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理发

作者: 读秒 | 来源:发表于2023-12-31 11:32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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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奶奶活着的时候最爱背这首歌谣了。对于这些歌词,我很小的时候就耳熟能详了。只是后来出于奶奶死了,逐渐听不到它了的原故,才只牢固地记住了前二句。

前两句的“二月二,龙抬头”,是有些好记的,很多大人小孩男女老少也都记得。二月二这一天,也成了我们当地农民们春耕的一个小小节日,名叫“春耕节”,当然也有人直接把它叫成“农事节”。

春耕节也罢,农事节也罢,都没人把它当真正的节日来过。对于二月二这天“龙抬头”的日子,也没几个人把它当回事,远不像今天的生意人,或者有点儿讲究的人那般细致入微讲究一番的。

有些人居然还拿这种故名思议的愿望来说事。当然很商业化的今天,各种名堂的粉墨登场,也只是临时派上用场的商业行为,想搏取利益的最大化而已。但看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城里大大小小的理发店人满为患,须知有的门店长年累月生意并不好。这都是有些人做事不太顺心,有些人欲望还没得到很好的满足,或者有些经商从道的人所 “作” 出来的一个大噱头。其目的多是想借 “龙抬头” 的机会也为自己抬一下头,从而把过去的“霉运”一笔勾销。

几乎年年如此,我都不在这一天去理发店凑热闹的。我小的时候,从生活最艰苦的年代走过来,压根儿就没选个理发的吉日去理过发,而今怎么可能“半道”去改弦更张了呢?!

其原因写在后面了,大家不妨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必要。

早年间在实行集体化大生产那阵儿,我们家所在的山村是叫“生产队”的,只不过后来这生产队不存在了,换成了更好叫的“村”。我这里要讲的事,是我们生产队里发生的,大伙不要搞错了——“那个年代”普遍的张法,一定要叫“生产队”才合适,不然事情就对称不起来了。

当时,农村理发这种小事,我敢肯定大致情形都差不多,就是来个“人”先把这块业务统一承包下来,然后再逐月逐人去理。这个人当然是学有所长的理发师傅了——一般的人是达不到“师”这种级别的。

我们生产队在当时的情况下还没有这样一个 “合适”的师傅,好像也没人的长相有多斯文,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个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样子,哪像个拿剃头刀理发的师傅呢?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外面”的师傅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我们村,简直还用不着去家家户户登门揽业务,就被一手遮天的队长柴大人,在他家里就帮着搞定了。

这个理发师傅接下来去有男人的家里给他们的头理发时,是带了柴队长这把上方宝剑去见面的。那份趾高气昂的神态,也没人在乎过——根本就不敢在乎。平时好多家里的男人们不是因这事、就是因那事不在家,理发师傅来家里见不到理发的人时,乐得意捡个便宜。但问题是这些人的头发越长越长,理发师傅是不可能回头再来一次的,就只有耐心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了。

这事个人也不好“补救”。我们公社和我们区在“赶热场”那天,独门理发的小摊儿上排了队的拥挤,一般人是根本没那份耐心等下去的。

我小时候出于读书不在家的原因,也经常没赶上,也经常像披着个“棕包”的头来往于学校与家里之间,好在老师对我们头上的形象,不作过多的干涉。

到年底时,按人头承包一年的理发费,是照 “交” 不误的。容不得你申辨,人家就从队长那儿把钱领走了。

根据这个趾高气昂师傅当初与柴队长答成的协议,男人们的理发钱要纳入生产队的工分中核算。其他强劳力户到了年底,凭工分领取一年的红利,只有我们这些没多少劳力的 “弱劳户”还要“补社”。每年年底,母亲都要与他们理论一番,据理力争我没理够那么多次数,就满交了全年理发的钱,却完全无济于事,白费了口舌。

等柴队长“下岗”的那年,以前给全队理发的那个师傅,在年初就体会到了树倒猢狲散的含意。尽管他对人们的态度迅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还是处处尝到了没好果子吃的滋味。也可能是他没有选择激流勇退的办法走人吧,还想有利可图地苦撑下去,才导致自己的前途葬送了不说,还直接坑苦了全队男人们的头。

成份不好的王莲香在全队耍起了横,说理发的师傅趁她理发的儿子不在家,在她家鬼鬼祟祟地终于对她下了手。不但摸了她的乳房,还强行把她的裤子往胯根下脱,要不是她拼命反抗及时,就肯定让这个色师傅得惩了。在新上任的朱队长家里,那师傅拼命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说,不说你这破鞋我没兴趣,就是黄花大闺女送上门来,我也不会动心……他满以为靠自己的凛然正气,只要自己如实把问题说清楚了,“理发”就还会继续下去的。没想到王莲香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的鼻血打出来了,朱队长还用一双打抱不平的眼光鄙视地望着他,他畏惧了……

出了这事以后,人们本以为会立即来个新的人选接替空缺的理发师傅工作,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头发可在天天往长里长啊,有些知道内幕情况的人,就忙着去讨好年轻的朱队长说,给一队理发的那个女师傅技术不错,人也好,喊她来承包我们队嘛……

朱队长先笑笑,然后再慢条斯理地说,急什么,等大伙的头发再长长……

就是在无人理发的空档期,父亲把正在读小学的我,带到了我们一队王爸那儿去理。我们之间同宗同族,在历史长河中,两家的大人们常有来往,要是路上相遇了也有种说不完的亲热感。

他们家生的都是女孩子,与我是平辈,但从小就有点诧生的我,每次见了她们都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面红耳赤。一开始,只要我去了,都是王爸亲自给我披上旧得不行的白罩衣,脖子也给我包裹得很严实,一般情况下理下来的头发,都很难钻到我脖子里去。等洗了头,他还用干毛巾把我头上的水擦干。边理边问我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  读书成绩怎么样,我奶奶身体好不好,我们家平时补不补社、粮食够不够吃……有些我根本就回答不上来,能回答的也尽量是一问一答的简要。说真的,与他是不常接触的陌生,但他的和蔼可亲,又私毫不让我感到他的啰嗦,反倒觉得理发是一种享受。

理了发后,便是诚心诚意地留我吃饭。前几次出于害羞的原因,得到过父母的批评。他们说人家真要留你吃饭,你就留下来吃嘛,以后你就去他们那里理发了,远就远点,只要有地方理也行啊!

我们俩家的路程中间隔着八九个田埂,既要上坡还要下坡,最主要的是要经过二三个存水田。冬天的水灌得满满的,父母怕我耍水而出事,好在我对冬天刺骨的冰水没什么兴趣,才免了他们的担心。

我留在王爸家吃的那些便饭,倒也没什么特别,与我们家吃的是一样的味道。一大家子人,桌子根本坐不下,有人坐着吃,有人站着吃。尽管坐着吃饭没什么明显的优势——桌面上就没什么菜可挟,有的只是些泡菜,但我还是成了有幸坐着吃饭的人。在我身后站着吃饭的人,委实让我感觉到了挤着吃饭的热和。

表姐表妹们有说有笑的吃饭,中途还嘻嘻哈哈往我碗里夹咸菜,让我尴尬极了。每次我都一碗饭下肚,第一个先放下碗筷。

爹今天出去了,他临走时说要是你来了,就让我给你理……

有次出状况了,迎接我的是大表姐,我当时感到特别不爽。王爸一直在给我理,这让我在心里早已适应了他那种理法,这换个女的理……再说,临出门的时候,母亲也对我有过交待,说我头上生了疮,长了一头的虱子,要我理个光头彻底铲出那虱子的存在,大表姐能给我理好吗?

见我犹豫着不肯理的样子,她好像没看见一样,做出在抖那件白大褂上的头发节节的样子,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乖乖地坐在了凳子上,她便迅速将抖过的那件白大褂给我披在身上。我们的尴尬持续了几分钟以后,她主动告诉我说,像这种理光头的活儿她还是第一次做,主要是对剃头刀的拿法不熟,叫我千万别动,不然会伤着了头皮。

尽管我老实得有些过余,一动不动拘谨地坐着,任她“摆布”,最后还是被锋利的刀片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为了安慰我,让我不一门心思地去计较它,她主动引出话题说,爹是给一个熟人理发去了,你不要告诉别人,知道了不好。

王爸也是个理发师傅,干吗不出去承包理发呢?经她这么一“调理”,我的心情算是好些了,便问了一个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我们家成份不好,不敢出去承包理发,爹这门手艺活,也只在私下理理了……再说我们生产队已经被一个女的承包了。

我的心中立刻就出现了成分不好的王莲香的影像来。她虽然拿自己的名誉去帮助了新上任的朱队长,让那个狐狸精来我们队如愿以偿地承包了理发的业务,却最终又被朱队长一脚给踢开了,成了一个可怜的人儿……

“狐狸精”叫李春花,后来确认了她就是我们队朱队长的“老熟人”,父母的意思“人皮难披”,如果做“隔山取火”的事,队长肯定不高兴,反正父亲在外不用考虑,我的理发费也是算在全队承包费里的,不如就在那个女理发师傅那儿去理,于己于人都有好处。

第一次在她那儿去理的时候,我拘谨得缩成了一团,我们一句话都没说,我的脖子掉进了很多的头发渣子,背上好像也有,反正痒得很。

她的体香,也让我起了反感。

初中毕业前夕,我对将来是有过一番畅想的。住在十多公里外的表哥,早年间学的就是理发的这门吃饭的手艺。我读初中那阵,放学以后就常去孃孃家蹭饭吃。那时他还没结婚,尽管要大我们很多岁,却常常与我们这些年少的混在一起玩。借着银白色的月光,兴之所致时,他会搬出工具来给我理发。第二天到了学校里,居然还有人一个劲儿地夸赞我发理得好,像精心设计过的一样。我说是在月光下理的发,别人说我简直是吹牛不打草稿……

他平时是个挺“讲究”的人,自己穿的衣服几乎一尘不染。在理发时,生怕把头发节节掉到别人的脖子和背上去了,每次都给人家弄得很严实,别人反倒觉得不舒服,说他太讲究了,讲究多了就折磨人。为此,他觉得自己不受人待见,别人瞧不起他这个职业。有次听孃孃说,他承包了几个大队十几个生产队上百个男人的头来理,一年四季忙出头,年终收钱时,人家说他这不合适、那不合适,克扣了不少的钱。后来他干脆就不去理发了,说自己去捡牛粪捡狗粪都比理发还强。

他结了婚以后,有了自己的家。面对妻子孩子一家人生活的窘迫,多人喊他重操旧业,利用自己已经学会了的理发手艺去挣钱,最起码去乡上“赶场天”,是可以挣点看得见的现成钱。每每逼急了时,他就鼓起勇气去乡场上观摩一阵子。一个洗脸盆、旁边坐个炭炉子,外加一副剃头挑子的行头,有这些东西就可以立马挣钱了,但当他看到来理发的那些胡子拉碴、身上脏兮兮的人,理完发还要讲半天价的山民,一下子就没了兴趣,从此断了去理发的念想。

他的这一决定,无疑对我的影响深远。他倒出来的苦水经我细细品味,仿佛轻松的是我,而不是他。爱好即喜欢,面对未来的生活,我原本一直游移在“去”与“不去”之间,而今,我心中有了决定,不必勉强自己,喜欢即成功,不喜欢即失败!

我回到了农村那片广阔天地里,做了一个本分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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