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爹也许心里煎熬,他总是看我一眼,又把脸转别处了,我感觉的到,只是不抬头,假意不知道。街道通知三月二十八号出发,解放牌大卡车送我们去农村。家有子女报名上山下乡,矿上给家长放假一天,早上八点多爹背着我的行李,提着早已准备好的提包,我提着脸盆和洗漱用具跟在后面,父女两默默走着都不说话,到街道办事处门前转角处,前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青年男女胸前佩戴大红花,激情澎湃,热泪盈眶。家长们都叮嘱着孩子什么。爹站在我面前,眼眶湿润的说,婉云有事记得给爹写信,虽说不是你的亲爹,这么多年早已成为亲人。还是那句话到了农村不能谈恋爱,爹等你回来。我话哏在嗓子眼里一句发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小鸡钳米似的不住点头,爹伸手搂了搂我的肩膀,又拍了拍我的背,就这样我含着两眼泪走过去上了卡车,和爹挥手再见,车慢慢地启动了。
我插队的地方是内蒙古的一个小山村,村里四五十户人家,我们住的是原先村里的三间仓库改造的房子,两边两个大房间,靠东西墙两盘大炕,男生一间,女生一间,中间是堂屋,摆放个没了皮的旧桌子,放锅碗瓢盆,既当台面又当饭桌,知青们每天轮流做饭,其余的人下地干活,一个夏天的劳作知青就熬不住了,来时候的热度降了一大截。有请病假,有无故跑回家的,我从来村里没回过家,爹偷偷来过两次,也没见我,只是到村口的王九孩老伯那里打听我的消息,怕我生病,还有怕我谈恋爱回不了城。
我是知青里最吃苦耐劳的人,无论做啥活,我都倾尽全力。村里婶子大娘及伯伯们都喜欢我,转眼进入腊月快过年了,知青点走的就剩下我自己。王九孩老伯肩膀跨个粪筐子,右手拿个粪叉子假意拾粪绕过来在门口晃悠,见我出来倒泔水,忙说,王婉云过年了还不回家吗?我定了一下没回答,老伯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快回去吧,自己在这里孤孤单单不算事,我嗯了一声。不知道是算答应了,还是无意识的,返回屋里,心里翻江倒海的想回家,更想爹,半夜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一早步走到镇上做客车回家了。
进了门看到爹,我马上就眼睛红了,一句话说不出来,爹高兴地说,婉云回来了,你再不回来爹就要去接你了。父女俩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继母头上围着头巾,身体臃肿,脸似乎比刚来的时候又圆了一圈,她也高兴地说,这回好了七口人齐了,可以过个团圆年了,巧连回来那天,你爹没看到你,难过的饭也没吃。听到继母的话,我的泪绷不住了掉了下来。爹呵呵笑笑说,不哭了,回来就好了。我的心里还在寻思继母的那句七口人呢,这时里屋穿出来婴儿的哭声,原来继母为爹生了个女孩儿,真替爹开心,我赶忙放下提包跑进里屋看望小妹,那么一点肉团团好可爱啊!
我还住我的小屋,晚上爹悄悄送过来三十块钱,估计是爹平时赚下来的蹄蹄钱,我推脱半天,笑着说,爹你自己留着花吧,我在村里花不着钱,爹就是不依,说让买两件衣服过年。哥和两个兄弟也长大了,感觉懂事了,兄弟们一说话姐,姐的叫着。家其实也很温暖的。
年不知不觉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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