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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蕊第一次梦到那个男人时,他一身西装革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的气息。他恍若驾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只不过他是驱车前来的。
“快上车!”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车窗内飘出。
栀蕊怔怔地看着驾驶室里的男人,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倏忽,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来不及再三思虑,大步一迈,落座于副驾驶上。
栀蕊从小便做着各种诡异的梦,梦里总会被不同的陌生人追击,而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因为她知道,当朝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第二天自己能否照常苏醒。
不过,自从她碰见了那个男人,她便再也不急着醒来了。
可是,最近这样惊险而可怕的梦越来越频繁。
值得庆幸的是,她每每被人追袭到无路可逃时,那个男人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然后以各种方式带着她逃离危险。
然而,栀蕊却始终看不清男人的容貌。
每当她想要看清他的脸时,她的眼前就会在顷刻间覆上一层薄雾,就像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生生地将她二人相隔。
但是敏锐的第六感告诉栀蕊:她和他的缘分才刚刚开始,而他便是她命中注定、翘首以盼的那个人!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八月二十五号。
栀蕊缓缓地阖上双目,双手合十置于胸前,虔诚地祈求神灵:愿梦中的那个人有朝一日能与我相见于现实!
愿毕,栀蕊朝着蜡烛轻呵了一口气,只见,那烟冉冉升起,直达天际。
不知何时,窗台上的栀子花开了。
碧绿的花萼上抽剥出片片素白的花瓣,那繁碎的琼片缓缓地向外舒展,其间吐露出点点鹅黄的嫩蕊。
就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朝晨,清雅的芳馨逸散到房间的各个角落,所见之处皆渲染上了生命的气息。
她将脸埋进花蕊中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便背着书包出门了。
今日,是开学的第一天;然而,她却并不开心。因为中考失利,她才沦落到了现在的高中。
一个没落的贵族将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栀蕊不由地轻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们议论纷纷时的丑恶嘴脸。
但她似乎是多虑了。
朱红色的门框镶嵌在雪白的墙壁中,一股原始而淡雅的实木清馨充盈着鼻腔,久久不见消散。
一缕和煦的阳光穿过少年的脸,落在栀蕊灰白的衣袖上,散去了她周身的阴翳,仅留下身后那道黯淡狭长的影子。
栀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少年的身上,仿佛无形中有一条线牵引着她去靠近他。
倏忽,少年回眸望向门外的她,唇角扬起了一抹纯粹的微笑。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以回避他的眼神。
他是那样的美好,恍若遗落人间的天使;而栀蕊却因三年来一直都处于黑暗之中,逐渐地变得孤僻阴郁,心中的纯真和善良亦早已消耗殆尽。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见他,为什么不是在我最纯粹的童年时期,像我这样一个残破不堪的人,又怎么配和他站在一起......栀蕊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怎么还不进来,老师马上就要到了。”
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畔,一股熟悉的气息沁人肺腑。栀蕊猛地抬头,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莫非是......
他伸出五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她的脸瞬间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忙不迭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没事。”话罢,飞速地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栀蕊,你闻到什么气味了没有?”一旁的红衣少女戏谑地看着她。
她便是顾纾柒,栀蕊的初中同学。一个心思缜密、脾气温柔且长相甜美的女孩。在栀蕊看来,她简直就是万千人心目中的校园女神。因为很少有人能在她这个年纪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至少,栀蕊认为自己没有这个天赋。
“什么......什么味道啊?”栀蕊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得知并不是自己身上的气味,心中悬着的磐石这才沉了下来。
顾纾柒捂嘴笑道:“看来某位少女也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好一股春心萌动的气息呀~”
“什么啊!别乱说!”
“哟哟哟,紧张了。”
“你真的是够了!”栀蕊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顾纾柒急忙躲闪。她见无法阻止顾纾柒这荒谬的行为,只好叉着腰在一旁生起闷气。
顾纾柒见状忙不迭地敛了笑容,用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栀蕊,“好了嘛,不开你玩笑了,别生气啦~”
栀蕊一时气愤,拨开她的手,身子扭到一边不去看她。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都怪我胡说惹我家蕊蕊生气了,这嘴真该打!”顾纾柒说着一只手拽着栀蕊的衣角,另一只手用力地捏住自己那娇嫩的粉唇,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栀蕊。
“那你以后不许再胡说了。”
“嗯,我发四!”说着,顾纾柒真的伸出四根手指举在空中,面容肃穆地看着栀蕊。
栀蕊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纾柒见她面露喜色,脸上也浮上了一抹笑容。
“不过啊,说真的,秦屿的确挺帅的。”
“秦屿?”
“就是刚才在门口跟你讲话那个,据说他还没入校,就有好多女生不惜花费重金,只为求得他的联系方式。”
“是嘛,那他......还蛮受欢迎的。”栀蕊朝着窗前那个白色身影望去,眼底不经意间掠过一丝落寞。
“同学——”话音刚落,一只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落到了栀蕊的桌面上。
栀蕊在心中暗呐道:开学第一天谁会来搭理我?
栀蕊缓缓地抬起双眸,方才那抹白色的身影似乎是在霎那间瞬移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一怔,眉毛不由地紧蹙,“有......有什么事吗?”
她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利索,掌心也泛起层层的薄汗,若不是她紧攥着拳头,恐怕汗水会淌到教室的地板上。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认识一下你。”说话间,栀蕊看到那只搭在她案上的手微微一颤。
而一旁的顾纾柒则是用手支着下颚,俨然一副看戏的架势。
他见栀蕊不搭话,继续道:“我叫秦屿,你呢?”
“呃......我,栀蕊。”嗫嗫嚅嚅了半天,她终于把那两个字吐了出来。但她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用两个字来形容:心累。
“栀蕊?是哪两个字?”
“栀子花开,其间吐露出点点黄蕊。栀蕊,我的名字。”
“栀蕊......嗯,我记住了,这是我的QQ,以后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她捏着手中的纸条,一时之间竟百感交集。
她的愿望竟然成真了?
如果说三年后的高考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么军训便是所有学校给莘莘学子们的一次下马威。
如火如荼的烈日肆意地炙烤着众人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要贯穿稚嫩的皮肉,透射到骨髓深处。
栀蕊用手遮挡着刺目的阳光,企图享受片刻的阴凉。
忽有风起,卷起淡淡清香——是栀子花的气息,而这芬芳仿佛就在身前。
她缓缓抬眸,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原来,这香味儿是从秦屿手中的水杯里逸散出来的。她微微向前倾了一下,半个身子贴在大腿上,希图离他近一点。
“你怎么了?”秦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看见了身后面色苍白的栀蕊,她无力地低垂着身躯,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炙热的石阶上滚落下去。
栀蕊倏地直起身子,摇头道:“没,没事,就是有点热。”
言罢,她的身前陡然出现一片阴凉。秦屿朝着她粲然一笑,“现在有没有凉快点?”
她顿感面上一热,一抹绯红不经意间爬上耳稍,而后逐渐蔓延至脸颊。
“这脸怎么还越来越红了呢?不应该呀......”秦屿疑惑地看着栀蕊,而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将未说完的话咽了进去。
她忙不迭地垂首,避免目光与他对视,羽扇般的睫毛上下翻飞,难掩心中喜色。
“内个......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啊,要不一会训练该吃不消了。”
“好啊!”他答应得是那么的迅速,仿佛一直在等她说出这句话。秦屿双膝一欠,贴着栀蕊坐了下来。栀蕊骨子里的那抹傲气蓦地窜出体内,释放出巨大的推力,迫使栀蕊朝着一旁挪了挪身子。
秦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朝着另一侧挪动了分毫。
秦屿平时并不是没有分寸感的人,但不知道为何,每当他靠近栀蕊时,身体里的某个系统就会突然失控。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上一回还是在他面临中考的最后一道物理大题苦思无解的时候。
“我看你空间里经常发小动物的照片,那些都是你养过的吗?”
“嗯。”
“喜欢小动物的女孩都是人美心善的。”
栀蕊淡然一笑,低头不语。
秦屿自认为擅长的东西有很多,如学习、篮球、游戏、运动、音乐等,但是世间万物往往因其有瑕而变得独一无二。秦屿在情感这方面,尤其是在碰到喜欢的女生面前总会变得呆笨木讷。
也许,他又说错话了。
秦屿默默地垂下了头,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盯着阶上的蚂蚁出神,直至一声尖锐的哨声打破了这漫长的沉寂。
也许是教官一时兴起,又或许是他看众人因这骄阳而变得愈发憔悴,竟然组织他们到树荫下围坐一圈,稍作休息。
休憩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言都是难能可贵的。他们摆出了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试图靠这片刻的憩息给精疲力竭的身躯充充电。
如果时间像这样一直安逸下去,那么军训就愧对于它那骇人的传世名号了。
“你看你们这样无精打采的,多有损士气,都给我精神起来!”教官眸光一转,再睁眼时,那双眸竟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或许是金光。但对于身心俱疲的栀蕊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我们来做个游戏吧,就那个什么,最近挺火的那个......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也许是彼此还很陌生,渴望更深一步地了解,大家皆欣然同意了。
对于栀蕊这种从小专注于提升自我修养的人而言,只要栀蕊选择真心话基本上没什么可问的。可是,她却忘了同龄人的直觉往往是敏感且精准的。
“我想问的是:秦屿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必须说出一个且是真人,不能是明星。”
栀蕊的心骤然紧绷,视线聚焦在秦屿身上,那一刻她能够清晰地听见心脏搏动的声音。在秦屿即将开口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生怕他还有放不下的人,或是他口中之人是别人的名字。
秦屿丹唇微启,缓缓道:“自然是有,而且我想她应该能够感受到。因为这件事还未有定数,所以我先不说她的名字。”
一语毕后,他的目光环顾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栀蕊的身上。当二人眼神交织的那一刻,秦屿又忙不迭地瞟向别处。
栀蕊的心中更加坚定了:秦屿,便是她梦中的那个人!
几周后,他们举行了一场篮球比赛,具体多长时间她早已淡忘了。
那是一个黄昏的下午,落日掩映在绯红的晚霞之下,与几周前的嚣张跋扈大有径庭。
栀蕊平日是最烦凑热闹的,一是人多嘈杂且太过拥挤;二是初中三年的人和事让她养成了享受清静的习惯。
她被这么突然地拉出来,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声嘶力竭地呐喊,一时之间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栀蕊正欲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回教室,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皓腕,将她生生地拦了下来。
她顺着那结实的臂膀向上看去,目光对上了那双热情似火的眸。
“穆林尘你干嘛?”
只见,一名身着黄衣短袖的俊美少年冲栀蕊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随后丢给她一瓶水。
“栀子花,一会我比赛完记得给我送水!”话罢,穆林尘便匆匆奔向球场。
栀蕊和穆林尘从小学便相识了,他俩乃是多年的兄弟情谊。栀子花则是穆林尘一时兴起给她取的外号,栀蕊不愿与他辩驳,而且被形容成花也未尝不可,于是她便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不是,给我干嘛,我还要......”栀蕊顿感无奈,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顾纾柒。
“别,你可别,我可帮不了你。蕊蕊这可是人家给你的,我拿着算怎么回事嘛。”
“好气。”栀蕊噘着嘴,一脸不情愿地看在那继续观看比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了,至于输赢她已然忘却了。她只记得那天秦屿满脸喜色地朝她走来,她正准备同他打招呼。然而下一秒,穆林尘却像一道闪电飞驰而来,说是有事找她,而后便将她拉到一旁。
栀蕊的余光瞥向秦屿,那抹白色的背影愈行愈远,继而化作一个模糊的点,最后吞没于落日的余晖中。
在那之后的日子,栀蕊和秦屿便再也没了交集,他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在QQ上跟她探讨作业。
栀蕊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秦屿似乎是在有意疏远她。
其实,从秦屿第一次问栀蕊题的时候,她便觉察出秦屿对自己的心思。因为秦屿入学时,便是他们班成绩最好的那个,而栀蕊不过是个平平无奇、悬浮在中游的小透明。
哪有学霸会来问一个普通学生题的?但她碍于面子,翻遍教材和解析,得知其中原理后才发给他答案。尽管如此,栀蕊仍生怕秦屿反过来要她解释一番。
从那时起,栀蕊便醉心于学习,妄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站到秦屿身旁,或者可以和他探讨数理化中的奥秘。
可惜,终究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日,栀蕊正准备出教室,而秦屿也刚从外面回来。
昔日里,那条路分明十分宽阔,五人并排走都不为过。可是,今日却不知为何异常狭窄,仿佛栀蕊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无法躲开他的身影。
既然躲不过,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栀蕊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抹笑意,却不曾想,当二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时,栀蕊清晰地看到秦屿墨色的眸子覆上了一抹淡淡的惆怅,迟迟不见褪却。
她敛了敛笑容,眼皮上似坠上了一块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那一刻她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或许她只是不愿承认。
我还是没有办法像梦中那样,攀上他的手,与他并肩同行。或者,那只是梦中的另一个我吧。栀蕊这样想道。
后来,栀蕊从同学那里得知,秦屿和一个艺术生在一起了,她觉得终究是自己辜负了他。
毕竟,他曾经那么努力地接近她,而她却无情地将他拒之门外。
在穆林尘的怂恿下,加之期中考试后栀蕊的政治复习资料突然不翼而飞,于是她便选了理,而秦屿学了文。穆林尘则跟栀蕊分到了重点班,他还是像个聒噪的扩音器,成天在栀蕊耳边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厥后,学校为了给重点班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让栀蕊所在的理科一班搬到了主教学楼后的实验白楼。而秦屿所在的文科六班也跟着迁了过去。
一日,栀蕊像往常一样穿过那条静谧的走廊,可是不远处的拐角却传来了一声少女的娇吟。
今日的运气可真是糟透了,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路上,竟然还碰到了一对小情侣在楼道里调风弄月。
眼看着上课时间便要到了,栀蕊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踱去,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她心如刀绞。
白衣少年一手轻挑着少女的下颚,一手撩起她额间的秀发,缠绕在食指上,暧昧地轻嗅着。
而那个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秦屿。
“有人来了!”少女慌忙推开秦屿,而秦屿则面露愠色地回眸看向了身后的栀蕊。
秦屿冷漠的神情不禁令她心头一颤,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淡,但她还是被他方才的那抹神色深深地刺痛了心脏。
栀蕊压抑住心中的愁闷,淡淡地道:“对不起,打扰了。”话罢,便转身离开了。
那一刻,她生命中乍现的那轮骄阳终于沉落于西山之下。
随后的一次月考,穆林尘因为考试失利,掉到了平行班。栀蕊虽然嘴上说着会常去看他,但始终都没有兑现承诺,她二人亦从此失了联系。
眼看毕业将至,穆林尘时不时地跑到栀蕊所在的班级。但他找的不是她,而是顾纾柒。
栀蕊看着他二人成日腻在一起,表面上是在讲题,但实际上不过是穆林尘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有几回,栀蕊偶然间看到穆林尘盯着她出神。而当她走过去时,他又忙不迭地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看起他那泛着黄的试卷。
班上也因此传起了穆林尘和顾纾柒的谣言,栀蕊竟感到一丝丝的哀伤——她的那个他,终究是被她弄丢了。
毕业典礼上,穆林尘来找栀蕊合照,她看着秦屿一次又一次地从她身边走过,而她却不敢上前同他说话。
到了分离之际,她和秦屿都没有一张可以留作纪念的物件。
冬去春来,夏将至。
不知不觉间,因为疫情的缘故栀蕊已居家学习六月有余了。人们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忐忑不安,纷纷戴起口罩走出家门。
一阵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持续许久的静默。
“嗯?”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她的唇角定格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好,没问题,不见不散。”
闪耀的灯球在头顶上肆意地旋转,包间里嘈杂的声音也因久未逢面的喜悦而变得婉转动听。
在如此热闹的氛围下,他们又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最初的那群人了。
“哇哦,看我抽到了什么?”顾纾柒一脸神秘地看着众人,而后亮出了她手里的卡牌。
“丘比特之箭!”
顾纾柒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接下来点数对应的二人要在朋友圈和空间公开二人的情侣关系,且为期一天不能删除动态,以及不能对任何人做出解释。”
“玩挺大呀,顾纾柒你好好扔,知道不?不然......哼哼。”穆林尘故作威胁道。
“那必须的,我的手气,不过咱先说好愿赌服输啊,不许抵赖!”
“好——”
将清脆的撞击声从转盘内传来,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弹珠停留的数字,栀蕊的心也不由地一紧。
“8和16——”
我去,要不要这么背?栀蕊不禁在心中叹道。
还未等她开口,穆林尘大臂一挥,落在了她的肩上,“果然我和栀子花就是有缘呐!”,话罢,他的薄唇贴近栀蕊的耳畔,轻声道:“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可不许抵赖哦~”
她拨开穆林尘的胳膊,白了他一眼,“反正就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栀蕊似乎想的太简单了,那一夜她的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昔日跟她关系不错的好友、仅几面之缘的普通朋友以及不明所以的路人党均向她发来消息询问此事。
由于签订了所谓的“生死状”,栀蕊只能一概不理,但还是忍不住地将消息一条一条地看完。
直至凌晨十二点,一个熟悉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没想到你和穆林尘在一起了,恭喜啊~”
发来这则消息的人正是秦屿。
她的手指敲击着屏幕上的键盘,一遍一遍地删除对话框里的文字。平时擅长写文的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同他解释了。
百般纠结过后,她还是决定把他约出来当面说清楚一切。
栀蕊看着提示框上一遍遍地闪烁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她不由地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秦屿能够答应她的请求,她祈盼着他还有话愿意同她说。
“好。”
“嗯,公园凉亭见。”
直至溪光延夕暝,山色接天青,栀蕊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他还是像当初那样喜欢纯净的颜色。
“好久不见。”,栀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好拿出练就多年的通用表情相待了。
“栀蕊,你知道你约我出来,我真的很开心。”秦屿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拉着她的手,将他这些年心中的所想所思一一叙述给她听。
“当我看到你和穆林尘官宣的消息,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万条劝你思量再三的理由。可是,当我给你发消息的那一刻,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栀蕊连忙打断了他,解释道:“我们昨日聚会,碰巧抽中了我和他的大冒险,内容就是在社交软件中发送官宣动态。”
这句话她已在心中默默地操练了不下十遍,终于流利地说出了口。
“所以,你跟穆林尘其实......”他墨色的眸子骤然一亮,仿佛万千星辰坠入其中。
“只是一场游戏,不是真的。”
“游戏......”秦屿略略沉吟道:“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可惜我没有参加,不然......”
“嗯?”栀蕊疑惑地看着他。
“不然,或许就是我跟你,那样便可以假戏真做了。”言语间,她感受到他的指尖微微一颤,就像他初次同自己说话时那样——七分自若,外加三分紧张。
秦屿见她不语,继续道:“栀蕊,你知道吗,多年来我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孩被一群陌生人追击,而我每次都在危急关头救出她。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能嗅到她身上那股独有的栀子花的芬芳。”
“秦屿......”栀蕊的眸子在顷刻间模糊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泪水充盈所致。
不知何时,窗边的栀子花谢了,零零碎碎地散了一地,只剩下枯黄泛着黑点的花蕊。
她捧起白色的花瓣,轻呵了一口气,那零星的琼片上下翻飞,若柳絮迎风,悠悠飘扬。
你本是遗落人间的天使,而我早已在生活的熬煎中成了魔,我又怎么忍心再去玷污你那纯洁的羽翼呢?
所以,让花瓣飞吧,飘去它该去的地方。
——再见,那个照亮了我青春岁月的少年。
在初次的那场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中,栀蕊也被问到了一个问题。
“栀蕊,你喜欢秦屿吗?”
“不,不喜欢!”
她脱口而出,仿佛出于本能的厌恶。
至少,秦屿是这样觉得的。
她不停地催眠自己:她拼尽全力去追逐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到秦屿身边;然而,殊不知她早已沉浸在辉煌的成就感里,迷失在虚伪的妄尘之中了。
至于秦屿,不过是两者相择,舍其轻中的那个不太重要的事物罢了。
栀蕊对自己的认知还是较为精准的。她可以将其视若珍宝,也可以弃之如履,仅为了那个妄识——这是她三年的悲哀经历教会她的。
因此,她必须毫无牵挂、一心一意地追寻她想要的东西,以至于她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关于秦屿和那个艺术生亲昵的瞬间是栀蕊幻想出来的。
那日,秦屿只不过和那个女生漫步在校园的走廊内,仅此而已。
从花开一刹那的绚烂,再到花谢一瞬间的凄凉,临了,仅剩下枯黄泛着黑点的栀蕊。
或许,从种子破壳而出的那一刻起,本身就是为了汲取碧穹上的光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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