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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乡愁(8)——凉糕,冰粉,麦芽糖

舌尖上的乡愁(8)——凉糕,冰粉,麦芽糖

作者: 黄咚咚 | 来源:发表于2017-05-31 08:57 被阅读326次
这不是豆腐,是土法制出的麦芽糖, 我们叫麻糖

叮叮当,
卖麻糖,
麻糖卖完,
卖婆娘。

这是我小时候记忆特别深的一首地方民谣(如果这也算民谣的话)。

一直搞不懂为什么麻糖卖完要卖婆娘。但是一直记得卖麻糖的货郎用小铁锤敲那把切糖小卷刀而发出的“叮叮当”的清脆响声,也记得在那零食匮乏的年代里,麻糖甜蜜的味道和它快把牙齿粘掉的口感。

卖麻糖的货郎通常是个中老年男子,担着担子或者背着背篼,里面装着大块如石头一样的整块生麦芽糖,颜色乳白(或象牙白),一边走村串巷,一边右手执一小铁锤,敲击左手中的铁质切刀,声音清脆悦耳,“叮叮当,叮叮当”,穿过乡间的鸟语狗吠,鸡鸣鸭叫,准确无误地传进馋嘴小鬼头们的耳中,昭示着“卖麻糖的来啦,快快揣上你们的零花钱,或者拗着你们的父母爷奶来买呀!”

我曾经是那些馋嘴小鬼头中的一员。

如今想来,或许是因为少不更事,童年时家境的清贫,虽然细究起来,貌似不知不觉之间留下了一些可以称作贫穷童年后遗症的习惯,但倒并未在心里留下多么刻骨的苦涩感。我想,这可能是父母辛劳,把苦涩都尽数扛了过去的缘故吧。

而今回忆起童年时的点点滴滴,反而总能在一些倏微小物中,咂摸出丝丝缕缕的甜意来。譬如母亲从指缝里省出几角钱,让我们买回的几块几乎能把牙粘掉的生麦芽糖,譬如夏日午后的外婆家,小姨用土法炮制出的冰粉,譬如推着板车走街串巷的记不得名字的大娘,用小李飞刀一样的竹签刷刷刷划出菱格,浇上浓酽红糖汁的那一碗惊艳了童年的凉糕。

凉糕是风行于四川宜宾、自贡、内江、乐山等地区的一款非常有特色的传统小吃。

与大米制作的其他糕点不同,凉糕看上去犹如羊脂白玉,吃到嘴里口感鲜嫩爽口,丝丝顺滑,在炎炎夏日放于冰凉井水中冰镇一段时间后食用,更是不可多得的解暑佳品。

小时候,最惬意就是午睡后神思昏昏的当儿,突然在长长短短的蝉鸣声中,听到推着板板车的大娘吆喝——“买凉糕嘞!”只需一声,本来浑浑噩噩的人马上精神一振,赶紧攥上可能是卖废旧报纸书本攒下来的两毛角票,朝板板车飞奔而去,“来,来一碗!”

大娘笑眯眯,手脚麻利地从一层纱布下面,端出一碗冷凝好的凉糕,用一片神似小李飞刀的薄薄竹片,飞快地横横竖竖各划拉几下,碗里的凉糕就呈现菱格状,再看她从一个小陶罐里盛出两勺浓稠的红糖水,浇在碗里羊脂白玉一样的凉糕上,感觉肚子里的馋虫都要从喉咙里爬出来了。

传统凉糕的选材非常简单,主要原料就是有机大米、超深天然井水、天然有机红糖,蒸煮全程不掺杂任何色素添加剂,是真正绿色健康无污染的原生态美味。

凉糕不仅其味香甜沙软,食之清爽可口,还有解毒排脓、利水消肿、清热去湿、健脾止泻的功效,并且由于其采用米浆熬制而成,再配上纯正红糖汁,也有不少女性将其作为美容养颜、生津止渴的夏日美食单品。

而冰粉,则是另一道点缀我童年记忆的传统小吃。在我的记忆中,这一道小吃在那时也曾广受男女老少拥泵,一度风靡村村镇镇,大街小巷。

冰粉的主要原料是一种叫做假酸浆(又叫冰粉)的植物所结之籽。

过去制作冰粉必须先用手搓冰粉籽,再用石灰水来点, 制作方法麻烦且不好掌握,没有经验的人一般难以制作成功。

在我的记忆中,我小姨做这个很拿手。我吃到的人生第一碗冰粉,就是在外婆家,由小姨亲手搓洗制作出来的。还记得那时的小姨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爱穿裙子和高跟鞋,天然的双眼皮大眼睛,乌溜溜的长头发,额前的刘海吹得蓬松且高,是斯时流行一时的发型。高挑勤劳的小姨,几乎就是彼时小小的我眼里美丽女性的象征。

在那个冰箱和冷饮还未普及,小地方难以吃到雪糕冰激凌的时代,冰粉冰凉香甜,嫩滑爽口,生津解暑,清凉降火,曾是我及许多人眼里口中的消夏圣品。

据传,冰粉始于明清时期的武阳(今彭山县),创始人名叫王味缘,其制作出的冰粉史称“味缘冰粉”。味缘冰粉最初仅在彭山县内贩卖,后来逐渐传到周边市县,到了清朝中期传遍四川, 盛于晚清时期,在七八十年代达到鼎盛。那时彭山很多人家里都植有几株冰粉(假酸浆),遍街都在吃冰粉,彭山的冰粉籽被知青们带到全国各地,冰粉之乡遂名扬天下。

外省人到四川品尝了彭山的“味缘冰粉”,都感到既惊讶又遗憾。惊讶的是冰粉的美味和神奇,遗憾的是走出四川就买不到冰粉了,最多自己带一点冰粉籽回去自己搓,但很多人却弄不好,即使弄出来也始终没有四川彭山的“味缘冰粉”好吃。这让很多外省人遗憾不已。

后来由于历史的变迁,冰箱飞入寻常百姓家,汽水、冰淇淋、雪糕等新兴夏日饮品的兴起,这种困难时期不太卫生且制作麻烦的小吃,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对我来说,在那物质匮乏的年月里,曾带给我口舌上的深深满足和炎炎夏日里一抹清凉之意的冰粉,和彼时在外婆家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悠闲夏日,以及曾经美丽青春的小姨一起,始终让人无法忘怀。

这些记忆,就如同一根细细的线,无论我长得多大,走得多远,只要一念及此,就能瞬间把我变成一个小女孩,带回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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