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涯

作者: 海韵子归 | 来源:发表于2018-10-12 12:20 被阅读131次
    明日天涯

    (一)

      我本以为,我会和绝情谷中其他的师姐一样,整日以剑为伴、以琴为友,了此一生。直到有一天,师姐将身受重伤的你带回了谷中,彻底改变了我本应平淡的一生。那年,我十岁。

      我坐在你的床边,仔细的端详着,这是我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一个青年,一个唯一值得我弹奏相思引的青年。虽然身中剧毒,面色微暗,但面庞上的清秀,依稀可见。

      你昏迷了七七四十九天,师父说众师姐情窦已开,不宜近身男子,谷中唯独我辈分最低,便令我日日看护。重伤初愈,你遍游绝情谷,百花之中,你却独独以我为伴。

      我问你叫什么,你说你叫无名。因无牵无挂,无亲无故,故而独自一人,以江湖为家,以刀剑为友,也以“无名”为名。

      “绝情谷中那么多师姐,你为什么总爱待在我身边?”我抬头看着你的眼睛,我只当你是我的哥哥,一个比我大七岁的哥哥。

      “四十九天的相守之恩,岂是他人能比?”

      “你一直都是醒着的?”我质疑着,反问着,而你却只是笑而不答。我不明白,你若没有醒,又怎会知道我的日夜相守?你若已苏醒,又怎会如此对我,忍心看我夜以继日的守护。

      你微微扭头,投来的轻柔目光,似春风般和煦,似冬阳般温暖,好似一股暖流流入腔中,顷刻间融化了我的心田。

      师父说过,身中情毒,万劫不复。可是那种挡不住的甜美,的确让人陶醉,不是吗?我在绝情谷的花海中漫步,脚边的忘情花瓣,似我的心绪一般,飘起又落下。

      绝情谷中从不收留男弟子,你却于师父的门前,任凭暴雨加身,三天三夜,长跪不起。师父虽刻板严厉,但念你心诚,便破格收你为绝情谷第一名男弟子,并严令谷中已至及笄的女弟子不得与你亲近,而我,则成了你唯一的朋友。

      绝情谷艳丽无比的忘情花,并不是你留下来的理由;谷中精妙绝伦的无情剑法,亦不能使你留下。我知道,你之所以会留下来,完全是为了我,为了一个在你昏迷之时日夜守护的女孩。

      有你的时光,总是美好的。

      绝情谷虽有绝情之名,但谷中奇景,却是世间少有。于是师姐们常能看见,一红一白,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总是携手而行,同游花谷,共赏花海。日出之时,日落之际,两人总是共赴断情峰,看群山环绕,看白云飘飘,看彩霞满天,看长虹如练。

      “无名,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扭过头看着面带微笑的你,好奇地托着腮帮,听着你口中的滔滔不绝。

      你告诉我,在一个叫做江湖的地方,有铁骨铮铮,有刀光剑影,有快意恩仇,也有儿女情长。

      我扯了扯你的衣袖,眨巴着两眼,喏喏地说道:“我……我想出谷,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揉了揉我的头发,似是承诺道:“等你长大了,我便带你出谷,两人一马,万里河山,明日天涯。”

      我嘴角微扬,微微偏过头,斜倚在你坚实的肩膀上,迎着初阳的第一缕阳光,直至彩霞当空,直至星辰漫天,直至永恒……也许,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听到你亲口许诺的那一刻。

      (二)

      三载时光,眨眼便过。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三年,与百年白首相比,犹如蜉蝣朝暮比之于冥灵千年。

      三年后的初冬,绝情谷中的忘情花,开的正盛,纷纷扬扬落下的飘雪,似乎也只能作这绝情谷中遍地忘情花的陪衬。

      还是在断情峰,夕阳西沉,落雁收羽。如今我已是亭亭玉立,与你的承诺,似只有一步之遥,可你却告诉我,你要去参军。

      “这是无弦琴,上古琴师伯牙痛失知音,愤而断弦,本为绝音,不料却成就这把绝世神兵。琴虽无弦,若你用内力催动,无弦却自成旷世之音。”你将这把金雕玉琢的秀色佳琴递来,入手之时,竟有一种莫名的沉重。

      “这是天音楼的神兵,怎么会……”

      你缓缓摇头,和上次一样,依旧笑而不答,不过这一次,你的眼中却多了丝浑浊,连我都无法琢磨。

      手掌轻轻地在琴上抚摸着,许久之后,我才微微抬头,缓缓开口:“你当真要走?”这是一个沉重的问题,沉重到我难以开口。

      “嗯。”你点了点头,回答的干脆果断。

      “国不宁,何以安家?”你缓缓起身,俯视着断情峰下的万里河山,这一次,我从你眼中看到的不止是似水柔情,还有保家卫国的壮志豪情。你的眼里,多了一分担忧,你的肩上,也多了一份重担。

      “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会医术、会施针,我……我总能帮到你的。而且,我的无情剑法已经练到第三重,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你摸了摸我的头,打断了我的话。

      “记得,两人一马,明日天涯。”三年来,这八个字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每日都在提醒着我,一定要快点长大,然后和你去看儿女情长、快意恩仇的江湖。

      “等我荡平贼寇,凯旋归来,两人一马,明日天涯。”你轻轻转身,没有丝毫的犹豫,背上的残雪剑,恰似这漫天白雪一般,落地而残。从此,绝情谷少了一位俏无名,战场上多了一名冷将军。

      看着你的背影,我很惊讶,我竟没有哭,心中反倒是有种莫名的高兴。大丈夫保家卫国,真英雄沙场立功,或许,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你还有一个承诺,一个三年前就已经许下的承诺。

      (三)

      没有你的日子,总是孤独的。

      断情峰下有一块石头,据说是当年绝情谷第一代谷主所立,名为望夫石。岁月沧桑,望夫石上,早已没了当年的印记。

      自你走后,我依然会带着你最爱喝的千年酿,独坐断情峰,独自饮酒,独自弹琴,独自看日出和日落。

      我苦练琴艺,不过数月,已至大成,无弦之音,摄人心魂。每日清晨和傍晚,我的琴音便在谷中回荡,渐渐地,谷中的师姐们,竟养成了按时来到断情峰下倾听的习惯。

      日影西沉之时,我便独自下山,每当想要握住你的手,可手心中却是空落落的,就如我的心一般。途径山下的望夫石,我都会在上面画上一笔,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望夫石上的横线,也在日渐增加着。

      渐渐地,我变得独来独往,变得寡言少语,变得不苟言笑。听师姐说,自望夫石被彻底画满时,我便再也没有上过断情峰,再没有碰过无弦琴,也再没有开口笑过。以后的日子里,我整日练剑,立志要将无情剑法练至第十重,好在你说的那个江湖里,任意畅游。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你寄来的包裹,本以为这样的煎熬,终于要结束了,可是当我打开包裹,我的念想彻底被打破。

      包裹里,是名剑“残雪”的剑柄,虽然被擦拭干净,但上面还是有着一丝血腥味。剑柄之旁的,是一封信。

      “音儿收,无名拜上。”我认得,信封上是你的字迹。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纸血书:

      “贼寇未尽,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捐躯赴国难。音儿勿念,来生再见,两人一马,明日天涯。”我哽咽地读着信,任由止不住的泪水将血书彻底润湿。

      你曾承诺过,带我去你描绘过的地方,而如今却成了最遥不可及的地方。

      无尽的夜,无尽的泪,无尽的思念。明日,没有天涯,只有沧桑。我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满头黑发,竟一夜之间全白。

      绝情谷谷口,我以一人之力独战四大护法,手中一把无弦琴,竟让四大护法落得重伤的下场。从此,绝情谷少了个知书达礼的柳音,江湖上多了个一曲成殇的琴魔。

      我漫无目的地找寻着,可中原大地竟无人听说过无名。我走过平原,走过山川,走过深林,走过河海。或一人一马,或一人一舟,总之,都是我一个人。

      绝情谷外的江湖,中原的万里河山,果真风景秀丽,但更多的,却是江湖的险恶。或许,没有你的江湖,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途径天音楼时,我第一次听到了你的故事。多年前,你曾以一人之力独闯天音楼,夺得无弦琴后全身而退,匿迹江湖。

      “小二,来一坛千年酿。”碗里的酒,似乎倒映着你的身影,时隐时现,虚幻缥缈。酒肆里的说书先生,把你的故事编成评书,说给酒肆里的酒客们听,立即博得了一片喝彩声。

      我拉了拉斗篷,丢了一枚银钱,缓缓起身,默默离去。你就像流星一般,从我的生命中划过,也从江湖人的心中划过。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没人知道,你的归宿,竟是战场。

      后来,有人认出了我背后的无弦琴,引得江湖人追杀。我带着无弦琴,来到天音楼前,大败六大门派的高手,闻名江湖。

      “无弦之音,白发琴魔。”这是湖人对我的称呼。但没有你,这始终不是我的江湖。

      无人伴我以琴,无人伴我以酒,到最后,竟无人伴我共白首。

      (四)

      苦寻数载,除了天音楼,再也没有你的传言。你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消失在你的江湖中,消失在世人的心中,也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途径苍龙山,官府与山匪勾结,打劫沿途客商,而朝廷早已受了贿赂,置之不顾。

      一曲尽,众生灭。我看着地上躺着的十几具山匪的尸体,没有丝毫的波动。或许,正如江湖人所说,我杀人成性,已经入魔。

      官匪勾结,欺压乡里;贪官当道,鱼肉百姓。这就是你所守护的天下?这就是你要的江湖?

      然,这是你平生所持,既然如今你无法再守护,我便替你守好这江湖,只因你最后的承诺:来生再见,两人一马,明日天涯。

      我从西子湖畔,一路寻到雁门关,终于听到了你的事迹,应该说,是你的传奇。在这里,家家户户都能道出你的故事,他们奉你为神。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如此热衷于刀锋铁骑,热衷于金戈铁马,热衷于戍守边疆。

      守关将士告诉我,你最后一次战斗,是带兵追杀漠北突厥的一位亲王,中了埋伏,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漠北之地,北风呼啸,黄沙遍天。我来到你最后出现的地方,一具具地翻着只剩下衣物的白骨,可却始终没有你的。

      漠北本就是埋骨之地,五年了,即便有,也早已深埋黄沙之下,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岁月如刀,我似芹萝。

      青春不复往日,容颜不再当年,脸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岁月的痕迹。唯有一头白发,似出谷时一般,洁白如雪。

      (五)

      我已无心再回中原,但求能在漠北之地寻一处僻静之所,了此余生。

      “忆音楼。”实难想到,漠北之地竟有如此风景秀丽之处。

      我欲进这忆音楼商讨购置之事,可尚未抬起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中传出:“两人一马,明日天涯。”

      忆音楼内,二三小童环绕左右,中间的男子一袭白衫,手持经文,款款间文采四溢。立在门边,我终于开口笑了,你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声音轻柔。

      “无名,喝口水吧。”内房之中,一名女子端茶而出,一颦一蹙间窈窕婉转,定是位大家闺秀。

      你的路途中,看不见我的苍老;我的方向里,也再看不到你的微笑。是不是每个孤独的江湖人心中,都有一个注定无法拥有的人?

      我为你力战天音楼,大败天下高手;我为你一夜白头,踏遍江海河山。你在这漠北小镇,住的倒是自在,全然不思在遥远的中原,还有着一名女子,为你而堕入魔道。

      情动深处,手中的内力已然凝聚成剑,如今的我,不再是绝情谷那个温柔的柳音,而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白发琴魔。取人性命,不过一念之间。

      “姑娘,既然来了忆音楼,何不进来坐坐?”耳边忽然响起了柔和的声音,我的剑气瞬间散去。纵使我杀人成性,终抵不过你的似水柔情。

      不过,你竟称呼我为“姑娘”?

      “你在这里,倒是自在。”我直视着你,你倒也没有回避,但是你的眼神,为何如此陌生?

      “你们认识?”率先开口的,是你身边的女子。

      “不认识,他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我见到他时,他身受重伤,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等我,两人一马,明日天涯’,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他不知道,我就叫他无名。他说脑海里不时地闪过一个名字带音的女子,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为了帮他们重逢,我修建了忆音楼。”女子侃侃而谈,原来他们并非夫妻,只是患难之交的朋友。

      你忘了你的国家,忘了你的江湖,却没有忘那句承诺。我依稀记得,当初你执剑轻舞时的眉目一展;我依稀记得,当初你对我承诺时的坚定不移;我依稀记得,当初你投身沙场时的果断干练。

      我的泪水使劲往外钻,可终究没有流下来,因为自出谷之前,我的泪水早已伴随自己的一头黑发,一去不返。

      (六)

      我在忆音楼对面的客栈住下,日出日落之时,无弦之音便传遍这个风景秀丽的小镇。镇上的豪绅纷纷闻声前来,而我只是隔帘弹奏。我要等的,只有你,你是唯一值得我拉开帘幕的人。

      日出之时,日落之际,我的琴音如期而奏,可你却始终没有来。不过没关系,我等。时间在我面前,显得极为廉价,数十年的时间,我都熬过来了,又怎会在乎多等个几年。

      断情峰上的郎情妾意,绝情谷中的琴剑相和,如今还历历在目,可相思引,却已成绝响。

      双手搭在无弦琴上,我摸索着曾经的曲调,指尖波动间,一曲既出,似虫鸣鸟语般婉转,却又似空谷回响般绵延。

      “好一曲相思引!”一曲未尽,客栈中便响起了一道喝彩声。是你!你忘却了一切,唯独这一首相思引,烙印心中。

      我拉开了帘幕,可出现在眼前的,却远不止你一人,还有中原武林的各派高手。

      “今日我中原武林共聚于此,只为替天行道,除去为恶江湖的白发琴魔,其余人等概不追究。”作为正派武林泰斗的武当派掌门正义凛然,一番话下来,客栈中的食客与行者尽皆起身离开,唯独门边的白衫男子仍然陶醉于相思引中,久久没有离去。

      “快走,否则我连你一起杀!”琴音激荡,原先的相思之曲,如今已成了杀机四起的摄魂之音。你本应忘记过去,本应安居漠北,本应安度余生,中原武林早已与你无关,我不能让你再涉险。

      很欣慰,你终究被我的琴音震慑,转身便走。无论是你与武林结下的恩怨,还是我与各派难解的仇雠,今日,就让我一个人来了结吧。

      奈何,事总与愿违。此行之中,天音楼少楼主也在其列。

      “站住,十年前闯我天音楼、夺走无弦琴的,是你吧?”一语既出,满堂皆惊,十年前的江湖浪子无名,七年前的白发琴魔柳音,却在这漠北小镇同时现身。

      你停了下来,满脸茫然的看着缓缓围拢而来的江湖中人,甚至有点无措。

      “住手,他已经失忆,若你们能够放过他,我任你们处置。”白发琴魔一琴之下,江湖之中鲜有敌手,今日却自愿束手,也是让中原各派微微惊诧。

      “若女施主能放下魔琴,甘愿受死以谢天下,我江湖正派,也绝不为难他。”少林高僧玄正双手合十放于胸前,言语之间确实有大家风范。

      “少林高僧也能将杀戮放于嘴边吗?”

      “出家人本不杀生,但女施主罪孽深重,贫道也只好大发慈悲,先行度你去西方极乐。”

      人群中的你,眼神空洞而茫然,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斥着陌生之感。罢了,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够了,我又何必再奢望你能想起我。我杀戮太重,早登西方极乐,或许还能赎些罪过。

      “动手吧。”我终于放下了无弦琴,似当初放开你的手一般,想抓却再也抓不住。无弦琴在空中缓缓落下,似有一块巨石从心中落下,顿时轻松了些许。我杀的人,实在太多,终于可以解脱了,只是,还想再听你唤我一声……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我的双眼伴随着无弦琴的下落而缓缓闭上,最后的视线中,是玄正大师手中的纯阳烈火――业火掌。

      “咚!咔嚓!”琴脊断裂的声音,清脆而低沉,响彻在整个客栈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地上的断琴之上,可我依稀能感觉到,迎面扑来了一股热浪。

      “音儿!”热浪近身之时,耳边却响起了昔日的呢喃。当我睁开眼的瞬间,你的身躯轰然倒下,似一座大山一般,倒在我的面前,倒在我的心中,倒在我的世界里。

      “傻瓜,那无弦琴何等珍贵,它是你立足之本,你不应该……咳咳!”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从嘴中涌出,我努力的按住你的胸口,努力的为你灌输真气,可终究无济于事。

      我是傻,傻的摔下无弦琴,傻的让断琴之音唤醒你的记忆,傻的让你为我挡下这少林绝学业火掌。

      我极力捂住面庞,可面庞之下却无一滴清泪,只有眼角的两行血泪,缓缓流出。本该泪流满面,可纵是我心如刀绞,逝去的泪水终回不来,回不到我的脸颊。

      “别哭,等来生,我带你两人一马,看属于我们的江湖。”最后的承诺,显得格外沉重。

      你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替我抹去眼角的殷红血泪,可终究无力地落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我接住了你的手,轻轻地在面颊上摩擦着,还是那么的光滑,只是,早已没了当初的那般温暖。我清晰地看见,你闭上双眼的瞬间,嘴角微动,似是说着:还想再好好看看你……

      我自顾自地啜泣着,直至破喉声嘶方才渐渐停止,却忽然瞥见了你的右手在弥留之际动了动。所指之处,中原各派大打出手,而他们所为的,却是我的断琴。

      所谓的武林正派,也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却来争这乱世魔琴。

      我的世界,没了你,没了情,也没了牵挂。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但生死离别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忘情,绝情,无情,原来,这才是无情剑法的第十重的真谛。

      长虹如练,残阳似血。客栈本无风,但满头白发却无风自动,全身内力聚集于掌心,竟凝成了一把无形剑。你不愿让这无弦琴落入他人手中,我便夺回来。

      “柳音,你难道想步无名的后尘?”我的杀气终被他们发现,可一切,已经晚了。

      “一剑凌尘!”剑气所过,万物皆摧,生灵无存。这凝聚了我毕生内力的无情剑法第十重,纵使整个中原武林合力抵御,也终究落得身死的下场。唯有少林高僧玄正,凭着金钟罩侥幸苟活。

      踩在遍地的尸体上,我负上了无弦琴,抱着你的身躯,消失在这漠北埋骨之地。空灵的声音,在这片昏暗的空中回响。“玄正大师,既然你慈悲为怀,就替他们超度吧,下辈子,不要在踏入这武林。”

      江湖,注定是一个人的江湖;江湖人,注定是孤独的江湖人。自今日之后,江湖中不再有浪子无名,不再有无弦之音,亦不再有白发琴魔。

      绝情谷,断情峰,你的坟边,我为自己立了一座新坟,将无弦琴葬了进去。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每日清晨,我带着千年酿,与你同饮美酒,共赏初阳;每日傍晚,我不再抚琴,以剑为舞,同你共阅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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