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怪之怨念之渊

作者: 独杨 | 来源:发表于2018-05-28 11:19 被阅读38次

楔子

《左传》曰:“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

当今世界,物欲横流妖魔横行。

很多人已经不再相信,在当今还会有妖怪的出现,我想说的是如今的妖怪比古时的还要多。

他们多半会幻化成人型,甚至比人类本身还要美丽,却用最卑鄙、恶劣的方式在残害着人间,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把纯洁、美丽的人间变成乌烟瘴气,怨声载道的地狱。

他们用欺骗、狡诈、卑鄙、阴险的谎言和幻术,侵蚀着人们原本的良善之心,利用人类的贪婪,自卑,狂妄,虚荣,无知,虚伪,胆小等等这样的弱点,让人类自相残杀。让原本纯净的人间充斥着血腥与罪恶,污迹斑斑!

可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人类早已失去了抵抗的力量,他们早已忘记了人之初,性本善的道理,讽刺的是,引来这些妖魔横行的却偏偏是人类自己本身。

人类始终自恃自己是这世界的主宰,随意宰杀低等生灵,甚至让一些族群灭绝,他们毫无止境的索取,严重的破坏了人间生物的生长平衡,才让那些妖魔有了可乘之机,人类终于用自私的方式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我是一名大学生,刚刚大一,就读的不是什么名校,除了每天固定的课程外,并没有其他附加的压力,而我又是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更不会主动参加什么课外、社团活动之类的。

每天下课除了去食堂,图书室,就是回宿舍。

因为其他宿舍都满了,于是就安排我住在顶楼最顶头的一间小宿舍里,宿舍不大,只能放下两张上下铺和一个长桌。

我倒是乐得清静,给舍馆说了说,又送了她几张我根本不用的美容券,于是她同意我把另一张上下铺抬走,空出来的地方我用来放书架、小沙发和电脑桌,长桌就横着放在窗前。

又换了大地色的落地窗帘,甚至用了一个周末时间自己动手贴了仿红砖图案的的壁纸,换了个暖桔色的小吊灯,地上铺了塑料泡沫的原木图案的地板砖,还置办了一个小冰箱,鞋架放在门外。

一边喝着冰凉的可乐一边坐在我的“小书房”里看看书,惬意之极!

有句话说,宿舍是学校的,可是生活是自己的,我完全同意。

我几乎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朋友,除了跟几个同学偶尔打个招呼,我都是独来独往,能不参加的娱乐活动就绝不参加,我有自己的小天地,何苦去掺乎别人的是非八卦,自己不开心也不讨喜。

我的宿舍跟其他人的宿舍中间隔着水房,对面是杂物间,斜对面是洗手间,所以成天都很安静,这也是我喜欢这儿的原因。

哪怕到了晚上其他宿舍里说说闹闹的,也不太能吵到我,除了七八点钟女生们会在水房里洗漱闹一会儿外。

对于她们来说,我已经差不多就是个不存在的摆设,更加丝毫不会影响到她们,而我在她们眼里也算是个奇葩,我只穿运动衫,运动鞋,不化妆,不留长发,如果不是胸前有明显的女性特征,在背影看,就完全是个男生,我也不太在乎这些,也不关心流行什么样的服装,包包和口红的颜色,也不关注明星帅哥,所以,对于这样的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我和这些叽叽喳喳的女生也倒过的相安无事。

这样过了平静的三个月,舍馆来找我,说新来一个女生没地方住,学校要安排到我的宿舍来。

我一听,我的安静的好日子恐怕是到头了,但这里不属于我自己,人学校让住就来吧,我能说什么?于是三天后的一个早上,我正在叠被子,门就被敲响了。

“咦,你这间宿舍倒蛮温馨的啊。”进来的是一个头发垂肩,下巴尖尖,个子比我高半个头,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生,她身边是个半人高的行李箱,一手拎着个背包,穿着高跟鞋站在门里,泡沫塑料的地板被踩出几个小圆坑。

“麻烦在把鞋脱在外面。”我冷冷地对她说了句。

她低头看了看地面,“切”了一声,弯腰脱了鞋一手拎着放在门背后,然后又问我:“我睡哪?”

语气和脸色都盛气凌人。

我指指我的上铺说:“这儿。”

我已经将上铺我的东西收拾起来,现在只有光秃秃的床板,而且整个房间里只有这张床她还要问。

“我不要睡上铺,我腿受过伤,爬上爬下不方便,我要睡下铺。”她的语气不容辩驳。

想想她是新来的,就让着她吧,于是我点点头说:“行,不过时间来不及了,我中午回来再收拾,你的东西先放一边,还有。”我看着她认真地问:“你确定,要睡下铺吗?”

她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用卷起的嘴角送来一个肯定的冷笑说:“废话,我当然确定。”

对于她的霸道表现我只是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可别后悔。”

说着我就去拿洗漱用具,她上下打量我然后狐疑地说:“你什么意思,是想玩什么花样吗?”

我笑了笑说:“我可没那工夫。”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喜欢这个女生,不喜欢她趾高气扬的态度,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何必跟她计较,而且我也是块硬石头性格,肯定我的态度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初次见面,就有点硝烟弥漫的味道。

可是等我洗漱回来,却发现她竟然私自把我的东西丢到上铺,她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在下铺细细地铺好了。

“我等不到中午,我今天不用上课,你的东西你自己收拾吧。”她扫了我一眼,说的相当理直气壮。

我放下东西,也不理她,简单抹了面霜后就去拿背包,谁知道她竟然拿着我的面霜大惊小怪地说:“呀,你就用这个呀?不涂眼霜,粉底吗?这个东西是人用的吗?”说完将瓶子放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我实在懒得理她,在门外穿鞋的时候她又去拿桌上我的养在玻璃瓶里的花。

“你最好不要再碰我的东西!”我提高的声调,她冷哼了一声,用力地将玻璃瓶放在桌上,然后对我说:“快锁门,我要换衣服了!”

我“砰”地关了门转身往教室里去。

下了楼,仰头看见已经拉上窗帘的宿舍,真不知道这种生物是怎么存活在这个世上的。

等我中午从食堂回到宿舍时,远远就看见三个人正围在我的宿舍外面,一个是穿着运动裙的她,一个是舍馆阿姨,一个陌生男子。

“干嘛呢?出什么事了?”我几步跑到近前。

她双手叉腰瞪着我说:“你的宿舍竟然没有锁?!太不安全了,我找人来装了一个,费用AA!”

我这才看见那个男人正在门的锁孔上装新锁,一旁的舍馆阿姨冲我耸耸肩。

我绕过他们进了屋,然后爬上上铺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等把床铺好,锁也装好了,我下地去倒水喝,可是我却发现我的烧水壶里外都粘着黑乎乎一层东西,我指着壶问她:“你用我的水壶干嘛了?”

她一看,面不改色地说:“我用它煮黑芝麻糊来着,等会给你洗干净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杯子去其他宿舍讨水,她去钱包里拿钱付账。

等我再回来,她给我报了个数字让我付给她。

我中午没有休息的习惯,坐在沙发里看书,她也不睡,手机的音乐开大放在枕边,自己坐在床上敷面膜。

“声音可以小些吗?”我忍无或忍地说。

她将手机的声音调低了一点点,然后一把将自己床上的帘子拉了起来。

书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拿着背包去教室,走到门口,看见那把新锁,摇头笑了笑,穿上鞋走了。

下午正在上课,手机嗡嗡地震动着,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我直接挂断。

不一会儿又响起来,我不理睬,接着就是一条短信。

“你能回来一下吗?门反锁了,我没拿钥匙。”

“正在上课,下课再说。”我回了一句,抬眼发现老师瞪了我一眼。

接着我把手机丢在背包里,它又嗡了几声我都没再理睬。

下了课,我拿着钥匙回宿舍,刚上到楼梯顶上,就发现她脸色铁青地站在扶手旁瞪我,看见我之后就大声吼起来:“你故意的是不是?明明知道我被锁在外面,跟老师请个假有那么难吗?我不就用了下你的烧水壶吗?我就是在给你洗壶被关在外面的!”

我走过去站在门前看着门。

“开门啊!看什么呢你?”她从后面踢踢踏踏地走过来,一面走一面说,看见我站在门前不动正想抬手推我,转过脸去的一瞬间,她直接呆在原地,在我们面前,那道宿舍洁白的门正敞开着!

她一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然后大张着眼睛看看门看看我,一个劲地摇头,然后放下手指门跟我解释:“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是锁上的,而且我出来之前是把锁舌退回去的,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门开了,我走了,还要上课呢。”我把钥匙压在门外的地垫下面,转身下了楼,她在后面喊了我一声我头也没回地走了。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她都没有再打来电话什么的,看来一切安好。

回了宿舍,看见桌上放着一堆肯德基食品,音乐充斥着整个房间,她坐在我的电脑前一面抽烟一面上网,似乎是在跟谁聊天,烟灰弹的到处都是。

我走过去关了她的手机音乐,她猛地转过身来,看见是我好似是吁了一口气,但是那种神情立即又换成了不可一世的表情。

“你既然选择跟我同住一间宿舍,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我们的守则!”

我坐在桌前看着一桌狼藉,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对她说,她夹着烟转过身来抬着下巴看着我吐着烟圈说:“我也想说这个,你先说吧。”

“首先,不经我的同意,不要乱碰我的东西!你用过吃过的最好收拾干净,宿舍卫生每人负责一天,但是,不要因为是我搞卫生那天你就可以乱扔垃圾!其次,尊重彼此的生活,你喜欢听音乐,请你把声音关小一些或者直接戴耳机,你的内衣裤洗完请挂到隔壁洗衣间去!”我看见地板上她挂在墙上挂钩上的内衣流下来一大片水渍气不打一处来!

“说完了?该我了!既然我住在这里,自然就有我一半的自由行使权,请你也不要涉及我的权益,你的衣柜要分我一半,你的书柜和桌子自然也要有我的一半使用权,全放着你的东西,我的衣服,我的东西都没地方放!你最好不要这么自私!”

于是我腾了地方给她,但衣柜是我自己买的组装简易衣柜,我让她自己去买一个。

可是她大量的衣服鞋子化妆品还是侵占了我一大半地方。

我坐在上铺看着她放自己的东西,心里没来由的烦燥起来,只是忍耐着要暴发的脾气低头看书,快十二点她才收拾完,不知道她一整天都在干嘛,用她的话说,她不经我的许可怎么敢碰我的东西,可是却在冰箱里放满了她的零食和面膜,我自己的东西被放在了最下面,而我的水壶还是脏脏地放在墙角,只是用水冲了一下而已。

我正睡的深沉,突然觉得有人在摇晃着我,我张开眼睛,看见她正瞪着大眼睛四下看着,后怕地低声对我说:“有动静!你听到没有?”

我睡眼迷蒙地四下看着微弱的灯光下的房间问她:“什么动静?”

“我,我刚才听到屋顶上有人走路的声音。”她指了指天花板,“咱们不是顶楼吗?谁会在半夜两点多到楼顶去?会不会是有人想自杀?”

不得不佩服她的脑洞很大。

“那你去看看,劝劝她想开点!”说着我又要闭眼。

“你真冷血!”她骂了我一句,我也实在困得懒得跟她争辩,正在此时,她所说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

“听!”她推了我一下。

“你想怎样呢?人家散步晒月亮你也管啊?你白天睡够了,我还困着呢,明天还要上课!”我翻了个身不再理她,不知道她又骂了句什么我就睡过去了。

可是似乎并没有睡多久,就听到她的惊叫声,我被她吓得心脏病差点发作,转身坐起来,看见她正晃着手电光几步跑去开灯,明晃晃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我不得不赶紧闭上眼睛却听见她一个劲地摇晃我的腿。

“你,你这宿舍里有,有鬼!”她恐惧地颤声对我说,脸色惨白。

“看见什么了?”我打着哈欠问她。

“我刚才听到有人在敲窗户,一直敲,我掀开窗帘一看,外面是一个长头发的女鬼!脸好白!七孔流血!”她手上的冰冷感穿过薄被传到了我的腿上,看来她是真的吓坏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影子?”我看着她披散的头发说。

“我的头发哪有那么长?”她拉起垂在肩上的头发问我。

“那怎么办?你开着台灯睡吧,把大灯关了,太亮了。”我说着就要往下躺。

她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有女鬼哎,你不怕啊?”

“女鬼有什么可怕?有你可怕吗?”最后一句我在心里说着,人还是躺在枕头上去了。

她对于我的态度表示很惊讶和无奈,可是坚持不去关灯只是把枕头移向门的方向,蜷在被子里哆嗦,就连上铺的我都能感觉到她颤抖,她没光脚逃走我已经挺佩服她了,她可能真没家。

再张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我伸个懒腰坐起来,吊灯还开着,我弯下腰去看了看下铺的她,她半依着墙还在睡,怀里搂着她的毛绒玩具猪。

我从上铺下来的动静使她惊醒了,张开眼睛看见外面亮起来的天色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揉着面颊移到床边穿拖鞋,一面对我说:“其实昨天傍晚我就听到有谁在敲墙的声音,去隔壁,水房里没有人,我才把音乐声开那么大的,咦,你住了这么久,就没有听到过怪声,见过那个女鬼吗?”

她还是不死心,觉得我一个人是怎么住在这里这么久的,或者,她怀疑只是她自己见了鬼。

“是你要住进来的,还要坚持睡下铺,没人强迫你,你可以选择搬走,这对你有好处。”我答非所问地说着准备去洗漱。

“听你的口气,似乎你知道这宿舍闹鬼?”她又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胃口好,身体棒!”我冲她挑了挑眉毛转身离开了。

也许就是从那一秒开始,我在她的心里就成了一个神经大条的奇葩,而她下决心继续住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像我这样的女汉子都能住,她这样的女神更没理由被吓跑。

其实,不得不承认,她长的并不差,身体也好,皮肤白嫩,聪明,学习也不错,如果不是她过份惹人嫌的大小姐脾气,也许我还可以当她的朋友。

第二晚,她站在自己的下铺前咬着下唇扭头看看正在看书的我,说:“那个,我们要不还是换回来吧?我还是睡上铺吧?”

我慢慢地将脸从书本上方探出去看向她说:“你确定?”

她有些犹豫,然后几步走到我面前来,拉了椅子坐在我面前,认真地看着我问:“其实不管住上铺还是下铺,都能见鬼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不怕鬼吗?”她向我的方向探着身子问。

我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点头是为了照顾她的心理状态。

“我们班的女生知道我住在这里都觉得不可置信,而且我提起你,她们说那就正常了,是什么意思?”她从桌上摸过一包薯片来啃着,一副要听八卦新闻的表情。

“也许跟你认为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吧。”我看向书本。

“什么想法?我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个鬼屋里这么久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我一天也待不下去。”她夸张地说着。

“是没有地方可搬吧?否则你早就搬走了,我哪有那么大魅力?而且我们分明不喜欢彼此,对吧?”我这人就是喜欢直来直去,拐弯抹角地说话不是我的风格。

“你虽然说的没错,不过,你倒底同不同意跟我换?”她一时没了兴趣,放下薯片站起来看着我,又恢复了她那副招人讨厌的神情。

“最后一次。”我竖起一根指头来对着她。

于是我们又开始忙乎着更换领地,回到舒适的下铺我满足感爆棚。

“帘子我明天再拆。”她从上铺弯下腰来扯了一下她自己的碎花布帘。

“随你。”我靠着墙头看书,然后看着她倒垂来下来的头发对她说:“你最好坐回去,这个角度看你,比女鬼还恐怖。”

她哼了一声重重地坐回去,整个床都摇晃了几下。

我关了灯,却发现她的小台灯还是开着,别看她白天那么嚣张,到了晚上还是害怕的,毕竟是见了鬼的人。

我还是睡得很深沉,可是却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谁在推我,我翻过身面朝外张开眼睛,看见一张脸泛着光倒垂在我枕头上方看我,头发在半空晃来晃去,我忍住本能地就想要抬手捧她的冲动,抬手拧开了台灯,然后没好气地抱怨说:“你有病啊?”

她一脸恐惧地对我说:“刚才,我又,听见敲窗子了!”

“你睡你的,老搭理它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明明是它在吓我好吧?我真的好害怕。”她快哭了。

我也实在不好再对她发火只好说:“它们进不来,睡吧,我这的台灯也不关。”

她看我又闭上眼睛也很无语,只好又缩了回去。

可是刚要睡着,我就听见她发出唔唔的声音,嗓子里不由自主地发着颤抖的哀号。

我叹口气,坐起身一手支着桌沿,一面探身向上铺看去。

就在上铺的床脚位置站着一个长发垂腰的女人!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只有白眼仁,长长的白色衣裙下是空荡荡的。

而我的舍友则大张着眼睛看着它半张着嘴不受控制地全身抖动着。

我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要帮她,不过我到底还是个心软的人,于是我冲那个女鬼说:“差不多算了,直接弄死不太好,今天就到这儿吧。”不然,她也折腾的我睡不好。

女鬼听我说完,冲我妩媚地一笑,隐到天花板里去了,而我的上铺这才猛地吸了口气,哇地尖叫一声坐了起来,全身因为恐惧颤抖地看向我。

“女,女鬼!”

我下床给她倒了杯热水,握在手心递给她。

她奇怪地看着我问:“你刚才对这杯水念叨什么了?”她看看水看看我。

“我说你喝些水赶紧睡,三点了,大小姐,我明天一早还有课!”我大大地打着哈欠,她迟疑地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递还给我,我还没把杯子放下,她就已经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我关了台灯,盖好被子舒服地躺下,还往被窝里拱了拱,也一下子睡过去了。

经过昨晚那么一闹,我以为她就此会对我的房间死心,会找房子搬走,可是她却依然像没事人一样来往于宿舍和教室之间,根本没有搬走的意思。

甚至她还把一些好奇的同学带来参观,并神秘地讲她的遭遇,我在门外甚至听她跟她们说了这样一席话:“我当时动也不能动,但是我可以听见,你们知道我听见什么吗?我听见我下铺在跟鬼说话!虽然她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但是等她跟鬼说完,我就能动了,我现在知道你们为什么说她住在这里很正常了!”

听者全被她的话震惊了:“她能跟鬼说话?好神奇!”

“我们当初觉得她可以住在这儿是因为觉得她不男不女的,又不怎么跟人来往,住在这样的小单间,恐怕只有鬼才愿意跟她来往,谁知道是真的?她真的能跟鬼说话?”

“然后呢?”

接着就是塑料袋的脆响,然后就是吃薯片和磕瓜子的声音。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她们坐在阳光普照的房间里津津有味地说鬼故事,似乎她现在的胆子已经很大了。

“然后鬼就走啦,我也就继续睡了。”一副小傲骄的口吻,我甚至都能想象出她呼扇着自己的长睫毛一脸得意地笑容。

“你胆子也好大啊!要是我早就吓死了。”

“对啊,我也是。”

“有她在,以后有鬼也不怕,而且这小宿舍也不错对吧?”她咔咔地响亮地磕着瓜子说。

“没看出来,她还挺有品味,宿舍收拾的挺小资啊,这台灯也挺好看,她从哪买的?”

“这是什么花,好奇怪,只有一朵花,连叶子也没有,是不是快死了?怎么还种在玻璃瓶里,不埋在花盆里?能揪出来看看吗?”

我这才一把推开门,里面几个人惊呼了一声扭头看向我。

房间里烟雾弥漫,我的床上、桌旁坐着除了她以外五个女生,光着脚,地上全是零食袋子、瓜子皮,其中一个还捏着我的花!

她们见我面色不善,纷纷起身。

她赶紧冲我说:“都是我同学,等会会收拾的,来来坐下,继续。”她招呼着其他人,嘴里喷着青色的烟雾。

捏着花的那个赶紧将玻璃瓶放回去,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几个人也一一跟我打招呼。

“我不介意你们在背后说我,可是不要碰我的东西是我的底线。”我说着走过去拿起玻璃瓶走了出去。

宿舍楼对面有个小花园,我捧着玻璃瓶放在阴凉处,时不时看看它四周有些发干的花瓣边沿,轻轻抚摸着安慰它。

等我再回去,那帮家伙都走了,她一个人在换衣服,看样子是要出去,可是房子里还是一团糟。

“你不准备收拾吗?”我站在门旁对站在镜子前的她说。

她不知道从哪买回来一面穿衣镜放在墙角。

“我回来再收拾。”她在镜子里上下打量自己新买的银色高跟鞋。

说完她拿起背包转身绕开我走了出去,根本不看我已经在生气的脸。

我没有办法容忍自己住的地方像个猪窝一样,只得大扫除。

垃圾足足收了两大袋子,我的怨气指数直线上升,尤其是当我在地板上看见了几个被烟头烧的黑洞时。

收拾完已经快十点了,我冲了澡躺在床上时,还是觉得我不能与这样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等她回来还是劝她赶紧滚蛋比较好。

可是,还不到十一点,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

“嗯!”

我接听起来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她在电话那边故做亲热地对我说:“我这会往回走了,可不可以不要锁门,我,忘拿钥匙了。”

我重重地嗯了一声挂断了。

电话还没放下,就又响了起来,我不耐烦地拿起来看也没看就叫:“还干嘛?”

可是电话那头却不是讨厌鬼,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白宇你认识吧?”

“认识,你是哪位?”白宇是我的小舅舅,在公安局工作,我看了看手机来电,正是他的电话。

“白宇受了伤,我是他的同事,所以通知你来一趟人民医院。”

“受伤?严重吗?”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转身就准备换衣服。

“伤不严重,但是,你先来吧,需要我们去接你吗?”那人问。

“不用了,你告诉我病房就行。”

我飞快地换好衣服就冲出门去了。

医院离我的学校并不远,二十分钟似乎也过得很漫长,我冲到病房门外的时候,一眼看见三五个男人站在走廊上,听见脚步声,都扭过头来看我。

“白,白宇。”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扶墙一面喘着气问他们,最近锻炼的少了,跑几步就喘得跟牛一样。

这些人应该都是白宇的同事,一个个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脸色都带着疲惫,其中一个指着病房说:“里面。”

我转身扑了进去。

白宇头上缠着白纱布脸色惨白地躺在中间的病床上,另两张床空着,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跟一个医生说着什么。

只是我一步迈进病房的瞬间,觉得整个病房里阴气森森,四下看看,天花板上的灯管却闪了一闪,几个人都抬头看看。

“你们好,白宇是我舅舅,他严重吗?出什么事了?”

中年人对我点点头,伸手将白宇的电话给我说:“你好,他伤的不重,就是碰了头了,可是到现在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

我扭脸看看紧闭双眼的白宇,心慌地问他:“什么叫做没有清醒的迹象?他躺了多久了?”

那个大夫说:“他是下午送来的,当时来的时候人就在昏迷中,外伤并不严重就是头擦破了,按照常理来说,他这时候早应该醒了,可是我们拍了片子,也没有发现颅内有什么淤血之类的,可是人就是不醒。”

我皱了皱眉,一手握住白宇的手,他的手很冷,在这样的季节人的体温不应该会是这个温度。

“咦?他的魂怎么不在?”我嘀咕了一声,奇怪地抬头四下看看并不大的病房,然后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都出去一下。”

他们都奇怪我的话,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丫头,你这是干嘛?”中年男人奇怪地问我,我摆摆手说:“现在不方便解释,你们先出去一下就对了,别让任何人进来,快!”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之后,不知道我究竟要干嘛,看我脸色严肃,只好一个个往外走。

“有什么需要,叫我们啊。”中年人出门后对我说。

我对他点点头,然后关上房门,突然抬手打了个手印再往门板上一按,整个房间便被打下结界。

我转过身,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进来,我伸出剑指按在眉心处,说了句:“天眼开!”

闭了闭眼睛,放下手的同时,我看见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像蜘蛛网一样的黑色细线纵横交错地遍布着要么贴在墙上要么挂在半空,空气里是一团团阴灰色的雾气弥漫萦绕着。

一个成年二哈那么大一团黑色的东西正浮在左前方天花板的墙角上,一大团黑雾正包裹着它,只露出一对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我运了运气,朝着那团黑雾用力地吹了一口气,黑雾散了散,显出了那家伙的身影,它正用一双强壮有力的粗大后肢倒钩着窗帘盒子,一双薄膜般的双翼紧紧护在身体,三角形的脑袋上两只尖尖的大耳朵,一张布满利齿的嘴巴正露出冷笑看着我。

不知道白宇从哪招惹来了这个货。

“原来是一个三等级别的蝙蝠小妖啊,长能耐了,敢在我面前瞎折腾,你活腻了还是觉得自己修成正果了?”我正在积极的想用道德观来正面教育他,却被口袋里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喂?”

“你去哪了?不是让你给我留门的吗?”那个讨厌鬼看来是回宿舍了,声音不再像刚才那么低声下气。

此时,蝙蝠发出一个尖利的鸣叫声,白宇突然就闭着眼睛直立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身上的吊瓶啪地倒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直挺挺地从床上跳下来,像个僵局一样抬手向我抓来,我向旁边一闪,抬脚去踢他的肚子,可是他的身体坚硬如铁,这一踢差点扭了脚。

“我没锁门!”我说着一弯腰躲过了白宇扑面扫过来的胳膊。

“胡说!门根本就打不开!”她叫嚣着也不怕吵醒其他宿舍的人,我无奈地说了句:“让门听电话!”

“WHAT?!”她显然没听懂我的意思,或者觉得我是不是神经搭错钱了,“你喝酒了吗?”

我一掌拍在白宇心口,白宇一疼向后跳开。

“我喝个毛线,我让你把电话对着门,快点,我这忙着呢。”我有些不耐烦地对她吼着,对面的白宇又一次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

“好了。”她说。

我可以想象她当时的模样,大半夜站在走廊上,拿着手机对着门,表情尴尬,一定糟心极了,真该拍下来发到校园网上去,看看谁才是怪咖。

我对着电话说出一串鬼语,意思是:“开门,让她进去。”

于是我听到了她的一声惊呼,门应该是开了。我挂了电话,专心对付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一念极乐一念地狱,若不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小爷只好让你继续行畜牲道!”我向后跳开一步,双手合十停在身前对那家伙说。

它不理我的话,白宇的手指上突然伸出十根尖利的黑色长甲,交错地向我面门抓来。

我双手猛地在身前拉开,一长串红色纸符在身前展出向白宇围去,我飞快地打个手印念了句:“破!”那十几个红色纸符立即环在白宇身周,白宇身上立即“滋”地一声,升起一团蒸汽。

我趁机上前一步在掌心画出符咒一下拍在白宇的额上,他的额上显出一个发着红光的符文,的他身周那团黑气顿时飞开丈外,我相继又在他的心口,和后背各拍几下,一丝丝黑气便顺着他的七窍缓缓飞出,而人则软软地瘫倒在地,手上的指甲也恢复原样。

只听“砰”一声,回过头,墙角那个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双翅上各印着一个闪着金光的大大的符文,它无力地挣扎着企图再次飞起来,可是那符文却像千斤重石压着它。

我转过身走到那个黑蝙蝠身边,它浑身哆嗦着顺着墙往窗户移去,这家伙想从我的手里逃走,太天真了有没有?

它呲着牙冲我发出吱吱地声音,眼睛里充满着怒火,见我正盯着它,它突然用它粗壮的后肢向我蹬来,接着又出发一阵怪叫,一大团黑网从四面八方向我裹来,紧紧地缠在了我的身上发出彻骨的冷寒之气。

那团阴冷的黑网在我身上停了不足五秒就发出一阵阵丝帛碎裂的声音,随着我念出的一串佛谒,它们像白色蒸汽一样升腾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殆尽了。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给你展示自我的机会。”我冲它摊摊手。

它恶狠狠地看着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突然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冲我嚎叫着,它的身形就逐渐变大,展开的肉翅上清晰可见的是红色的血管,而那两个符文金色渐褪,它的身形几乎要长到屋顶。

从它不断尖叫的嘴里随之喷出更多的黑雾,黑网也又一次缠向白宇,倒在地上的白宇随之抖动起来。

我从背包里翻了一会,拿出一把刻了符咒的寸长骨钉,我一面念咒,一挥手将骨钉向它撒去,那些骨钉破开它身周黑雾,根根刺向它的七窍,它抬手去挡脸,骨钉只刺入了它的掌心和双翼,它痛的大叫,身形猛缩,我借此拿出一根三寸长的节骨竖着一下卡进它嘴巴的最深处,它的嘶叫戛然而止,似乎还咳了一下,整个变大的身形已经缩小到马桶盖子那么大,黑雾已全部散尽。

它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一时还没接受这样的突然变化,像个似乎还有很多才艺没有展示的时候被评委喊停的参赛选手,一脸懵逼。

“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修行起来比较费时费力,想找个人类当外挂,可是你这儿也太没眼力见了,连人民警察也不放过?还是我小舅舅!你当我吃素的啊?”我指着它的鼻尖数落着一面从它双翼上往下拨骨钉。

“不过,你既然也没伤人命,送你去寄养堂受过!”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的符袋来,敞开口对着它。

它嘴也闭不上,也没有办法说话,哼了几声,然后就开始原地蹦达。

我伸手正要捡起它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是白宇的同事抱着肩膀一齐用力撞了进来,冲在最前边的一个差点又从窗子冲出去,门被他们撞得从门框处裂开。

“丫头,你没事吧?老天!那是啥?……”他们一眼看见落在地上的蝙蝠都瞪大了眼睛,跟在后面的人惊讶地还没说完,蝙蝠突然蹦起顺着墙一下飞了出去。

“谁让你们进来的?!”我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跟着往外跑,看见那家伙撞开走廊上天花板的一个排风口正往里挤,一半身子已经挤了进去。

“想跑路?”我正想发射定身术,可是那家伙竟然大张着嘴就卡在风口那了,一双翅膀胡乱扑腾。

我站在风口下面看着它有些尴尬地姿势说:“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你还可以从这么小的地方溜出去?”我指着它嘲笑起来,它血红的眼睛转动着看向我,我突然就想起大话西游里那个被唐僧说死的第二个小妖临死前的眼神。

“跑啊!信不信我拿你做成标本放到博物馆参观去?”我叉着腰看着那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它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向下流,像中风患者一样。

“这啥玩意啊?”身边有人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一回头,看见白宇的同事围着我都仰头看着它,我觉得此时它心里的阴暗面足有960万平方公里。

“你们谁帮我把它扯下来一下?我,不太够得着。”我平淡地问他们,他们低头看我的表情很不寻常。

最后是个皮肤黝黑的年青人一个助跑加原地起跳,以一个很利落的投篮姿势将那玩意给扯了下来,但是它的翅膀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恐惧地将蝙蝠丢在地上,手使劲在裤腿上来回蹭了几下。

我怕让医院的其他人看见,只好先拎着它回到病房。

白宇已经被重新放在病床上了,那些红符还围着他,只是其他人看不见,我抬手,红符像一张张扑克牌一样收回到手心里。

我走到白宇身边看了一眼,他脸色红润起来,摸摸手,已经有了温度,于是我一手点了他的眉心说了句:“白宇三魂归位,还不醒来,更待何时?”话音刚落,觉得从哪飘起一阵风落在他的身上,然后,不出一秒,他就张开了眼睛。

其他人看得有些发傻,数秒后,才热情似火的扑上去呼唤他:“喂,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你这外甥女真有一套啊,手到病除!”中年男人说着回头赞赏和意外地看看我。

白宇张开眼睛,转转眼珠,然后抬起一只手来揉了揉眼睛,一眼看见我立即热情地说:“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不用上课吗?”

得,好心果然让狗吃了。

中年人转头问我:“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东西是什么,怎么进来的?窗子明明是关起来的呀?你是个道士吗?”

他们以为这蝙蝠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的,他们还以为我是个道士?

“呃,那个,我不是道士,呵呵。”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么复杂的事。

“发生啥事了?怎么还把她招来了?几个意思?我咋了?”他坐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看我,又看看他们。

另一个说:“你撞了头吗不是?我们几个送你来医院的路上你就昏迷不醒了,彭队就打电话把她叫来了,你手机上最后一个联系人标记的是小姑奶奶,我们以为是你家长呢,没想到是个丫头,还是你外甥女,然后她来了看看你就让我们出去,我们吧,听里面噼哩叭啦的,也不知道出啥事了,就把门撞开,原来屋里有个这样的大家伙,然后看见你还躺在地上,我们把你抬上床,你这小外甥女在你头上按了按,还念叨了句啥,你就醒了,咦?医生怎么还不来?”

这番话说的白宇有些丈二和尚。

“小子,怎么回事?”白宇看着我问,“那东西是什么?”

我正把节骨从它嘴里拉出来,它又想跳腾,我照它后脖子敲了一下,它立即低下头去。

几个人好奇地想要靠过来看,我抬手赶紧阻止了他们,他们这才停下远远看着。

我提着它往袋子里塞,一只鞋那么大的袋子想要放进马桶盖那么大的东西是要费些力气,我一脚踩着它的一只翅膀,将另一只使劲卷向它身体的另一侧,然后再将另一只用同样的方法卷,只听它骨头咯咯啦啦响,四周看的人也直咬后牙槽,惊得他们目瞪口呆的。

“蝙蝠。”我淡然地说。

“那么大?还不赶紧杀了,你装袋子里干嘛?拿回去炖啊?”那个二货白宇说。

我摇摇头说:“你吃么?红烧还是清蒸?要不你生吃吧?来,咬一口尝尝?”我把蝙蝠往他的方向作势扔过去,他吓得往旁边直闪,然后知道我逗他,气得冲我直呲牙。

我笑着把蝙蝠往袋子里塞一面说:“我哪有那么残忍?好歹是修炼了一百年的妖怪呢。”

“妖怪?!”几个警察倒吸一口冷气异口同声地说。

“哈哈哈,骗你们呢,就是一般的山洞蝙蝠。”我好不容易终于把那家伙装进我的袋子里,起初它还挣扎几下,我踢了它几脚它才安静下来。

“一般蝙蝠?”彭队意外地说了一句,并奇怪地看看我,“能有这么大个头?乖乖,真是第一次见,哎,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拍个照片?是不是新品种?你是要上交科学院吗?”他像个学生一样兴致昂然地问我,不等我回答,又转头看向白宇,“哎我说白宇,你这外甥女是学打猎专业的吧?太剽悍了?别的小女生看见老鼠都能吓一跟头,你怎么活捉一只非正常蝙蝠都面不改色的呢?”其他人的兴趣转到我身上来了。

“她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抓黄鼠狼呀,狐狸呀是把好手,我亲眼得见,她的内心就是鲁智深!”白宇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带着自豪的,反正我听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嚯,没想到啊,一个小丫头够有魄力的,哎!”彭队笑着说,“或者,有空咱们爷俩可以好好聊聊,你这空手抓大蝙蝠的本事我可是头回见,而且你是不是还懂些道术?或者还能帮我一些忙,有没有兴趣在我们公安局来工作?我给你留着编外人员的名额。”他突然以眼闪着贼光地对我说了一句。

白宇听了突然下床走过来把我拉起来对着彭队说:“彭队,那什么,她父母吧,一直希望她专心念书,还是别让她分心的好,不然考不上研究生,我也得受连累,你不知道我表姐那个脾气,发起彪来我都怵。”

彭队好笑地叹了口气对我们说:“对对,学业要紧,不过可以考虑嘛,在咱们公安系统工作也不是丢人的事,对吧?”

我讪笑地点点头说:“嗯嗯,那个,谢谢彭叔叔垂青,我先走,明天还要考试,小舅舅,你没啥事就回吧,别老占着人医院的病床,浪费国家资源啊。”

“嘿,你真是我亲外甥!”他抬起拳头作势要揍我,想偷一晚上懒的梦想被我掐死在了摇篮里。

本来他们是要送我的,我好说歹说保证自己可以安全到学校他们才不勉强了,彭队却坚持送我上电梯,走到一半他就要了我的电话,神秘地说:“别让白宇知道啊,万一我有什么事求你帮忙你可别拒绝我啊,我人老面儿薄。”这彭队人还挺幽默,其实我也对警察的工作,尤其是白宇他们的工作感兴趣,现在这老头主动要我加和他们一伙,我自然乐意,于是我拍着胸口说:“您有事就说话,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要说那时候年轻气盛,也不知道谦虚推让,不过后来发生的事也的确证明我的保证不是只是说说的,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出医院,我就把袋子放在地上,然后抬手往袋子上一拍说句走你!袋子立即就扁了下去,我赶紧卷好袋子放在背包里离开医院,免得被那些人看见又要大惊小怪一场。

翻墙回到学校(大门早锁了),到了宿舍,看见宿舍的灯大亮着,开门脱了鞋走进去,却没看见那个讨厌鬼,上铺的帘子里是空的,以为是去上厕所了,可是再一转身,一眼看见她蜷在门背后的角落里紧紧捂着头浑身发抖地,在哭?!

“喂,你干嘛呢?”我走过去用脚碰碰她的腿。

她像受了惊吓一般惨叫一声,抬头的瞬间人就晕了过去。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在手心一些,手指沾着弹到她脸上,她这才长长深吸一口气醒转过来,张开眼睛看见是我一把搂住我就开始放声大哭。

她的声音很尖锐,我赶紧一抬手,门就关上了。

“你去哪了?吓死我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哇~~~~~”有没搞错啊,我又不是你男朋友,这算怎么回事?我使劲地推开她,她哭得一脸都是泪,脸色惨白。

“停!别哭了行吗?出啥事了?来贼了?不应该呀。”我四下看看,房间还是我打扫过的样子,不像进来过陌生人。

她还是哭的说不出话来。

“起来,别在这儿哭了。”我站起来拉她,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到床上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喝了几口,她才慢慢安稳下来停止哭泣,抽抽达达的跟我说事情的经过。

我帮她把门叫开之后,她就进了门,开了灯关了门又转身上床去换衣服,可是当她钻进自己的上铺拉好帘子,就听见房子里有动静,她以为我回来,拉开帘子,却发现房子里什么也没有。

她放下帘子继续脱衣服,但是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从下面传来,吧哒,吧哒地来回走,她突然想起,铺了地板的地面不可能会发出脚步声,那么外面是谁呢?她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于是她赶紧套上睡衣,小心地将帘子拉开一条缝,一眼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地上来回踱步,而房间里的灯也突然灭了!

她本能地吓得大叫一声又怕惊动了那个女人,赶紧捂住嘴放下帘子,伸手摸到手机,按亮手机屏幕后,又小心地掀开帘子的一条缝隙往外看,但是她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她把布帘再轻轻地拉大一些,下面的确没人了,那个女鬼走了吗?她这么想着吁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的一瞬间,她似乎觉得有人在她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心里一惊,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却一眼看见在她身后,一个脸色发青,只有一对白眼仁的女鬼披散着头发地看着她,她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直立起来,不由得向后退,结果她惊叫一声猛地从上铺掉了下来,好的是地上铺着泡沫塑料的地板,人没摔伤,只是腿在床栏杆上磕了一下。

她掀起裙摆,我看见她小腿上一片青紫。

她好象是晕过去一会儿,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四周很安静,灯光大亮,那个女鬼不见了。

她不敢回到铺上去,更不敢出去,她想打电话给朋友,可是,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最后打给我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她吓得把手机远远丢到床下,她决定去别的宿舍,可是等她要出门的时候,她发现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任她用尽全力,门都是纹丝不动的,而此时,她似乎又听到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抓东西发出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见窗帘突然被风吹开一样左右分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大张着嘴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她,两只有着尖指甲的双手不断地在玻璃上来回划着,发出渗人的吱吱声,似乎下一秒,玻璃就要破碎,而她,就会冲进来!

她吓得没处躲藏,只好蜷在墙角去,后来,就听见有人踢她,她以为是那个鬼来了,也没看清是谁,一下就吓晕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我不在的时候,出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啊。

“那你预备怎么办?”我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说明天我就搬走的话。

谁知,她竟然一咬嘴唇说了句:“我明天就去找个道士来捉鬼!”

“你还认识道士呢?”我好笑地对她说。

她认真地点点头说:“当然,我在网上认识的呢,就在邻市,他可是茅山正宗嫡传弟子,还经常跟他师傅去做法式,抓个把鬼不在话下。”

“哦,那倒有趣,那就叫他来看看吧。”我说着站起来准备换衣服去洗把脸。

“你是不是很担心啊?”她在背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回头看她,她一脸狡黠地盯着我的脸。

“担心?担什么心?”

“担心他来把你养的女鬼抓走啊。”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转过身看着她淡淡地说:“你觉得你们可以抓走她吗?”我一指门口,随着她扭动脑袋的动作,脸色突然大变,同时又惊叫了一声。

在门口,站着的正是白衣女鬼,而房间里的灯已经暗得像个烛光不断闪动着,气氛诡异极了。

讨厌鬼吓得直往床角缩,一面回头对我说:“你让她走,快让她走啊——”

“她叫林姗,是早我们三届的学姐,她被人害死在这间宿舍里,灵魂得不到轮回,只能留在这里,她是个可怜人,你为什么要怕她?她伤害过你吗?”我有些伤感的说。

讨厌鬼的脸色有些惊讶,勉强地看向林姗。

“被,被人害死?被谁?”她的声音没有那么决绝了。

“可能是她的男朋友,不过她没有证据,三年前,这间宿舍只住着两个女生,她是其中之一,她男朋友在跟她交往的同时也在勾搭她的舍友,脚踏两只船,后来,想跟她分手,她不肯,可能就趁她生病的时候在她的药里做了手脚,还找人在她喝下的水里下了镇魂符,她就只能被困在这里,哪也去不了,而她的舍友则在这幢楼跳楼而死,你看见那个在外面敲玻璃的就是了,她一直想跟林姗道歉,可是,她们虽然只隔着我们看见的一层玻璃,在她们来说,却隔着很远的距离,那个女鬼呢,只知道林姗在玻璃这边,却看不到林姗,而林姗也永远都看不见她,两道灵魂就永远被牵绊在这里谁也走不了,那道玻璃,叫原谅。”

我说完长长地叹口气。

“那,那你为什么不帮她们?你不是会说鬼话?”她好奇地看向我。

“那是鬼语,不是鬼话!”我满头黑线地纠正她,“我帮不了她们,就像外科医生救不了心理有暗疾的人一样,心病还需心药医,一个祈求原谅,一个不肯原谅,一个想解脱,一个想纠缠,她们的怨已经根深蒂固了,我不是愚公,挖不动这座山。”

林姗垂了垂头,转身消失在空气里,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悲哀的调调,就连讨厌鬼都悲伤起来。

“所以,连我都带不走的人,你们更不可能!她想吓走你,当然也有我一部分的意愿之外,她是不想你长年呆在这种阴气比较重的地方。”我拿起床上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大口,房间的灯光又恢复了明亮。

“你能说说,你是谁吗?”她看着我的眼睛和平多了,可是好奇心却突飞猛进。

“我?大一女生一枚。”我将水瓶放进冰箱。

“你少敷衍我了,不是每个大一女生都会鬼语、跟女鬼做朋友的。”她站起来从床下摸出手机,惊讶地发现,手机信号充足,于是她又从她的枕头下面摸出一盒烟来准备抽。

我觉得可以捡些能说的告诉她,反正也不怕她说出去,就算说了,别人也不见得信。

于是我顺手从冰箱拿出一个袋子,估计是她回来的时候放进去的,里面是吃的:汉堡、烤肠、酸奶、薯条。

折腾一晚上我快饿死了。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汉堡就大口啃起来,一面吃一面跟她说:“我是祖传的降妖师。”

“降妖师?!祖传?”她惊讶地重复了一句,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估计这个名称她是生平第一次听说。

“嗯。”吃的太快有些噎着,用拳手捶了几下胸口。

“降妖师就你这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她双脚踩着椅子,一手环着膝盖一手举着烟眯着眼睛问我。

“那要啥样?”我白了她一眼,又塞了一嘴的薯条。

“你说这个世上真的有妖?”她好奇地问我,刚要往地上弹烟灰我赶紧指着她,她举着烟想往我的玻璃花瓶里弹,看见我面色不善的时候,她红色的烟灰缸就凭空从窗台上飘到了她面前。

她先是一怔,然后意识到这是林姗所为,便对空气说了声谢谢。

这副贱德行,对个鬼这么客气,到现在对我连声谢谢都还没说过,一个活生生的欺软怕硬的贼骨头。

“妖多了,比流浪猫狗还多。”我吞下一个汉堡半袋薯条一瓶酸奶,又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烤肠往嘴里放。

她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我继续问:“妖长啥样?是不是就像电影画皮里的狐狸精那样?”

我耸耸肩说:“那些只是一种,妖也分善恶,善的是在帮助人类的时候助自己修行,恶的是想在人间打造属于它的地狱,降妖师就是专抓那些为害人间的恶妖,刚才就抓了一只,这烤肠挺好吃,在哪买的?”一时间我们好似是好朋友一样隔着桌子谈心。

“什么样?我能看看吗?”她好奇地往我的方向探了探身子。

“当然不能了,妖又不是宠物,能随便看吗?你看一眼就有可能挂掉!”我把竹签子放在桌上,这才满足地打了个嗝,她嫌弃地瞪了我一眼。

“什么妖?你说说!”她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百年蝙蝠妖!”我说着站起来收拾残局,将垃圾塞进袋子里。

“长啥样?”她一下子变成了好奇宝宝,完全不像刚才差点被吓死的状态。

“马桶盖那么大的一只蝙蝠呗。”

“啊?我还以为会是七手八脚的怪样子呢。”她倒有些失望起来。

“你说的是蜘蛛精。好了,不早了,睡觉,困死我了。”我伸着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讲讲你降妖过程呗,还早呐!都不到两点!”她像吸毒上瘾的毒犯子一样看着我。

“两点了?!靠,明天还有测验!”我抓起脸盆就往水房跑。

可是,就在我冲出房门的那一刻,却一下撞进了一片黑暗里。

这是个什么所在?

四周只有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的飘浮着哭声。

我念了句佛谒,腕上的佛珠发出一片金色的光芒四散开去,这才看清,这里像一片了无人烟的旷野,四周是一片重重叠叠长相怪异的光秃秃的树林,每棵树上都高高低低地悬挂着一个个树枝围成的笼子,我走到树下抬头仰望,才发现那笼子里面是一个个白色的,没有任何性别特征的人,他们蜷缩着,颤抖着,伏在笼底,可是当我靠近的时候,他们却又突然坐起,双手握着笼子的栏杆,探头向我看来,脸上突然张开七八个眼睛,张开的一张血盆大口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从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在这个所在的上空,是黑暗的虚无。

“好象是怨念之渊?”我喃喃地不可思议地念叨了一声。

突然随着我的话语,一个时而尖细时而粗壮时而婉转又时而平直的,像是由各种人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说:“有见识!这样也知道,了不起。”

“一直有听说,今天见到活的了,原来长这样。”我两手拿着洗脸盆说着,“可是你跑到学校里来干嘛?这个学校没有人自杀啊。”

怨念之渊是以吞食怨气为生的妖,本性是善,会将世间多余的怨气吃掉,可是有时候也会将那些散发怨气的人逼入生命的尽头,然后将他们的灵魂据为已有。

可是如果它突破了临界点,那些怨气积累的太多不尽快消化,那么反而会在四周引发更多的怨气,从而恶性循环,就像是事故多发地段一样,造成更多事故。

这个怨念之渊恐怕就是这样一个反叛者。

“可是这里有一大股怨气凝结吸引着我来,我就来了。”怎么说的好似很委屈的呢?我想起了林姗她们这两只鬼。

我不耐烦地冲它挥挥手说:“有些事我会解决,这里不需要你,你赶紧离开,别逼我出手,我明天还要考试呢。”

“考试?你进了我的怨念之渊里,还想着明天考试?你心还真大啊!”它由衷地夸赞着我。

我四下找着出口说:“你以为就凭你这点小能耐就能困得住我?”

我的话说完它倒有些纳闷起来。

“小能耐?我这里还困着道士和和尚呢,嘿嘿!”它有些得意。

“道士?和尚?他们这些方外之人都万事皆空了,还有什么怨念?”我发现进到这里来,脑袋都有些秀逗了,他们不是因为怨念被困,也是因为救那些怨念极大的人被困,当时就想不明白,也许是被那里浓稠的怨气把脑子糊住了吧。

“你会比他们的能耐还大吗?哈哈哈!”它笑起来整个空间都发着颤。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尖锐的问题,是要客气客气还是直白一些呢?

我想最重要的,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不赶紧睡觉,明天肯定没精神考试,要是考不好,老妈非收拾我不可,那才是天底下最让我害怕的事,所以,必须快速解决这家伙才行,而且它在这待久了,会影响周围生物的负面情绪,何况这家伙现在已经有这么大个头了。

“得,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不想去寄养堂,就最好赶紧滚蛋,耽误小爷考试,小爷拿你没完!”我冲着虚无的空间暴怒着。

“寄养堂?口气不小啊,还知道寄养堂!你有本事就送我去,不过我看,你要在我这儿待个几万年了……”它话音未落,我已经开始大念佛咒真言,放下脸盆摘下腕上的佛珠往上空一抛,双手合十再结佛手印,在身前一开,数百道符咒四下飞去,而佛珠上更是发出五彩宝光,像一把把利刃刺向四面八方!

我的佛咒像擂鼓一样一声声响彻整个黑暗空间。

此时,四下的黑暗也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在那一棵棵束着灵魂的树后,如同天幕一般的背景中散发着幽绿光线,在那些光线下是密密麻麻的人形,他们只显现出上半身,没有耳目,一双双手向外挣扎着,下半身被困在一片像黑色海绵一样的物事里,那一大片人形随着海绵墙的抖动而如同波浪一样晃动着。

这些人形粗略一看,没有百万也有十万之多,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了。

而哀怨之声也以压制我的声音逐渐变强,符咒与光形剑刺入那些人形墙里,使那些墙面出现了一道道破洞和裂痕。

“没想到,你还有些能耐!”那家伙还是一副挑畔的语气,只是说话时,声音有些气喘。

“九牛一毛!现在求饶,我且还放你一马!”我厉声说,我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攒了这么多怨气。

“求饶?哼!我怎么会跟一个小毛孩子求饶?”说时,整个空间更加用力地颤抖起来,困在墙里的人形开始蠢蠢欲动着想要从那些墙面中挣脱出来,它们用力向下推搡着身上的海绵墙,往外用力地挣脱着下半身。

我不能让它们从里面出来,否则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这许多怨灵。

“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家菲猫呢!”说着,我习惯地去摸背包,可是却一下发现我将它放在宿舍了。

我一恨心,将食指放在唇间用力咬破,指尖上渗出一个红色血珠,心想,NND,收拾你竟然还要老子出血,你算是赚了!

接着开始念诵佛经,将指尖上的血珠向半空一弹,那颗血珠升上半空的过程里越变越大,然后砰然爆开,每一个小小的血珠化成一朵朵红色血莲向着四处飞快飞去,我嘴中不停,连结手印,念出的每一个经文字符都散发着金光像旋风一般飞出落在那朵朵血莲之上整个黑暗空间突然光华大作!

那些附着经文的血莲统统尽数落在那些即将挣脱束缚的怨灵身上,他们一个个惨叫着被包裹起来,从那墙壁中被强行扯出然后向黑暗空间的中央半空聚合。

同时,佛珠上不断散出的宝光利剑将那一面起伏不平的墙壁切割成碎块。

血莲包裹出的怨灵已经不再挣扎,安静地盘腿坐着,双十合十,和我一起念诵佛经,整个黑暗空间里那个声音这才开始惨叫起来:“好痛!停止,你们都给我停止!”

可是谁听它的呀,声音一波波毫不间断,我半坐在地上,看着在半空聚成一座宝塔的怨灵们,四周是一块块龟裂的不成样子的墙壁对它说:“我这点能耐,还入得了你的法眼吧?”

“你快给我停止!我,我,求饶了!”它带着哭腔说着。

我一听它求饶,这才笑起来,说:“这样才乖,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我这次就放了你,不过,你要知善感恩,放过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别总是逼着自己往绝路上走,好好修行,比当妖强,对不对?”

我教育了它几句,这才收回佛珠,而半空的红色莲花塔也变成金色宝塔缓缓落在地上。

我等它缩小成可以拿得起来的程度,这才弯腰将它拿起来,面前忽地一闪,我发现自己还是站在水房门外,昏黄色的走廊里,一个少年正伏在地上虚弱地呼吸着。

我走过去蹲下身,抬手推了推他还算稚嫩的肩膀。

他慢慢张开眼睛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一圈纤细的蔚蓝光斑,整个面颊上都笼罩着一层水雾般的忧郁光晕。

他看着我后怕地坐起来倚着墙向后移了移,嘴里喃喃地说:“别,别杀我。”

我尽量和蔼可亲地笑着说:“我不杀你,可是你还是难逃惩戒!我现在就送你去寄养堂,你在那边要潜心修行,态度好一些,大堂主说不定还能对你好些。”

他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走吧,我该洗脸睡觉了,要不是你这小破孩,我早睡了,我告诉你,我要是明天考不好,看我告诉大堂主怎么收拾你的。”一说起考试,我就立即收起了伪善的嘴脸,暴露出我的凶残面目来。

他立即抬起脸用一双无辜的水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我,浅妃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现出柔弱的光泽来,好好一个恶妖,非得长得像个小正太,还有天理没有了?明明刚才还那么凶残,现在倒装出一副可怜的德行来,不过这就是怨念之渊的本色!

“咦?谁家孩子,怎么跑这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那讨厌鬼听到我的说话,跑出来看见了他,被他的高颜值吸引着蹲在他面前,满眼小星星地问。

“你最好走开,这家伙会把你吃了的。”我鄙夷地看着她泛着桃花的侧脸说。

“他?吃我?这么可爱怎么会吃我?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她伸手去摸它的脸。

我一把将她拉开,厉声说:“他大你好几百岁呢,你最好别离他太近,我告诉你。”

她听了我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却没再靠近,只是惊喜地指着他问:“他就是你说的妖吧?原来妖长这样啊!”她这种看见美色就忘乎所以的货就是容易被吸走的典型。

“走走,我赶紧送你走。”我伸手扯起少年的衣领把它往水房里推了一把,他趔趄地差点向前扑倒,身后讨厌鬼忙说了一句:“唉,你小心点,别伤着他了,他那么小你干嘛那么凶?”

我无语地转头对她说:“我凶?你要是见了他的本尊你就不这么说了,你少烂好心,对我怎么没这么客气过?你赶紧回去,以下节目不适合你观看。”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跺了下脚说了句不稀罕,这才转身走了,我把门关好,然后念了咒,在他面前出现一道散发着七彩斑澜的门。

“走吧,不送。”我不耐烦地冲他甩甩手。

“谢谢不杀之恩。”他垂了垂头眉头紧锁,然后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抬起头来,双眼发出恐惧的光芒看着我说:“我说觉得你眼熟,我终于想起来你是谁了,你竟然是……”不等他说完,我在他屁股上用力踹了一脚,他一声惨叫跌进了门里。

我伸出手,宝塔也稳稳地飘了进去,门便消失了。

洗完脸,回到宿舍,那家伙还半爬在上铺的床沿边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门外,看见我进来,又看看我身后,好奇地问:“那孩子呢?他到底是谁?你说的什么堂又是哪里?你不会把那孩子杀了吧?”

我无奈地抬头看了这个活人版十万个为什么,冷不防抬手往她的眉心处一按说:“速速睡去,今晚所见,一切尽忘!”

收回手时,她已经像个尸体一样一半身体搭拉在床外沉沉睡去了,我把她用力地推到她的枕头上,免得我半夜醒来看见她再把她当鬼揍一顿。

我也关了灯收拾睡觉,早上起来,她问我:“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笑了笑,拿着背包往教室冲,今天有要命的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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