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父亲，回来吧

文|鸣凤在竹

本文参加【六专题】八月征文《月圆之夜》+月圆之夜，谁人未眠？

我失恋了。他给我的理由是，他的父母反对我们恋爱，因为我的父母离婚了，我的家庭不够完整，缺失性家庭长大的孩子心智都不太健全……

他还在那说，他说的话都是转达他父母的想法，好像他没有自己的思想，就是父母的傀儡一样。

我转身离开了，不愿意再听他的啰嗦。虽然此时的情景与天上的圆月那么不协调，月圆之夜应该是合家团圆，亲人相聚的，可是我们却在圆月下分手了。

我很无奈，我无法选择家庭，也无法选择父母，这些都是上天给我的。我也希望家庭和睦，父母恩爱，这些都是我美好的愿望，也是奢望。

1-

我的家境原本很殷实，家庭也很幸福。但是这样的美好都是在我五岁之前，那时候我还不太记事，是奶奶说给我听的。

五岁那年，模糊有一点点的记忆，家里人来人往，大人们愁眉苦脸……没人顾得上我，给我几块饼干，打开录像机，反复播放音乐让我自己玩。

我感觉不到他们的愁苦，却感觉到了被冷落的孤独，我用冰冷的小手抓饼干吃，电视屏幕上重复播放着徐怀钰的《我是女生》，我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他们都夸我懂事。

然而我稍微长大一点后，却害怕听到这首歌，歌曲的旋律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因为这个旋律总让我想起那一天……

那一天家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父亲因为欠下赌债，谋划去抢银行，但是当他手持钝器正预行凶之时，他的良知战胜了恶念。虽然终止了犯罪，却也是刑事案件——被定性为“抢劫未遂”，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彼时正好是中秋节，奶奶在家做好了饭，等着他回来团圆。

爷爷奶奶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父亲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又爱又恨又无奈，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们每天都在祈祷，希望父亲能去除心中的邪念，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从那以后，妈妈变得沉默了，还学会了抽烟，我总是在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妈妈还没有睡，在那里默默地吞云吐雾。

虽然我还小，还不能理解大人们的心情，但这样阴郁的氛围深深地影响了我。我不敢闹，也不敢耍脾气，我只能变得更乖……

爷爷、奶奶、妈妈还有我都在盼着父亲回来。我们知道三年的时间，意味着第三个中秋节他就会回家了，我们就可以团圆了。

父亲回来的那天奶奶在大门口撒了一些灰，她听人家说让他从这些灰上迈过去，就会冲掉一切晦气，未来就会一切顺利。

父亲噙着眼泪越过那些灰，和奶奶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们一家又团聚了，那晚的月亮好大好圆。

2-

回来之后，又面临了新的问题，由于被判过刑，父亲被原来的单位开除了。他鼓足了勇气，开始重新找工作，身边的人和单位都知道他的这样一段经历，不愿意用他。

他被这个社会孤立了，我知道他原本是真的想重新开始的，无奈熟悉的环境容不下他。

于是，他就决定南下，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打拼，他带上了妈妈，留下了我。我懂事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给我一个幸福的未来，我也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

他们在外面做些什么我不清楚，后来妈妈自己回来了，她说父亲的工作飘忽不定，她就回来照顾我。

后来……后来就打不通父亲的电话了，他换了手机号，我们只能接他的电话，记下号码，再打过去就是关机，时间久了，就是停机。

他再来电话又是新的号码……他肯定没有挣到钱，因为他从来没有往家邮过钱。我知道这不是他的性格，妈妈说，从前的父亲一向是“一掷千金”的，对待亲人，对待朋友，从来没有吝啬过。

和朋友吃饭他总是抢着买单，总之人多一起消费的时候，掏钱的那一个永远是他。不是别人欺负他，是他总是争在前头，他也因此得了一个外号“贾百万”。

这让我想起了《红楼梦》中的薛蟠，身后总是有一群小弟，他是大哥，处处罩着小弟们。但是薛蟠有一个在朝里当大官的舅舅，他杀了人，也会有底下的人为他摆平。

而父亲只有爷爷，可是爷爷老了，没有力气再赚钱支撑这个家庭，也没有力量再为他做下的错事抵挡。

他只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靠山没有了，他好像不会生活了，他找不到工作，他需要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

可是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生存呢！我们都很担心啊！

后来我知道他又有了女人，妈妈也知道，只是家里人都忌讳这件事，没有人说出口。我隐约了解到他不敢面对爷爷奶奶，不敢面对妈妈，他觉得欠我们的太多，所以就逃避，所以就用这种消极的方式对待生活。

妈妈真的很伟大，她知道父亲住在那个女人家里，还在等他。她一直给父亲留着机会，每年的中秋，饭桌上都有他的碗筷，总感觉下一刻他会突然出现，给我们一个惊喜，让我们过一个货真价实的团圆节。

这样的惊喜从来没有过，父亲好像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妈妈等了他十年，十年啊！我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妈妈也老了，可还是不见他踏回家门。

妈妈的心变成了死灰，无奈她就去法院起诉离婚，在公示的时间内依然没有看到父亲的影子。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妈妈变成了离了婚的女人，我变成了父母离了婚的孩子。

但我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理智看待这个问题了，我支持妈妈离婚，希望她的后半生能够幸福。

我想恨他，却恨不起来，毕竟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们的要求很低，不管他在哪里，只要好好地活着就足够了。

3-

去年，我恋爱了，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他很爱我，也很宠我，我的心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片阴霾。我们在一起唱歌，有时候也唱《我是女生》，相约努力唱好歌，去参加《中国好声音》。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也是你的，爸爸。我心里有好多的话想对你说，我想告诉你我的快乐，可是却找不到你。

我就对着南方的天空向你倾诉，我一直认为你在南方。月圆之夜，我望着天空，想问你，你那里的月亮也这样圆吗？

想想就笑自己傻，同一个天空，同一轮明月，怎会不一样的圆缺。我对着月亮说的话，你一定能够听得到，我坚信这一点。

我以为我的爱情能够长长久久，我怕极了你和妈妈那样的生活。

但还是没能摆脱失恋的命运。多么奇葩的理由——我是离婚家庭的孩子。爸爸，我能有选择吗？我失恋，你会难过吗？我知道你会难过，但我想感知你的难过，你知道吗？

现在我不难过了，能够轻而易举地放弃感情的人，也不是能够托付终身的人。

现在的我“亲情大于爱情”，我就希望你能回来，希望能过有爹有妈的生活。

爸爸，又快到中秋了，你已经流浪了十几年，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