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男生,有时候真是一种好奇怪的物种。
高中的时候,最喜欢调位,心里算着跟喜欢的女生还差几个位,若是赶上同桌,这开心的劲儿,中午必须加俩菜。大学的时候,座位随便做,却不敢轻易坐在喜欢的女生旁边,总想着万一她不喜欢我,是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吴阳是这种男生,他喜欢赵木青,鞍前马后的那种喜欢,却不敢张口,赵木青失恋了半夜想吃烧烤,他翻出宿舍去给她买,赵木青来大姨妈肚子疼,他拿热得快烧红糖姜水、买暖脚宝靠腰垫。这世上,爱情面前有一大批这样的怂人,你挤兑他急了,他就说,我怂,你离开,千里之外。
是不是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可是梦醒来是谁在窗外把结局打开,蔡琴说,是谁在敲打我窗。李琛说,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喜欢一个人,你要告诉她,男女之间的情愫,不过一层玻璃纸,捅破窗户,能有多大的代价?
赵木青又谈恋爱了,吴阳郁闷找我喝酒,喝大酒,吴阳喝大了,把赵木青她们宿舍的窗户捅破了,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保安带走了,代价是通报批评,罚款80元。
赵木青问吴阳,咱俩之间的温度是多少?
吴阳笑着说,45度。
赵木青问,为什么?
吴阳说,快到人体发烧极限了吧!
赵木青问,可是体温计,只到42度,你多出来的那3度是个什么鬼?
吴阳笑笑,不搭话。
后来,我跟吴阳说,喜欢就像发烧,很容易烧坏脑子,所以喜欢一个人就要说出来,那是最好的退烧药。
是的,这哥们,突然长胆儿了,他站在赵木青婚礼的酒店大堂门口,大声的喊:出来。
我问他,你干嘛?我不认识你,你现在就是喊破喉,也没有人替你收拾烂摊子。
吴阳很镇定的喊,破喉,破喉,破喉。
我说,你果然是一个冥顽不化的泼猴,真该找如来收了你,去那五指山下修修你那秀逗的脑子。
整个婚礼现场,依然忙碌着,我跟吴阳就这么超没有存在感,赵木青穿婚纱的样子很好看,她向我们走过来。我记得有回,吴阳喝大了,他嚷着说,等我娶赵木青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当伴郎。
我终于还是还了约定,陪他们站在婚礼的红毯上,可是,我不是伴郎,吴阳不是新郎,赵木青是新娘。
吴阳说,祝你新婚快乐。
吴阳说,我突然想起那只泼猴了。
我问,哪一只?
吴阳说,至尊宝啊,他心里有爱,头上有紧箍,想爱不能爱,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唐僧哪里懂爱,泼猴只好自己难过的喝酒,喝醉了大概就会忘记悲伤吧,他在他最好的年纪遇到了给他三颗痣的姑娘,他变成了孙悟空,他喝了大酒驾着七彩祥云去救紫霞,最后却不得不放手,哭着跟紫霞说,可惜不是你,陪我到醉猴。这说明了什么?
我说,我们都会在最坏的年纪,遇到想要心疼一辈子的人。
吴阳笑着说,这说明,酒驾没有好下场。
2
我给吴阳打电话,说,你还去参加赵木青的婚礼吗?
那时候吴阳应该还没起床,声音都很懒,他问,今天几号?
我说,18号啊,如果不堵车的前提下,估计咱俩还能听到婚礼进行曲。
他说,头疼,刚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就连在梦里,我都不敢抢婚,只说了一句:祝你新婚快乐。
抢婚,这词,我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我跟吴阳动过念头,对,仅仅只是动过念头。
收到赵木青婚礼请柬的时候,吴阳约我喝酒,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在一个姑娘身边隐爱埋名,你若安好备胎到老,现在姑娘要嫁人了,给你斟满一杯酒,你仰头干了,从此只字不提爱情。
那婚礼的誓词真好听,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你都深爱眼前这个人,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赵木青她男朋友说,我愿意。
然后在酒店大厅的门口,传来另一个声音,我不愿意。那姑娘穿着漂亮的婚纱,她自己拖着裙摆,走在红毯上,向舞台走过去,看样子像是喝大了,整个酒席突然安静了。
那姑娘说,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现在想嫁给你了。
赵木青她男朋友说,你别任性了,好吗?
那姑娘说,你还爱我。
赵木青她男朋友说,我们结束了。
那姑娘说,可是你说过,要爱我一生一世的。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
赵木青她男朋友说,就算吞一千根针,不爱了就是不爱了,爱是不能勉强的。我感谢我生命里遇见你,可是,我不能给你幸福。
那姑娘说,你知道,为什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吗?
赵木青她男朋友疑惑的说,你的意思是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那姑娘笑着,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针,说,都是让人疼的。
那姑娘走过去靠近新郎,拿了一根针扎在新郎的西服上,说,他爱我。又扎一根,说,他不爱我。一根接着一根,爱情就是生猛,他爱我他不爱我,针针见血。
赵木青她男朋友说,你闹够了没有!
吴阳猛灌了一杯酒,拎起酒瓶跳上了舞台,然后重重的摔下去,我第一次觉得吴阳真帅。在大家惊慌失措里,吴阳拉起赵木青的手说,出来。然后他们在红毯上跑起来。
后来,那姑娘跟吴阳说,你看,还是我爱你多一点。最后一次帮你了,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要幸福,这样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
吴阳说,谢谢。
那姑娘说,你欠我的。
那么深爱一个人,得到和未得到,都没什么值得骄傲。你赶巧吃了油焖大虾,我凑合喝了番茄土豆浓汤,你侥幸尝过蜜汁鸡翅,我幸运碰到一碟蚝油生菜,日子很长,大盘鸡下饭,好好过,愿你铠甲仍在,愿你少女心仍在。
那姑娘以前喜欢过吴阳,可是吴阳心有所属。
我们都在等那么一个人,你见她时,情绪到位,打光彩排,来时攒了满腔情话,像是一株向日葵,白天攒光夜里暖她驱寒,晚上陪她嗑瓜子消磨无聊,爱,是很容易掏空一个人的,如果掏空了,你没住进来,那么就坍塌了。
3
伤心有两种,一种是碎的跟饺子馅儿似的,自己和面擀皮包成饺子。一种是碎的跟二维码似的,等着别人来扫一扫开启新纪元。赵木青的伤心是,从一百只小鹿乱撞到一百只小刺猬乱撞,那心碎的跟筛子似的,所以她等一个裁缝。
赵木青说,我希望我的心上人是一个大英雄,他不用脚踏七彩祥云,他就俩伴郎,他们摆着剪刀手踏着二月春风的节奏而来,喊着口号:一二三四。
吴阳摆着剪刀手,嘟着嘴说,这样,是不是很傻?
赵木青说,你懂啥,这叫英雄连萌。
吴阳说,你就不怕你一开心,他们三个人突然消失了吗?
赵木青问,什么意思?
吴阳笑的快岔气,说,开心,消消乐啊!
赵木青说,你知道,为什么单身狗是一件很刺人伤心的事儿?
吴阳说,不知道。
赵木青说,单身狗啊,狗啊,dog,刀割你懂吗?你想,刀割,那多疼啊!
吴阳说,要是,你嫁不出去,我娶你。
赵木青说,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吴阳苦笑了一下,说,对啊,所以说,你一定会嫁一个好人,一定会幸福的。
赵木青说,要是多年以后,我未嫁你未娶,不如我们结为……
吴阳笑着说,异姓兄妹,好不好?
赵木青说,我们打赌,看谁先结婚,输的那个背着赢的那个,围着操场跑三圈。敢不敢?
吴阳突然把手撑在赵木青旁边,那时候赵木青靠着墙,是的,那天赵木青失恋了,她靠着墙哭完,跟吴阳聊天,有那么一瞬间,两个唇的距离是30cm以内,风的速度是二级清风吹脸面。
吴阳的手撑过来的瞬间,赵木青觉得脸暖暖的,像是有一股热流传遍整个身体,吴阳的嘴是靠近的,赵木青闭上了眼,像是期待蛋包饭上桌,那蛋里包的是是酱油拌饭,火腿炒饭,三文鱼炒饭,不重要,重要的,一想到蛋包饭要上桌,就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对,那个吻离的很近,身体里的热流来回冲撞,赵木青心里想,为什么我这么热呢?承重墙的厚度是24cm,她背靠的面积是0.6平方米,教室内外的温差是7度,假设墙壁的导热系数是0.51W/(m*k),那么壁咚墙体的导热量是多少?
4
我给吴阳打电话,说,你还去参加赵木青的婚礼吗?
那时候吴阳应该还没起床,声音都很懒,他问,今天几号?
我说,18号啊,如果不堵车的前提下,估计咱俩还能听到婚礼进行曲。
他说,头疼,刚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问你个事儿,壁咚的时候,用左手还是右手?
我说,为什么不两只手一起呢?
我跟吴阳赶到酒店的时候,婚礼已经进行到誓词:我愿意。我俩偷偷溜到座位上,那时候,酒满杯,祝新人,吴阳一口干了。
等新娘挨着桌敬酒,我跟吴阳突然一下子蒙圈了,这世界,这么神奇吗?一个姑娘说,愣着干嘛,端酒啊!
我问吴阳,是不是喝大了,开始重影了?
另一个穿着婚纱的姑娘突然笑了,说,姐,你朋友真幽默!
赵木青笑着说,我妹妹结婚。
吴阳说,你妹啊!你电话里,也没有说明白啊!
赵木青说,没说明白吗?
我跟吴阳一起摇头,我说,你也没说你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赵木青说,你们也没有问过啊!
喝完祝福新娘的酒,吴阳跟赵木青说,出来。
赵木青问,怎么了?
吴阳拉着赵木青就出了酒店大厅,吴阳点了一支烟,酒劲儿有点上头,他扶着墙。
赵木青问,怎么了?
吴阳一字一字的说,我,喜,欢,你。
赵木青笑着说,我知道。
吴阳说,是大写、加粗、飘红的喜欢啊!
赵木青笑着说,我知道。
吴阳猛抽了一口烟,有点呛,眼泪都呛出来了,说,你就那么想赢我?让我背着你围着操场跑三圈?他转过身,背对着赵木青,弓着腰,说,来啊,我背你,我输了,愿赌服输。
赵木青说,你有本事,背我一辈子,敢不敢?
吴阳背着赵木青晃晃悠悠走了三四十米,赵木青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句表白吗?
吴阳问,哪一句?
赵木青说,17号楼自习室,你问我,同学,这个位置有人吗?我说,没有。然后你坐下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吴阳。那么多的空座位,你为什么偏偏要坐我旁边的?男生,有时候真是一种好奇怪的物种。
5
喜欢,有两种特揪心,成全和婚姻。我们都曾感概爱情好伟大,你放手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我终于嫁给你,还好没放弃,可是,这两种喜欢最后都打败了爱情,其实我们门儿清,无论多深爱,有些人就是只能陪我们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从燕儿岛路到宁夏路,从青年路到西直门,从北京到广州,从喜欢到分手。
多年后你在地铁里看见他,你攒了激动,构思了前言,甚至抬起了手,他在地铁的拉铃声里被挤入人群,你急切的想要呐喊,奔跑追赶,可是那扇门关上前,你就安静的站着,你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背影那么清晰,那扇门关上,你想冲上去拍打车窗,问他过的好不好,可是你就安静的站着,手插在裤兜里,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掏出来,挥挥手,你知道,有些人,你永远不必追。
我在我无限的梦里舍命追过,也在荒谬的爱里脆弱不堪一击,这世上的爱哪有旱涝保收,颗粒收不收,你问问二月,风调不调皮,雨顺不顺。
我给吴阳打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2月17日,他的手机铃声挺好听:梦醒来是谁在窗外把结局打开。
我问吴阳,我们这么摆着剪刀手喊着一二三四去接新娘,真的不傻吗?
吴阳笑着说,感觉自己萌萌哒。
吴阳说过,曾经无数次的憧憬醒来,喜欢的姑娘和阳光都在,那一束光好暖,而他刚好买了太阳能热水器。对,如果该热水器里装有100㎏温度为15℃的热水,经过一天的阳光照射,水的比热容是4.2×103J/(㎏•℃),水吸收12.6×106焦耳热量后温度将升高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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