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

文｜云晞

我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

2018/2/28 周三 晴

①

香气缭绕的火锅前，他正耐心地把配菜有条不紊地往锅里放。

毛肚，血旺，金针菇，土豆片，腐竹，青菜，一样接一样夹进锅里。

“我记得你不吃辣，所以刚点了鸳鸯锅。”把将近大半的毛肚放进清汤，他停下筷子，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不吃香菜，所以我点的是菠菜。”甩干菠菜上余留的水渍，接着往清汤里夹了一半。

“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血旺放到他喜欢的辣汤里。

他喜欢血旺。以前每次出来吃火锅，毛肚和血旺这两样是必点的。毛肚自然是我吃的多，虽然他也喜欢。血旺就全归他，因为我不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服务员过来添汤，他把人家招到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只见服务员端着托盘，笑眯眯地向我们走来。

“你男朋友真好，连这个都想到了。”把托盘上的酸乳酪放下，她朝我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把乳酪移到眼前的空位置，鼻尖不禁泛起酸来。还没开始喝呢，怎么就被酸到了？在心里默默嘲讽自己一番，我继续拿起筷子夹菜。

九点半，我们从火锅店走出。时间还早，他问我想不想去看电影。我拒绝了，说想早些回去休息。

他坚持要送我去车站，我也只好跟着他一起走。人群熙攘的街头，他走在前边，我走在后边，一前一后，中间隔着十来米的距离。

明明他就走在我前头目光所及之处，可实际上我们之间相隔着的是一条鸿沟。

任凭我如何努力去跨越，都无法跨过去的鸿沟。

②

若是平时，我可能会跑上前去挽着他一起并肩走了。但是今晚不行，因为在去火锅店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顿火锅算是我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餐了。

早知道刚刚就再多吃点，把面子丢到一边，把他吃垮好了。看着他埋头快步走路的背影，我突然间后悔答应他了。

可是不答应又如何呢？他一心想走，我是留不住的了。我能做的就只有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成全他，好聚好散。

“地铁站就在前面了，我就不送你了。”等红绿灯的间隙，他侧过身对我说。

“刚刚不是说好要送我到站的吗？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走了呢？”听到他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声，我把嘴边的话咽下去，说：“那你走吧，我看着你先走。”

“等你过了马路我再走。”亮起的屏幕倒映出他的轮廓，他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头也不抬地回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挺直腰杆，拉紧包包，一步一步昂首挺胸地走过马路。

秋末初冬的季节里，这座城市早已寒气逼人。带着利刃般的寒风一阵冷似一阵地席卷全身，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继续往前走吧，不要再转身回头了。走吧，继续走吧，他已经不是你的了，不要再回头了。

一边走，一边握紧拳头，不知道是风太大太冷，还是心太累太寒。

走吧，走出他的视线，走出他的世界。放他自由，放自己安生。

③

地铁里，今晚难得的乘客很少。

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在我左手边隔着三个座位的位置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塞着耳机，正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也从包包里拿出耳机塞上。空旷的车厢里，除了我和那个小姑娘，还是几个陌生人。耳机里不断传来最近单曲循环了一阵子的旋律。

听着听着，我一瞬间竟有一种想下车去追回他的冲动。但当那句最灼心的歌词出现时，我放弃了这个强烈的念头。

你可知，爱人只能陪半途。你且信，世上至多好景可虚度。

是了，一辈子这么长，大多数时间都是得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哪怕是至亲至爱之人，也无法相伴到老。

而且，陪你一起喝醉的人，注定无法陪你回家。

④

下了地铁，我在大门口徘徊了很久。

我想再坐一次，再坐回去我们刚刚分手的地方。想再问他一次：如果她没有回来，我们是否还可以继续？

我想把这趟7号线地铁再坐一次，想趁这座城市沉睡之前再把我们的故事重温一遍。或许那样，我就可以再欺骗自己久一些，好让自己知道，其实我们还没有分开。

若故事从头，我爱你依旧。只是我们的故事结束得太快，我还没享受过高潮，结局已经悄然而至。

我记得那是两年前的冬夜，同样是这条7号线，同样是这趟车，同样是这一天，我和他在车上相遇了。

那时候，我刚下班，他也一样。坐在车厢里有扶手处的座位上，因为打瞌睡，我不知不觉把头靠在了站在身旁的他身上。

从起点到终点，我睡了一路。这一路睡得出奇的安稳，连耳边嘈杂的声音都没听到。当我睁开眼的顷刻间，我懵了，只想找个洞直接钻进去！

他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用手托着我的头，把我往他大腿上护着！妈呀！这太丢人了！丢人丢大发了！

看着他一脸平淡的表情，我当真立即羞红了脸，连耳根都是发烫的。好在他足够淡定，镇定自若地站着，还把耳机从我耳朵里拿开。

不得不感慨缘分真的很奇妙。下车后，我发现他也在后面。如果不是走出地铁口后他往北边走去，我可能会怀疑他是变态或流氓了。

想想还是过意不去，于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我调头跑回去追他。我想啊，人家在地铁里一路照顾我，我好歹也要当面说声谢谢什么的才安心啊。

如果当初没有跑回去追他，也许故事的发展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离开地铁站，我往自己家走去。

可如果没有遇到他，我又何从体会得到爱情的美好呢？纵然最后的结局是以分开收场的。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会选择认识你，虽然伤痕累累，但心中的温暖记忆是谁都无法给与的。

如果能重来，我也会愿意以同样的方式在同样的地点遇见他。

⑤

回到家后，我翻出了他送给我的一些礼物。

他喜欢送一些小东西给我。比如发卡啊，手链啊，耳环啊，还有书啦，钢笔啦，抱枕啦等等。

还有那件我最喜欢的酒红色一字肩长裙。那是他送给我最贵也是最用心的礼物。好像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送的。

我只穿过一次，是在去年我生日的时候。自那之后，我便一直舍不得穿，总盼着等有什么重要场合再穿上与他一起去赴约。

我想要是我和他能继续走下去，可能我们以后组建的家庭会很幸福。因为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成熟，稳重，体贴又细心。而且他还是学霸，电脑他会修，电路也会修，还会做饭。

真可惜啊，这么好的男人我还是把他给弄丢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地铁站相遇时的情景吗？”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微信。

“记得。”他秒回。

“那时候你跑回来找我，跟我说谢谢，还一个劲地说下次有机会要请我吃饭。”

看着白色对话框里他回复的消息，我哈哈大笑了起来。再回头往上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笑着笑着却湿了眼眶。

如果当初神经大条一些，不回去找他，那现在一切都好了。

那样的话，我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会遇到别人。他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也同样会遇见别的其他人。

“一见你，误终身呐。”尽量以玩笑的语气调侃他。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秒回。

过往的点点滴滴从眼前划过，我深谙自己留不住他了。“不用说对不起啊。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都没错，只是遇见的时间不对而已。”不想再看到他的回复，我退出了微信。

现在加了好友了，那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哈。两年前的那个夜晚，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他要来联系方式。两年后的同一天，也还是我先删掉的他。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也亦是如此，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⑥

“那个……我想和你说件事。”

“嗯？怎么啦？”

“她回来了，刚刚来找我了。”

“你以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她吗？前女朋友？”

“哦……那你是想？”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

“嗯，没事。我答应你。”

这是他约我出去吃饭前我们俩的聊天记录。他说出要分手的时候，我从床上蹦起来，尔后跑到阳台吹了十五分钟的冷风再给他回复的消息。

之前刚在一起不久，他和我提过她。他们是大学同学，处了四年，后来因为毕业和异地选择和平分手。

但在火锅店的时候，他告诉我她辞掉工作回来找他了，想复合。结果显而易见的，他答应了。

“是她教会了我如何更好地去爱一个人。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饭桌上，他一边对我说着对不起，一边说着她的种种好处。

看着他谈起她时眉目温柔的模样，我知道自己该放手了。我舍不得，可是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心甘情愿。

能怪谁呢？只因人在风中，聚散不由彼此罢了

⑦

或许我的出现，也只是教会他怎样珍惜眼前人，然后让他和别人共度余生吧。

毕竟于他而言，我不是归人，只是一个过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