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正在经历的年味,和若干年后回忆起的年味,因时过境迁,个中滋味也有不同。
儿时的新年,无论从嗅觉、味觉、听觉上,都充溢着满满的期待与满足;而当即将步入中年的我再回忆儿时的年味时,其实那些感官上的体验是已经淡化、模糊了的,回忆里更多的揉进了苦涩与辛酸的味道。
我们兄妹四人,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最小的一个孩子。从我小学的时候,哥哥姐姐们就已经在外地求学了,所以见面的机会就很少。而过年,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全家人团圆的日子。
那时候的我有爸爸妈妈爱着,哥哥姐姐宠着,有家人陪伴的日子每天都像过年,真的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幸福感弥漫着整个童年。我小时候曾经写作文说,我们全家人就是一朵六色花,团结又美丽。
当年关将近,哥哥姐姐们也都放假回来了。那时候家里穷,而我们兄妹四个都在上学,所以压岁钱、新衣服这些,是小时候过年没奢望过的。唯一让人期待的,就是新年的那些美食。
说是美食,也就是比平时准备的食物更充裕些花样多些而已。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蒸好多馒头,还有菜包子,大枣馅包子,预备着正月里吃。那几天,小村的上空炊烟不散,空气里都弥漫着甜丝丝的馒头味道。再就是“过油”,把鱼呀,豆腐呀,肉丸呀,甜食呀,藕夹呀,等等放油锅里炸,然后备着做菜吃。现在想想,过年的幸福感觉,多数是因为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准备年货。
因为贫穷,就更多了敬畏。年关那几天,厨房请上了灶王爷,堂屋摆上了观音菩萨,香炉里的香一直燃着。整个年关,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香火味。过年的味道,就是鞭炮的味道,蜡烛的味道,香火的味道。。。。。。
等到除夕夜的时候,勤快的姐姐总是准备一桌子菜,全家六口人围坐一起吃菜喝酒,把过年的气氛搞得更浓烈。那时候还没有电灯,只有蜡烛和煤油灯。没有电视,只有一个小录音机,录音机上有扩音功能,我们就用扩音器当话筒,兄妹四人轮番献唱,尽情欢乐。爸爸妈妈满足地看着,开心地笑着。
那时候的年味,记忆里都是团聚的欢乐。
后来,大哥去了北京,那时候交通还不发达,回家的次数少了;再后来,哥哥结婚了,过年更难得回家一次了。每次哥哥提出要回家,爸爸总是极力反对:你工作那么忙,路远还得花钱,不用回来,都好着哩!
于是过年的时候,总是少了大哥。
那次爸爸和亲戚们一起喝酒喝醉了,躺在床上不停地喊着:“小领回来了,快去看看,小领回来了。。。。。。”爸爸那么渴望大哥能回家过年,嘴上说不让他回来,只有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才吐露出心声。。。。。。
那时候的年味,记忆里充满了分离的苦涩。
再到后来,回到18年前,我最亲爱的姐姐因病离开了我们。无数次在梦里和姐姐相聚,无数次在梦里再回到儿时的新年,重温那些不能忘怀的时光。
醒来终是一场梦,醒来只剩下枕边未干的泪滴。爸爸每次喝酒就哭泣,妈妈信仰了基督教,借助上帝的力量来支撑自己。
六色花,已经凋零了一瓣。
自此以后的年味,回忆里都是呼吸的痛。
现在,大哥已经定居国外多年,我也早已嫁人,多年不曾回家过年。儿时的全家团聚渐行渐远,儿时的年味也只剩下回忆。
回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伤人。
如今,妈妈罹患了癌症。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好的治疗条件,让她的寿命再延长一些。让这风雨中飘摇的六色花,再完整一些。
过年,意味着团聚,也意味着分离。
过年,其实不在乎拿了压岁钱,穿了新衣,吃了美食,而在于这些美好的东西,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地和亲人们分享;
过年,只是全家团聚的一个契机,而当团聚已经成了此生不能实现的奢望,那么过年也成了心底挥之不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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