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有毒
没人认为自己是个混蛋，即便他确实是个混蛋。有些人没意识到自己在作恶，他认为这只是与世界妥协的结果，认为这不能归咎于他。——来自网络
中餐馆老板究竟有无耻、无底线，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刷新了我的认知。
1.
中餐馆打工的头几天，晓枫经常一边洗碗一边和张厨师聊天。两天后，疲倦袭来，腰酸腿胀，说话的气力似乎也没有了，话也少了。
一天，晓枫正在洗碗，肥头大耳的老板走过来：“你来一下。”
晓枫平时不与老板多言，打工两三天开始厌恶起老板那张猪头脸。
晓枫放下碗，在围裙上蹭蹭手，跟着老板到员工居住区的一张桌子前。老板坐下，没招呼晓枫。晓枫径直捡坐在老板对面的椅子上。
“这是你的饭盒?”老板歪着脑袋一边抽烟，一边指着桌子上的饭盒。
“张师傅说，可以把晚饭带回家吃。你不是说让我听张厨师的吗？所以我才带来。”
“你难道不知道不能带吃的回家？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晓枫忍住气。人在屋檐下，为了医保费，先忍耐几天。
她忽然想到厨房里的那两个摄像头，还有张厨师这两天的阴阳怪气。难道这是张厨师故意而为？我不知道，难得张师傅也不知道？这诡计多端的老江湖。
第二天上班，晓枫照例没话。
“老张，昨天我运气不好。”
“输了？”
“输了500多欧元。”
“不多。昨天餐馆生意好，赔的起。”
“太困了。“老板长大猪嘴，打着哈欠。
“午饭好了叫我。”转身到员工宿舍睡觉。
“老板去CASINO了。昨天生意好，高兴了。”没等晓枫问，张师傅主动介绍。
“我有时候也去，我的运气比老板好，我赌得少。”
看来这就是张厨师和老板的业余生活——赌博。老板宁可把钱花在赌场，也不会按德国法律支付工钱。
晓枫对有赌博爱好的男人一向没有好感。一个男人如果好赌，就能知道他的教养。
“今天晚饭吃面条，生意不好。”晚上10点，客人走了，张厨师给几个打工的做晚饭。
“老板家乡的挂面。“张师傅今天没话找话,像是做了亏心事。
收工前，张师傅和麦克用水桶接水，准备泼到地上。
“大姐，你让开，我们要洗地板了。”张厨师从来没学会如何有礼貌地说话，和老板的口气有些相像。
不仅是张厨师，这个餐馆里的老板、老板娘，只要开口说话就带着抱怨、挑剔、不可一世的口气，这些人的嘴巴里从来说不出“请”字。
2.
中餐馆每天10小时工时让晓枫疲惫不堪。人在累到极限时反而睡不着。她还经常失眠，每天昏昏沉沉，只想摊软在床上，让浑身酸痛的身体得到放松。
每一天早上晓枫都不想起床。但想到昂贵的医保费，她咬着牙：“再坚持几天，或许干满一个月，老板才能给我买医保？”晓枫不确定，也不知道到哪里咨询。
“晓枫，你不能做跑堂吗？或许不那么辛苦。”住在其他小镇的华人李姐信息灵通。
“你在这里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跑堂有小费收入，那是香饽饽，要留给亲的热的。我和老板不沾亲带故，他怎么会让我干？”
中餐馆跑堂的小费收入可以占到薪水的40-50%，这肥差老板要留给用得着的人。晓枫一个圈外人，想当跑堂，门儿也没有。小费凭什么让你挣？
晓枫听说，前几年几个中国留学生在小城B中餐馆当跑堂，老板付给的是最低小时工资的三分之二，留学生收到的小费要上交给老板。有些留学生问老板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是老板呀。”一脸的流氓无赖相。
留学生学姐学弟之间互相传递着这个信息，之后再没有留学生在B中餐馆打工。
留学生们这样评价B中餐馆：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无耻无底线，把无耻当本事。
“听说这个餐馆洗碗的总换人，男留学生干两天就累得辞职。”李姐认识不少餐馆所在小城的华人和留学生。
“听说过。我来之前，这个岗位没人做，厨师和油锅代劳。”晓枫听张厨师说起过。
“平时没生意的啦。”张厨师最清楚餐馆的经营状况。
“只是周末稍好一点的啦，平日只老板娘一人，周末有一个留学生在这里当跑堂。”
那个留学生和老板是老乡。
3.
一天晚上下班11点多，晓枫骑车回家。经过第一个路口时红灯亮起，她下车等待。
“Hello……”身后传来叽里咕噜的外语，晓枫听不懂，估计说的是阿拉伯语。扭头一看，三四个满脸络腮胡子、浓眉毛，面孔像中东国家的年轻男人正不坏好意地盯着她。
“难民。”晓枫马上意识到可能是来自中东国家的。
现在正是德国敞开大门、难民蜂拥而至的时候，每天几万人入境。性骚扰、抢劫、强奸案比以前多起来；小城超市里、大街上有很多这样的面孔。
晓枫的心脏“砰砰砰”跳得急。
三十六计走为上。
“嗖——”没等交通灯变绿，晓枫蹬上车冲过路口。
离开路口四五十米远，骑上马路，身边偶尔有汽车驶过，她稍感安全。回过头扫一眼，确定那几个浓胡重眉毛的中东人没有跟上来，“砰砰”狂跳的心才平缓下来。
回到家里只想倒头就睡，再没力气洗漱。
晓枫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体力难以支撑中餐馆的高强度劳动；也从没有这种体验，打工已经累得半死，工人之间还勾心斗角。
一天早上她实在起不了床，头昏沉沉的，脑门发烫。她想打电话给老板或者老板娘，但没有他们的手机号码。对了，有张厨师的微信号。
“张厨师您好，您有老板的手机号码吗？我有点急事。”
“有，但不方便告诉你。”张厨师拒绝得干脆。
TMD，狗仗人势！晓枫心里骂道。这个笑面虎、老江湖，人老心毒，油滑得像个泥鳅。
欺软怕硬的江湖之人，对弱小者，举手之劳的小事也不做。
晓枫在自己桌子上的书报架上找出中餐馆的小册子，上面有餐厅的订餐电话。
“喂？”电话拨通，老板娘的尖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老板娘，抱歉我病了，我先生也不高兴我去餐厅上班。”
“你是说你来不了，还是不来了？”老板娘对打工者是否生病向来不关心。
“不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快圣诞节了，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人？”老板娘的口气和老板一样，开口就是抱怨。
“如果你们缺人，我可以考虑再坚持几天。”晓枫这个时候还在为他人着想。
“不用了。”电话里换了男声，老板在一旁搭腔。老板娘事事得听老板的。
“下午你来结账吧。”老板娘复述着老板的话。
晓枫在这家中餐馆干了20天，每天10小时，老板付给晓枫450欧元。
4.
辞职几个星期后，德国邻居马丁拿着小城报纸来晓枫家。
“C中餐馆厨房起火，厨房和屋顶被烧，老板失踪”，马丁用英文告诉晓枫。
“这是开业不久的中餐馆。”晓枫经常路过，但没去过。中餐馆的打工经历让她刻骨铭心。她发誓再也不迈进中餐馆的门，只到德国人的企业打工。
“报纸上说，餐馆修缮费用保险公司支付一半，餐馆租赁人支付一半，但C中餐馆老板夫妇已失踪，联系不到人。”马丁用英文继续解说着。
德国小城共有四五家中餐馆，其中三家中餐馆老板来自同一个县，他们是老乡。
事后几个月晓枫得知，C中餐馆厨房燃起的大火是由于老板疏忽所致，差点将租赁的两层小楼烧毁。中餐馆老板夫妻在大火后离开小城，不知去向，留给德国房主一栋需要花费巨资修缮的危房。
小城的德国人如何再相信中国人？
晓枫不解：为什么这么多缺德、没人性、充满戾气、欺压同胞的猪头老板们能在德国小城赚钱、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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