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光月老
9月11日晚上,看到弟弟发的照片,那是父亲的后背生了褥疮,烂掉了一大片,我简直不忍直视,心里顿时很难受。这四五十天是弟弟在照顾父亲,虽然是尽力挽救希望延长父亲的生命,但天命有数,任何人奈何不了,人老树枯,无力回天。弟弟说:“你们要快点回来看看,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我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必须尽快赶回家。
9月14日上午九点多出发,坐动车转火车,经过两天一夜,15日回到了老家市区,早上五点多天就亮了,我急忙往回赶,到达老家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我放下行李,三步变作两步走,去看躺椅上的父亲,只见他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知觉,我连声呼唤着他,可不见回应。他的头发几天不剪显长,胡须遮住了嘴巴和鼻孔,一股酸楚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马上拿起剪刀为他剪掉两鬓的白发,把胡须和眉毛修剪得短短的,然后把他后脑勺的头发也修理得一干二净,一时之间,他显得精神多了;接着,我为他洗了一把脸,把他眼角的排泄物彻底清除,这个时候,他的眼睛亮了,这是此前未曾见过的,我觉得很惊奇。现在想起来,那是回光返照啊。
当天中午和晚上,他没有吃进一粒米饭。我从背后扶着他,调整好姿势,使他张嘴,他才勉强噎下几口米汤和蛋花,此时他已经昏迷不醒无法进食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晚上,我为他擦洗身子,清除秽物,想让他早一点入睡。夜深了,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9月16日早晨,我为他擦洗身子,清除排泄物,没有扶他起来,而是让他躺在床上,这个时候再怎么灌他米汤,都是一边进一边出,他已经很难噎下去了,他的喉结只能偶尔动一下,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把他放平,时不时地为他翻一下身子。此前一天吃的感冒消炎药没有停止,继续强制灌服。中午的时候,他的喘息声明显变得急促,喉咙里时不时的有大口痰噎住,抠不出来,我就把他扶起来,轻拍后背,企图让他吞下去,可是都没有效果。
傍晚的时候,他呼吸依然急促,脸上冒汗,看样子是发烧的症状,我们唤来乡医做检查,量体温测脉搏,证实了我的判断是发烧了,于是打了一针降体温,开了三包消炎药,至于其他的问题,乡医建议,若要吊瓶滴注就必须送往医院。我们则坚持不动,以尽量减少他的痛苦为好。
临近八点,乡医走后,我为他擦身换衣服,安顿好睡姿,此时他没有大口喘气了,呼吸也顺畅了,喉咙里没有痰了,马上平静多了,我以为今晚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就洗澡去了。其实,乡医曾说过,时间长则可以活十天半月,短则说不定过不了今晚,有时一口痰噎下去就走了,可是我到现在才明白乡医说的这些话。
没想到,我洗澡未毕,弟弟回来直奔他的房间,发现了异样,连声叫我,我顾不得许多,立马跑进房间,一看不对劲,发现父亲平静安详,已经没有了呼吸,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先是用手背放在他的鼻孔前测试,然后又用耳朵贴着他的鼻孔静听,甚至还用打火机点火在他的鼻孔前测试,可是火焰丝纹不动,这样看来,老人家他真的已经走了,顿时,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永远不会忘记,农历二零一七年七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零五分,我的父亲,一个老农民,他走了,是那样的平静与安详,临终前他没有留下一句话。从去年春到今年秋,整整20个月的时间,我才明白什么叫做儿子,什么叫做父亲。一个卑微的灵魂,一个伟大的父亲,你的精神在我心中永驻。
一时间,兄弟姐妹连夜从各地赶回来,只四个小时,大家都接二连三的跨进家门,姐妹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哭喊声连成一片,打破了沉寂的夜晚。直至下半夜,我和弟弟两个人,在父亲的房间里席地而卧,陪伴着他度过了长长的不眠之夜。
9月17日上午,众多宗亲自发而来,表示深切的慰问。我们请道士做法事,锣鼓队到场,众宗亲帮忙杀猪宰羊,当天上午一切工作准备就绪,我们兄弟姐妹都在守灵。下午一点钟开始,我们不停地配合道士做着跪拜的动作,大妹哭得失声,二妹喉咙沙哑,三妹哭得眼睛红肿,其他的至亲,累得筋疲力尽,一直到晚上八点钟才结束了这场法事。
下半夜,大家都去休息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守夜。我给煤油灯加油,在灵堂里烧纸钱,在神龛上焚香点蜡烛,对于这些,我不曾恐惧过。即使身边躺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灵魂,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但现在我只身一人,巡视房前屋后,防小偷盗窃,防小狗捣乱,防老鼠偷食,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特别是在一大排花圈金光闪闪的环境中,周围没有一点儿的声音,我的心里有点惊恐。凌晨三点,我在沙发上躺下的那一刻,父亲昔日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虽然说我已经很疲倦了,但是我仍然夜不能寐。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这个时候,我深深地体会到失去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再过三四个小时,他就要变成灰了,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深知眼泪已经没有了意义。
当BZ管理所的车辆达到的时候,我们众多兄弟姐妹为父亲装点衣冠,让他睡得踏实些,把空间塞得满满的,最后,在我亲手为他盖上盖子的一刹那,我的喉咙里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一下子眼睛视线模糊了,我用尽力气用胶带把纸GM的头中尾三个部位,扎得结结实实的,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把它扶上了灵车,背后是一片哭喊声,我已经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一路上,我沉浸在悲痛之中,但为父亲脱离了苦海而感到释然。人固有一死,我历来认同要死得不痛苦才是最好的人生归宿。父亲年近八旬,是属于器官老化,死亡那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他能安详而体面的离去,这未必不好,我想到这里,不再暗自悲伤。
第一次到达BYG,这里庄严肃穆,松柏苍翠。当纸GM被推进火炉的那一瞬间,我无语了。在GH出口处,当工作人员把GH给我看,告诉我这是头盖骨的时候,手捧GH罐那是温的。我双手捧着父亲的GH做最后一次的祭拜,在完成的时候,整个GH罐热得烫人的手。这个时候,我已经坦然,人生不必要求太多,活着就是幸福。当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论是谁都变成了无,差别就在于思想是否传承。父亲已经走了,我们活着的,好好珍惜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