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初见的印象,就好比与她的文字一样温暖。
她叫婉露,人如其名充满了诗意,她貌美动人长着瘦削的梭子脸,浓密浅色的短发,让人过目不忘。
她生于七十年代末的酷夏,长在北方辽阔的平原,遗传了中国父亲的豪气粗旷的性格,身材健美不失文雅。
大学毕业后她承袭了意大利母亲的手艺,从事香薰精油的研发,自营一家芳疗植物加工作坊,她天赋异禀、技艺精湛。
她酷爱书法和文字创作,擅长于家庭情感小说的写作,文笔流畅、才华斐然。
在她二十岁时,与大她五岁的邻家阳光男孩结婚,她娴慧聪颖、善良温婉,是个一直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的爱妻。
她对公婆孝顺体贴,就像一株秋阳下的向日葵温暖着身边的每个人。
她是个有幸又或不幸的女人,一次意外车祸中,同天同时间,分别失去了两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她可敬的公公和心爱的丈夫。
让人遗憾的是,结婚两年未能与亡夫留下一男半女。
自她家遭遇变故之后,婆婆患上了严重的精神障碍抑郁症,养家糊口的担子铺天盖地落在了她的肩上。自从她丈夫离世之后,她接手家族所有的生意,辛苦和操劳便成为她生活的主旋律。太太的生活瞬间挥别,剩下的便是可以预见的未来,必然要承担的辛苦与责任。
她擦干眼泪再挥洒汗水,为了给婆婆治病,倾尽全力打几份工,白天在餐馆做跑堂,晚上在家写稿制香薰。
她不顾外人的流言蜚语,一直和婆婆相依相伴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坚持初心,她的执着与努力不仅仅成就了她的事业,她的小说曾一度风靡而深深吸引着无数网友,我从一个忠实读者成为了她的朋友。
1
十月末的秋风卷着落叶,我应邀赴婉露的庄园聚会与她共度周末。
我匆匆越过了小山岗,再穿过清凉安静的森林,来到通往滑雪区的入口处,眺望着那群峰起伏的山峦,稍作片刻歇息。
夹在零散的游客中,有个俊朗挺拨的男子,正在左顾右盼地张望。
“太太!请跟我来吧。”陌生男子面无波澜地走到我面前,那双眼睛深沉似墨,眉头微微下垂。
我才知道是婉露派他过来接我,由于风大缆车暂停运行,我们只能徒步上山。我解开脖子上的红丝巾将头包了个严实。
微雨过后又是一片蓝天,行走了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见到了,那座散落在半山坡的小庄园。
这栋灰墙红瓦的两层楼房,位于山村的中心地段,充满现代气息,左右两侧可见幢幢古宅新屋,参差不齐地掩映在树丛之中。
“到了!请进。”这个男人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他已消失在了院门外。
我推开一扇木栅栏大门,清爽平坦的园子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炊烟缭绕在空中飘舞弥散。
踩在我脚下的是一条笔直宽阔的乳白色石板走道,是由一块又一块脚印模型砖铺就而成。
走道两边的红蔷薇在风中摇曳相迎,它们风雨不侵地维持着破晓而出的生姿。
在北边的篱笆墙根下,一个男子正在将劈开的木柴,整齐有序地码在柴棚里,摞得足有一人高。
他埋头干得很认真,我也不想打扰他,便直接向门口走去。
2
“母亲!你别说了,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屋里传出了絮絮话语,一个久违了又熟悉的声音。
“你呀,真是让人心疼。”老太太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奈。
清风再起,半掩的门窗哐当作响,饭菜的浓香也被带了过来。
这时婉露见我站在了门口,即起身奔了过来拥着我走进了房间。
“见到你真高兴!”她眼睛灵动地闪着光,脸上浮着一抹微笑,眉心却刻着一丝倦色。说着又给我一个大熊抱,齐耳的秀发不经意地拂过了我脸颊,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气。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偷眼打量了她一番。一袭湖蓝色碎花连衣裙,清新又优雅,那傲人的身材让我见形显拙。
“你真好看。”我呆呆地看着她诺诺地说,她脸上即刻弹出了两朵红晕。
“你看上去好年轻哦。”她推了推眼镜,笑意嫣然地盯着我看。
我俩的互相恭维,使得初次见面的尴尬瞬间就烟消云散。
“欢迎你的到来!”一句生硬的中文台词,我诧异地转身看过来。
一个满脸泛着红光的老太太,她摘下老花眼镜,微微眯起深凹的蓝眼睛,笑容可掬地走到我身边。她穿了一件黑色针织开领衫,搭配一条白色底子印着粉色玫瑰图案的纯棉长裙,身材结实未见多余的赘肉。
“哦,这是我婆婆!”婉露热心地介绍道。
“夫人,您好!”我礼貌地与她打了个招呼。
“你叫我黛茜太太吧。”她双手在围裙上蹭了几下,伸出右手握了握我的手,再靠近她脸对脸左右两边贴了贴,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奶酪味。
我们客套地寒暄之后,我才从背包里掏出一堆千挑万选出来的保健品。
“让你破费了,以后别这样了。”婉露嗔怪地望着我。
“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我不太会说客套话。
婉露布置好餐桌椅并示意我先坐下,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眉头微微皱了皱。
都这个时间点了,久久不见客人到访,我也纳闷地双眼在屋内四处飘荡。
老太太坐在我身边,一会儿盯着房门出神,一会儿望向窗外,时不时地调整着桌上的那些烤盘和调味盘,辣椒和桂皮味充斥着小屋。
我透过满桌的饭菜看过去,桌上摆着四套相同的餐具,刀叉和汤匙并列摆放在主食盘中,高脚酒杯里插着一张叠成扇形的红色餐巾纸,氛围感十足更显温馨。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一曲优美动听的民谣音乐玲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婉露瞟眼看了一下一闪一亮的显示屏,快速地按下了免提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谁啊?”婆婆侧着耳朵问道。
“是艾瑞克,他今天不过来了。”婉琴轻描淡写地说。
婆婆哦了一声,脸上明显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好任由沉默蔓延开来。
“我们开餐吧。”婉露开口说道,打破了一时的沉闷。
“厨艺不精,请多包涵。”老太太急忙满脸谦虚地附和道。
“您太客气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吸了吸鼻子说道。肚子已饿得咕咕叫,此刻只想好好地享受眼前的美食。
“妈妈做的菜都好吃。”婉露温柔靠着婆婆的肩膀,在她脸上叭叭地亲了几口。
老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地打动,感受着与她们同样的快乐。
老太太张罗着倒酒水,婉露忙着往我们的小汤碗里舀南瓜汤,拧开一瓶包装精致的南瓜籽油瓶塞,将一滴一滴绿色液体均匀地滴入碗中,任其浮在表面魔术般的变成了一朵绿叶,再将浓稠的白色奶酪,填满叶子的空间点缀,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即饱了眼福又饱口福。
我一声不响地喝着汤,细细嚼咽着盘中的绿色沙拉,我们将红艳艳的圣女果吃得一颗也不剩。
老太太将那只怪兽般的大烤鹅,翻了翻用一把大剪刀将其剪开分拆,将两只鹅腿分别放到我们主食盘中,她给自己只剪了一小块肉。
“谢谢太太,谢谢母亲。”我和婉露异口同声地答谢道。
2
我吃得有点撑,碗露也拍了拍肚子说去院子里走走,我才想起那个劈柴的男子,不过他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婉露说他是她邻居的儿子,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明知婉露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仍然无怨无悔地默默地守护着她。
我听她与婆婆的一席对话,便猜到了那个带路的男子是他的追求者,不过她说今生都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
婉露心里一直住着个男人,那个就是她已故的丈夫
她丈夫雅瑟夫,是她心里抹不去的痛。那时的她一度沉沦于对丈夫的思念之中。她自责自己没有阻止他们。
她说那天如果不是他催公公和丈夫去交货,那场灾难性的车祸也许就不会发生。
她叙说着过往,双眸噙满泪水。
约瑟夫英俊儒雅,却不苟言笑,是个可以朝九晚五,也能浪迹天涯的那种对生活充满热情。
她们婚后生活过得如诗如画,两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业,但却忙中有序,分工合作。
甘之如饴,与丈夫做一对贫贱夫妻。
丈夫出事那天,遗憾和绝望同时上演。她不可逆转的命运,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孤寡的女人。
我静心倾听着他们的故事,仿佛情景再现。越发对她的感情经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就像一本难以读懂的厚厚的书。
她满腹诗书的才情,是她青春里的一抹暖色。
那些年轻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出入于街头购物,她却一身工装,在作坊将植物制成香薰精油。
别人家的太太在海边踏浪时,她却在阳光下摆弄着花花草草。午后咖啡是她最奢侈的时光,忙里偷闲也要走进厨房。
她泡了一壶茶,拉我在凉厅里坐了下来。我美美的抿了一口,清香沁人入苦微苦,别有一番滋味。
她婆婆午睡醒来,左手抱着一台咖啡机,右手托着一个圆筒蛋糕盒,脚踩祥云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咖啡机轰隆作响,小鸟清脆地唱着歌,邻居家孩子们的欢闹声交替萦绕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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