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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张巧珍就起床了,在路边小店买了两个素包子,回到旅店里,就着白开水吃了,就算是一顿早餐了。张巧珍想3个女人挣钱不容易,自己出来办事不能铺张浪费,能节省就节省吧。
吃完饭张巧珍看时间也不早了,黄板纸收购站也该开门了,就把旅店的房子退了,拎着自己的小布包去了板纸收购站把钱支了出来。小心的用布一层一层卷起来了,放在小布包的最底层,又把自己的一件衣服塞进去放在上面,紧紧的拎在手里,出了板纸收购站截了一辆大巴客车就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这天,正好是周末。张巧珍回到家的时候,闺女莫小莉正在厨房里边给莫大爷打荷包蛋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莫小莉已经会照顾爷爷和老太,并能做些简单的饭菜了。莫小莉人小鬼大,练就了一手打荷包蛋的好手艺。
莫小莉打的荷包蛋软硬程度是恰到好处,蛋黄不过嫩也不过老,刚好成型,入口软软的,又不至于一咬一口水。所以只要莫小莉在家,莫大爷总是要求让莫小莉给他打荷包蛋吃。莫小莉非常乐意给爷爷做一点事情。莫小莉想,疼爱自己的爷爷卧床不起了,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孝顺的孩子,为爷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爷爷开心一点,同时也分担一些妈妈的重担。
二儿子莫二伟,正在莫大爷屋里边给莫大爷递尿盆,自从卧床不起之后,不管是小便大便莫大爷只能在床上解决了。莫二伟拿着尿盆递给莫大爷,莫大爷趴在床上,略略欠起身,接过尿盆塞到被窝接尿,尿完之后慢慢地把尿盆从被窝里挪出来,递给守在一边的莫二伟说:“抓紧时间倒了吧,这样屋子就不会有味道了。”莫二伟双手接过尿盆往屋外走去,一出门,就看见妈妈张巧珍回来了,连忙朝屋里头嚷嚷说:“爷爷,爷爷,我妈回来了!”
张巧珍紧走几步走到屋里边,跟自己的公公莫大爷和奶奶莫老太问了安说:“大,奶,让你们担心了,这下好了,我回来了,你们放心吧,我这就去洗洗手,去给你们做饭去。”莫大爷说:“莫小莉在给我们打荷包蛋了,早上我们就吃这些就行了,你赶快给孩子们和你自己做一点饭吧,孩子们该饿了。你也该饿了。”张巧珍见公公还惦记着自己吃没吃饭,心里一阵感动。又想着自己昨天的遭遇,偷偷掀起衣角抹了把眼泪。
张巧珍先洗了洗手,就去厨房里忙活去了。莫小丽端着打好的鸡蛋茶慢慢的,小心翼翼地给爷爷送过去。莫小莉用手托着厚碗底扣着碗边,给爷爷端了过来,慢慢地放在莫大爷床头的黑漆小条桌上,热腾腾的碗有点烫手,把碗稳妥放好后,莫小莉嘟起小嘴,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手。
莫小莉说:“爷爷,先放在这凉一会儿,等一会儿不烫嘴了,我再端给你吃。”莫大爷欠起身高兴的说:“莫小莉可是我的好孙女儿啊,知道疼爷爷了,爷爷没有白疼你啊,也是享着你的福了呀。不过,以后要先给你太端知道不?”莫小莉说:“我懂了。应该先孝敬最年长的老太。爷爷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吧。等爷爷的身体好起来了,我们一起去上街。”
莫大爷连声说:“好呀,好呀。我的乖孙女啊。”莫大爷看着眼前的懂事的小孙女儿,眼角不由的湿润了。莫小莉又跑到厨房把莫老太那碗鸡蛋茶也端了过来,照例也放在莫老太床边的小茶桌上。莫老太说:“俺重孙女真能干呢,打的荷包鸡蛋茶最好吃了。荷包蛋不嫩不老,吃着正得劲。我也享着俺重孙女的福了。”莫小莉听到莫老太的夸奖,心里更高兴了。莫小莉看这会莫老太心情挺好,趁莫老太高兴提建议说:“老太,老太,你还给我们唱那首你喜欢唱的歌吧。”莫老太就呵呵一下说:“中,中,就是太的牙都掉了,说话跑风,你们凑和听。”
莫老太的上下牙已经全部掉完了。两边的脸颊也没肉了,腮帮子那往里凹着。莫老太一张嘴唱歌,两边腮帮子就像拉风箱一样,鼓一下凹一下。莫老太唱的是:“黑咕隆咚的枯井万丈深,井里面压迫着咱们穷苦的老百姓呀,妇女们最底层。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来个毛泽东,他领导人民得解放,唬哩嗨呀,他是人民的大救星。”莫老太嘬着小嘴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唱着,莫小莉两手比划着打着拍子,咯咯地笑着,莫老太唱着唱着也忍不住的笑了。莫大爷也笑了。这笑声给莫家大院增添了几许的生机和欢乐。
很快的一天就过去了,夕阳渐渐的像地平线靠近,傍晚来临了。那些白天出去讨生活的下力人拉了一车的收获,像归途的倦鸟一个个欢天喜地回到了干店。一边相互间打着招呼,打趣对方今天收的货多,发财了呀,一边乐呵呵整理着自己一天的收获。张巧珍、马大娘和常大婶又开始了他们一天当中最忙碌的时刻。
王大海还是像往常一样拉了一大车黄板纸回来了。张巧珍不动声色地把王大海上交的废品分类整理,过秤,装包。最后给王大海一大车的黄板纸过秤。过完秤之后,王大海拉着一捆捆的黄板纸正要送往仓库里面去的时候,常大婶扯着嗓子喊着说:“别慌!王大海,把你这几捆黄板纸打开,我看看。”
王大海一听这话,脸色在一瞬间有了些许的异样,但是很快又恢复常态,呵呵的笑着说:“这黄板纸又不值钱有啥看的呀,谁还能在里面藏个金砖银砖啥的?”常大婶不客气地说:“别那么多废话,我让你打开就打开。从今天开始每个人的黄板纸,都要打开接受检查。”王大海口里说着:“查,查,谁还怕你查。”一边就无奈地去解打捆的绳子,墨迹了又墨迹的,再也扯不开绳结了。
常大婶把他往一边一推,找了把剪子,把捆黄板纸的这一个麻绳,三下五去二,咔嚓几下给剪开了。把上面几层黄板纸掀开一看,这回可看得一清二楚,中间全部是被水浸泡过的黄板纸。拎起来湿漉漉的,很重,却又不滴水,看来这王大海是动了脑子下了功夫的。
常大婶紧皱眉头念念有词说:“王大海,你,别以为你做得巧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再狡猾的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那你自己看看,你还有什么说的。”小学没上完的常大婶的智慧小宇宙在这一𣊬间来了个大爆发。王大海什么话都不说,两个手把头一捧,忽地一下蹲在地上,头一低,眼皮一耷拉,那架势就是死猪不怕热水烫,就这样了,爱咋地咋地。
马大娘气的指着王大海的鼻子说:“王大海,今天这件事情,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让你在这县城都没有办法呆。我要到每一个废品收购点,把你这个兑水掺假的恶心人的行为说一说,给你宣传宣传,我看你这个老脸还要不要。”王大海这才长叹一口气,放下托着脑袋的两只手,抬起头看着马大娘说:“老祖宗,我说中不中,我说还不行吗?”
原来这都是冤家对头李大妞给王大海出的主意。李大妞给王大海说,只要王大海听李大妞的话,照李大妞吩咐的去做,李大妞就把王大海中午吃饭的饭钱包了。这黄板纸浸了水,自然会多出几斤重重,这又多挣一份钱。这钱都像在地上白捡的一样。王大海想了,不干白不干,自己不干,可能别人也会干,并且王大海给李大妞一向要好,也不想因为这和李大妞闹别扭,就从了李大妞。
这马大娘听王大海把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说了一遍,恨李大妞恨的牙痒痒,心里头把李大妞咒骂了无数遍。马大娘转身给常大婶子和张巧珍说:“你们两个接着收货,该咋弄咋弄,我非得去找那个李大妞理论一下不行。”说完马大娘气咻咻的走出干店,往桥头上李大妞设的收购点走去。
有几个好事的,生怕事小闹不大的,也不慌着卖自己的货了,只管跟着马大娘一起去,好瞧个热闹看个笑话。李大妞这边的收购点有几个人正在上交废品,李大妞和自己的男人李大牛也是忙做一团,这不,连马大娘走到跟前,俩口子都没有注意到。
马大娘二话不说上去夺了李大妞手里面的秤,两手捏着秤杆往旁边的桥墩上使劲一磕,咔嚓一下秤杆折成两半,马大娘又狠狠地掷在地上,还觉不解气,又呸几口唾沫,踩了几脚方才罢休。马大娘恼狼狠地说:“李大妞,你这个娘们,你真不地道!看你干的恶心人的事儿!”那李大妞也不是个省事的主,李大妞两手掐着腰,两脚往上蹦了一下落在地上,脸红脖子粗地说:“马大娘,你这是来砸我的场子来啦,是不是?我,李大妞,可不是好欺负的。我怎么你了,你把我的秤折两半,你不给我说清楚,我今天跟你没完!”
马大娘冷笑几声指着李大妞的鼻子嚷:“呵呵,呵呵,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做了亏心事,你不知道?你让王大海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来,来,来,让街坊四邻都围过来听听。这两家本来是各做各的生意,这李大妞不是个东西,她撺掇王大海把浸过水的黄板纸卖给我们,他每天管王大海的午饭钱。你们看她是个什么玩意儿,披着人皮不干人做的事。大家伙说,我该不该折她的秤。”
李大妞设收购点的这个桥头,也是街坊邻居去县城中心大街的必经之路,算得这一片的繁华地带了。马大娘这一嚷嚷,很多人围了上来瞧热闹,有人起哄说不亏不亏。李大妞被马大娘揭了老底,又受到众人奚落,又羞又怒,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两腿盘起来,两手拍着大腿拉着长腔干嚎起来:“血口喷人,栽赃陷害,你不得好呀。”嚎着嚎着,该下来的眼泪没见一滴,倒把鼻涕嚎出来一把,李大妞右手抹了一把鼻子抿在后鞋帮上,引得众人一片哄笑。
“血口喷人?栽脏陷害?走,咱们找王大海四个眼见面说清楚。”马大娘上前去拉李大妞,李大妞往后撑着不愿意起来。这时,张巧珍和常大婶不放心马大娘,怕马大娘一个人吃亏,也赶了过来。看李大妞的屁股像吸铁石一样贴在地上拉不起来,就对马大娘说:“出口气算了,公道自在人心。犯不着给她动大气。走,咱们回去收货去。”一行人就簇拥着马大娘凯旋而去。
李大牛这才慌忙去拉坐在地上的李大妞。李大妞使劲甩开李大牛的手,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站起来用手捣着李大牛的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个窝囊废,看着别人欺负你老婆,你吭都不敢吭,我眼瞎了,嫁给你个鳖孙。”李大牛边躲边小声嘟囔着说:“我说不能这么干吧,你非干。”李大妞看自家男人揭了自己的老底,恼羞成怒,脱下一只鞋朝李大牛身上扔去,李大牛往边一闪,李大妞的鞋越过桥栏杆后画了个优美的抛物线掉到了河水里。李大妞气的趴在栏杆上用手指着顺流而下的那只鞋:“我的鞋,我的鞋,李大牛,我饶不了你!”不知谁吆喝了一句:“李大牛,你今天又该跪搓衣板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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