，袅袅婷婷，举止优雅，完全不像已过三十五岁的样子。

李小娜认识王明远，仅仅因为一个在十三楼，一个在十四楼，电梯间里遇见，点头示意，礼貌问好，再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疫情防控，活动空间受限，晚上在小区广场，李小娜总遇见王明远仰望星空。

偶尔寒暄几句，王明远虽然已是人到中年，但是形貌与风神，并未显出半点油腻大叔的味道，反有一种稳健成熟和儒雅沉着的气质。

李小娜打工十余年，也算见过一些世面，经历过一路的风风雨雨。母亲改嫁之后，她从来没有再伸手向家里要过一分钱，她当过流水线上的线缆工人，后来公司迁往越南，她去北京在酒店当过服务生，餐馆打过临工，在家政公司当过保洁和保姆……靠自己的努力，她全款买下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加盟乐家超市。

她在北京一家五星级酒店当服务生的时候，曾有过一段十分短暂但刻骨铭心的恋情，正是这段经历，让她变得清醒了许多，她彻底放弃了婚姻，成为了一个不婚主义者。

现在，她非常享受这种独自生活的快乐，尽管有时候也会想起曾经的年少时光，陷入孤独和痛苦，但晨跑、音乐和文学总能治愈她。

当初选定这个小区，多半还因为在大学旁边，康桥边的院子，李小娜在世纪房产中介看到这个名字，大多是出租的学区房，转身又看见另一个小区的名字：华尔兹花园。

就是这个名字，唤起了尘封已久的回忆，多么美好的华尔兹！那时她只有休假的时间，才能去盛京艺术中心的舞蹈大厅，观赏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欣赏华尔兹舞。

一曲华尔兹舞曲结束的时候，有一位年轻帅气的小伙，悄然无声地站在她身后，在舞池边的观赏台，她无意中一转身，就撞到了他。

他们的相识，就这样偶然。他叫陶文海，是一名北理工的大四学生。临近毕业的考研压力，让他想找一个地方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生活中的巧合，有时比小说来得更加突兀。李小娜上班的酒店，就在北理工的东边，而陶文海竟然跟李小娜还都来自一座小城汉中！

共同成长过的那个地方，两汉三国故事，小江南的油菜花海与稻浪，米皮和菜豆腐，核桃馍和浆水面，他俩在偌大的北京城，在茫茫人海中，在异乡偶遇，惊喜又激动。

当然后来的故事，相信各位读者也能猜到，小伙子考研顺利成功，从硕士读到博士，然后去了漂亮国的哥伦比亚大学读金融经济学。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李小娜明白自己的现实处境，她没有像有些失恋的女孩那样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她辞去了酒店的工作，在自己的小出租房里静静地呆了半个月，然后找到一家成都老板开的中餐馆当服务生，忙碌的生活让她学会忘却。

后来，大批年轻的毕业生开始涌向这座城市，物价上涨，竞争激烈，她干保洁当保姆，尝到太多人间的酸甜苦辣，感受到世态炎凉。

十余年的时光，生活与现实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磨砺成一个历经风霜的独立的不婚主义者，这其间发生的变化，只有李小娜知道。

所以，在这座十三朝古都，在这个名叫华尔兹花园的小区，李小娜只有一套房和小区门口的乐家超市，没有朋友，也无人了解她的过往。

即使认识了王明远这个中年男人，让她想起了遥远的记忆里日渐憔悴的父亲，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李小娜也从未跟他提起过那些旧事。

起初在电梯间上下楼遇见，互相礼貌地点头问好，后来在小区广场上碰面也只是简单寒暄，彼此存有好感，知道对方的名字和所住楼层。

李小娜对这个男人产生好奇心，源于王明远夜晚伫立广场，仰望天空的星星。她不禁也仰起头来，看着被四面楼群切割成四角形的天空。

也许因为城市的灯光太亮的缘故，通常看到的只有模糊的天空，呈现出绛紫色或探照灯一样浅白的光影，李小娜嘟囔着，天上啥也没有。

有啊，你看，那里是北斗七星，像一柄长勺；你看，这边还有牵牛星和织女星……李小娜顺着王明远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星子。

王叔，我看见了那几颗星星，真奇怪呀，以前怎么就看不到呢？

她叫他王叔。王明远一皱眉头，侧过头望着她，小娜，作为邻居，认识这么久，你看我有那么老吗？

那我就叫您王哥吧，我跟您女儿也差不了多少，顶多十来岁呀。

别一口一个您，多别扭！你说，都在一个小区，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楼上楼下，显得距离有多远！

好吧，听王哥你的。你见多识广，经历过大风大浪，我多乖巧。

王明远给她描述他小时候，乡下的夜晚，星星悬挂在浩瀚的夜空，有多么漂亮，像英雄缀满了勋章。

从李小娜记事起，只有父亲在夏夜纳凉的时候，跟她说起过天上的星星，给她讲过牛郎织女的故事。父亲说：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

记得那年，她刚上初中一年级，父亲病逝的那个秋天，她于前一晚看见一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天幕。

如今，父亲成了天上的一颗星，念过高中的李小娜，依然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父亲在天上看着呢。

李小娜的少女时代，随着父亲的离世而匆匆结束！撒娇的年龄，要和母亲相依为命，不懂事都不行。

那一场无疾而终、如流星般结束的感情，让李小娜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陶文海那种书卷气浓郁的文弱书生，而是一个有强健体魄、能遮风挡雨的男人。

可是这样优秀的男人在哪里？青春时代，父爱的缺失，让李小娜没有了安全感，也使她变得更独立。

直到遇见了看星星的王明远。

这个沉着稳健的男人跟她聊起自己小时候的往事，谈到星星，他说自己最初的梦想，是当天文学家。

王明远读过那么多书！连李小娜父亲生前藏在箱底被她偶然翻出的张扬的小说《第二次握手》，讲苏冠南和丁洁琼的爱情故事，讲物理学和哈雷慧星的细节，他竟然也读过！

王明远说，他小学毕业那年读过这本书，就萌生了当天文学家的理想。可是等后来上了中学，才听到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他被一股潮流裹挟着，与同窗好友一起选择了大连理工学院化工专业。

大学毕业之后，父母疏通关系，安排他在政府部门工作，具体负责化工企业口的管理，也算是学有所用。然后一切按部就班，结婚生子。

改革大潮从南方汹涌而来。

他的同学，已经在珠海大显身手。几番劝说鼓动之下，他毅然辞去公职，成为当地第一个下海之人。

王明远与大海有不解之缘。

他在大连理工学院刚报完名的第一个周末，就与同学去看大海。

那时候，有一首歌正流行，他和一群刚刚认识的来自北方的同学，坐大礁石上，大声齐唱着那首歌：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呀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海风吹 海浪涌/随我漂流四方/大海呀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

海浪拍打着礁石，海风吹拂着他们年轻的脸庞，乌黑的头发，海鸥在船舷边发出兴奋的叫声，从远方冲过来又飞向远方……王明远后来也跟李小娜谈起过大连和珠海的大海。

李小娜隐约记得，父亲曾经在青岛看见过大海，父亲提到大海的时候，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他用最笨拙的语言描绘大海：亿万吨的翡翠、珠玉呀被摔碎在礁石上和海岸边……

李小娜站在王明远身边，听他云淡风轻地叙述过往，内心的坚冰，正一点点融化，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大海，俨然是父亲的化身……

深邃而辽阔的大海，有时候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却已经开始暗流涌动，就像王明远此刻，每次与李小娜简短的聊天，看似漫不经心，却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激动。

虽然在商海里几经沉浮，对自己经营的化工领域、对商业运作的基本流程十分熟悉，但作为一个理工男，对女性的认知和了解十分有限。

王明远的生活里，除了对母亲、前妻和女儿的性格比较熟悉之外，其他女性的存在，几乎就是一个个抽象的符号，他似乎无暇顾及这些。

那些年，他太忙了。现在，终于可以闲下来陪家人了，可是母亲已不在人间，女儿已经去了国外，前妻早已经开始了自己追求的新生活。

谁能真正理解一个中年男人内心的孤立无援、孤独悲哀呢？被别人需要的感觉，才能显出一种价值。

王明远感觉自己像一个隐士，深居简出，除了读书散步、莳弄花草、做顿简餐之外，再就是看星星。

几粒星子俏皮地眨着眼睛，像李小娜好奇地向他问东问西的神情，星辰大海，仿佛诗与远方的田野。

李小娜不知不觉间靠近了王明远，就像小时候在父亲身边，有种被保护的安全感和被宠溺的幸福感。

李小娜，曾主动邀请王明远，上楼去她家里喝咖啡，他答应了。

一尘不染的居室，温馨洁净，正午的阳光从纱窗投射到客厅，轻柔的音乐满地流淌，弥漫着蓝山咖啡独有的香气，王远明感觉十分舒适。

他们陷在松软的布艺沙发里，也陷在彼此之间畅聊的话题里，李小娜聊到自己的父亲，眼角有些湿润，王明远站起身来，走过去抚慰她。

他站在她身后，轻轻搂一下她柔弱的双肩，摸摸她的头，像父亲，又像兄长，李小娜感觉一阵眩晕。

那是一种久违的幸福的颤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像小时候在父亲怀里乱蹭，她仰起头望着王远明的脸庞，就像仰望星空一样。

李小娜仰着伸出双手，将王明远的手缓缓拽向自己呯呯乱跳的心房，迷离的双眼慢慢闭上，她听见自己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像一位溺水者。

王明远的上半身不觉低下去，他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突然一双手像章鱼一样，环抱着他的头，一阵热吻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已醉了。

明远。小娜。他们彼此轻轻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像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四处摸索急切寻找着，李小娜像公主一样被王明远从沙发里抱起来。

他们彼此渴慕着，激情燃烧。

像在茫茫的大海上颠簸，波涛汹涌澎湃，有力地撞击着岸边的礁石，飞珠溅玉，红日映着雪白的浪花，蓝天高远，白云悠悠，潮起潮落，海鸥振翅翱翔，发出阵阵欢快的鸣叫。

李小娜在棉花般的云朵里飞，她看见璀璨夺目的星辰，打开并照亮了尘封已久的身体，温暖明亮充盈。

王明远在浩瀚的大海里畅游，跌宕起伏的浪潮迎向他，他开足马力，直挂云帆，冲向远方迷人的深渊。

他们在星辰与大海之间，感受浪漫。

王明远，也回请过李小娜，下楼去他家品新买的绿茶，她答应了。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静寂。绿茶在沸腾的水雾里升腾出袅袅香气，嫩芽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上下浮沉，像一名孤独的舞者，李小娜想到自己。

当王明远举杯向她示意，轻轻呷一口茶，回味着苦涩的一缕芳香，眉间渐渐舒展开来，李小娜双手捧杯，深情地望向他，眼里荡漾着柔情。

王明远聊起大学时代的生活，说起无数次独自去看大海的经历，在异乡求学，每当周末想家或情绪苦闷低落的时候，他总喜欢独自去看海。

大海用最宽广的胸怀迎接他，听他站在礁石上呐喊，像野兽一样嚎叫，听他哼唱那首歌《大海啊故乡》：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大海呀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海风吹海浪涌/随我漂流四方/大海呀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

王明远的母亲在他下海创业之初，那是个夏天的晚上，母亲下班骑车回家的路上，正穿过十字路口，一辆红色马自达呼啸而来，躲闪不及，就这样在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离世。

噩耗传来，他停下手边所有工作，匆匆飞回西安。从咸阳国际机场回来的路上，许多关于母亲的往事在他的脑海里涌现，泪水模糊了视线……

最爱他的人就这样突然离开了！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生意场上的事情和应酬结束后，王明远喜欢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海边发呆。

大海给他足够的勇气和安慰。

在他生意最好的时候，父亲也追随母亲而去，在他生意不景气的时候，女儿出国了，妻子随后也离开了他的身边，他竟然变成了孤家寡人！

他云淡风轻地跟李小娜讲述这一切的时候，眼神便渐渐黯淡下来。

李小娜默默地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摩娑着他宽厚的肩膀，缓缓地用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俯身抚慰他。

王明远隐隐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忧伤混合着一种淡淡的欢喜，还有一种淡淡的茶香弥漫在他的耳畔，他微微闭上眼，任凭雨点般的吻落下来。

他转身把她搂入怀中，满眼都是熠熠星光，满心都是汹涌起伏的波浪，那些独自仰望星空的夜晚，像一幕幕电影镜头，徐徐在脑海中闪现。

王明远突然想起学生时代常听的一首歌，歌名叫《昨夜星辰》：

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然坠落/消失在遥远的银河/想记起偏又已忘记/那份爱换来的是寂寞/爱是不变的星辰/爱是永恒的星辰/绝不会在银河中坠落/常忆着那份情那份爱/今夜星辰今夜星辰/依然闪烁

李小娜依偎在王明远怀中，隐约听见他哼唱着一首老歌，她在酒店上班的时候听过，那么贴近又那么遥远，那么寂寥又那么温暖……

王远明紧紧地搂着李小娜，他暗暗地拿定主意，要像父亲和兄长一样，保护这个经历风霜的女人。

此刻的李小娜，像一只小鸟一般，偎依在王明远的怀里，安静地像一只温驯的猫咪。王明远看着李小娜起伏的胸口，听着她娇微的喘息声，禁不住用手摩娑她姣美的脸庞。

王明远的目光望向窗外，万家灯火已次第亮起。这段非常时期，注定有一段更艰难的日子，寒冬来临，需要抱团取暖，希望一切向好。

虽然李小娜是不婚主义者，她的超市还能勉强支撑和维持，但王明远觉得一切都不可能一成不变。

中国的实体企业和制造业还会重振雄风，寒冬终将过去，暗夜里总是会有灿烂的星光在天空出现。

那首老歌又开始在王明远心中响起：

今夜的/今夜的星辰依然闪烁/像眼神点燃爱的火/想得到偏又怕失去/那份爱深深埋在心窝/爱是不变的星辰/爱是永恒的星辰/绝不会在银河中坠落/常忆着那份情那份爱/今夜星辰今夜星辰/依然闪烁

王明远满怀深情地注视着这个躺在他怀里的女人，他低头吻她修长的玉颈和柔软的耳廓，李小娜发出低低的呻吟，迅疾扭过脸来，娇嗔地用双臂环抱着王远明的头，双眸凝视并迎合着那滚烫颤栗的双唇。

窗外驶过一辆小轿车，车轮辗压着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大海起伏的潮汐，又像情人间的呢喃低语，由远及近然后由近及远，由弱到强然后又由强到弱，仿佛满天的星星，最后淹没在静寂的夜色里。

曾经仰望过无数次的璀璨星空，全都陷落于波涛汹涌激荡起伏的大海，闪烁不定，仿佛所有光芒瞬间涌进星辰大海交织而成的迷宫。

在这奇幻无比的迷宫里，小心翼翼试探，曲曲折折地前行，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深深浅浅，好像在太空漫舞那般轻盈，双手相扣，牵着进入诗仙李白梦游的仙境：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裂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仙境引：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海，海天一色，沉入恍惚与混沌之中，不知道是星辰投入大海的怀抱，还是大海被星辰吸引到了天上，飘飘荡荡，乘虚御风，羽化而登仙。

在星辰与大海之间，众生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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