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重重的挎包,方明紧赶慢赶,坐上了最后一班地铁。
居然还有不少空位置,他一屁股坐下,一天的疲累仿佛有了宣泄的出口,浑身的细胞都在欢唱。
地铁暖气很足,方明倚靠在门口的栏杆,满足地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打起了盹。
不用担心坐过站,毕竟他租得起的房子,是在地铁终点。
从市中心到地铁终点,最起码要四十分钟呢。
转眼间过了好几站,车上的人越来越少。
车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
方明的鼻子动了动,好香啊,是个女人吧。这个香水倒是不错,没有那么浓烈,倒像是真的花香一般。
就算是破了产,方明还是具备鉴赏的能力的,毕竟也曾富过。
香味吸引,方明把眼睛支棱了一条缝,光影朦胧中,那人似乎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
他一个激灵,瞌睡虫瞬间走光,坐得直直的,眼睛睁得溜圆。
再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哪里是什么尾巴,分明是一袭火红的鱼尾裙礼服,鱼尾散开摇摇曳曳铺在地上,犹如盛开的红色杜鹃。
那礼服包裹的女子,背对着方明,纤腰丰臀,长发如瀑,盖住了裸露的肩头,单看背影,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方明暗自点头,环肥燕瘦的美女见过不少,但就这一个背影也足以排进他生平所见前三了。
又过了一站,车门打开,两个喝醉的男子勾着肩背闯了进来。
那女子急急忙忙避让,刚好到了方明身侧。
暗香袭来,方明心猿意马。他隔着铁扶手,偷眼望去。
这女子生着一张鹅蛋脸,眉如远黛,琼鼻小口,五官也是细细柔柔的,肤如凝脂,倒是一张不落俗套的清纯脸蛋。
可与此不搭的,是那女子山间峰峦,高低起伏,甚是壮观,从方明的角度看来,更是惊心动魄。
真是个尤物啊!
方明收回目光,夹紧了腿,暗自呸了一口自己,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家财散尽,妻离子散,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就算是当和尚当的太久,也不应有这样的冲动。
他有什么资格呢?
地铁上就这么几个人,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哪有不被人看上的道理?
那两个醉汉发现了,酒壮怂人胆,他们对视一眼,嘀咕半天,居然嬉笑着围了上去。
“美女,穿着这般隆重,赶着结婚吗?”
“哈哈,结婚好,就可以入洞房了……”
那女孩低着头躲闪。
可是那两人堵住了去路,女孩躲在墙角,无路可逃。
酒气污浊,冲淡了香气。
方明甚至听的清楚女孩因为恐惧害怕而逐渐加快的呼吸。
这节车厢只有他们几个,离得远的还有几个乘客,远远看着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怒气,渐渐升腾起来。
方明不知道该不该出手,他不是什么圣人,这两个醉汉好像经常看到他们坐车,万一哪一天再遇上了呢?
毕竟,现在的他,可不是从前呼风唤雨的大老板了,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青春不在的打工者。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方明胳膊。
是那个女孩!
那手很美,如同上好美玉一样,抖抖索索的,每一次抖动都是对方明无声的呼救。
去他的!
方明咽了口吐沫,听到地铁报站,算着时间。
门开的一刹那,忽然起身,一拳打了一个醉汉的眼睛,另一脚踢向另一个醉汉的不可言说之处,一把拉着那个女孩跑了出去。
地铁在他们身后关上大门,回头间,还可以看到那两个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人骂骂咧咧龇牙咧嘴的样子。
方明拉着女孩一路跑出去,那女孩穿着高跟鞋,居然也可以跟得上方明的小跑。
这郊区的夜晚已经足够宁静,夜空有星辰闪烁,空气微凉,方明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
“行了,你自己回家吧!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这么晚出门了。”方明像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辈。
那女孩平定了呼吸, 她一双眼睛望向方明,方明心中一震,那眼眸不算大,但是和着那远山一般的眉,犹如流过心头的潺潺清泉。
“谢谢你。你真好。”
幽幽体香尽在咫尺,脖颈的肌肤星光下越发白皙,这尤物啊,一举一动都是吸引,方明挥挥手再见,不自在转过身。
还是赶紧走吧,提早下了两站路,这地方又不好打车,今天的企划案还没有做完,还要回家照顾老母亲,方明好不容易收拾了心绪,加快赶路步伐。
过了一个街口,路灯把方明的影子拉的好长,他眼角一撇,站在原地。
那女子穿着拖鞋,拎着高跟鞋,提着裙摆,居然一直跟着走过来了。
方明心中一惊,她还有拖鞋换啊?一直跟着,这不是遇到碰瓷的吧?
可是方明曾经的对手来说,他不过是一条小杂鱼,那些大鳄们犯不着赶尽杀绝啊?
方明忍住没理那个女孩,抱着挎包撒开腿跑起来。
终于到了租的房子。
方明拿出钥匙开门。
一阵脚步声,那个女孩居然也跑了过来,拦在了方明转动钥匙的手上。
和刚才危机时刻不一样,这时候的女子,一双手柔软的不可思议,若有若无的揉捏着方明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方明正色。
女孩俏皮的看着他,眼睛灵动的转了一转,趁着方明神色松懈,钥匙一扭,先一步进了房间。
方明一着急,也赶忙进去。
女孩进了房间,倒是不哭不闹,坐在沙发上,对着方明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方明不敢大声,他年近七十的老母亲换了白内障,基本上看不到东西,这会估计早就睡了,他不想惊动她。
他只能压低着声音,装着很生气的样子:“你这是干什么,不要觉得我好说话,赶紧回你自己家去,我可不想被你家人说闲话!”
“没有家人。”女孩也学着压低了声音,眼泪好像不要钱一样,随着这句话就扑簌簌的往下落,泪盈于睫,更显得楚楚动人。
“我就在沙发,就呆一晚上。外边天黑,我很怕。”女孩的声音非常娇软,一声声都往方明不再年轻的心上戳。
方明也没有办法了,这样一个陌生女孩,居然不怕到陌生男子家中过夜,方明觉得自己今晚的遭遇有一些魔幻。
方明索性不再管,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不怕这女孩打什么别的心思。
忙完了企划案,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方明抓紧时间要睡一会,明天一早又要赶早班的地铁。
他起身到客厅,来到女孩身边,她蜷缩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毫无防备,让人血脉喷张的身材,不正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艳遇吗?
察觉到方明的动静,女孩睡眼惺忪,声音带着鼻音,更加软糯:“恩公,你是来找我报答的吗?”
毯子滑落,女孩饱满的峰峦露出半边,修长的双腿,从鲜红的鱼尾裙伸出来,犹如海洋出走的人鱼公主。
方明不自觉伸出手,眼看就要触摸到女孩吹弹可破的皮肤。
一阵咳嗽声传出来,是方明的母亲。
方明从刚才短暂的失神中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的起来,拿起一杯水就冲进母亲房间了。
方明在母亲房间,端水送药守了一夜,再没有到客厅来。
天色蒙蒙亮,又是新的一天。
方明疲惫的走出来,准备新的旅途,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桌上只留下一张照片。
方明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个汽车牌照,是他的公司之前的座驾。
方明觉得奇怪,他没有时间去想,只是背着挎包开始新的征途。
早班的地铁人满为患,听到几个人在谈论着昨天的怪事。
有两个醉汉掉在沟里淹死了,这可真是稀奇,那水沟的水只到人的小腿肚。
也有一个人胡乱说着,这两个醉汉也是罪有应得,醉酒驾车还逃逸,活生生断送了一个女孩的命。
方明因为熬夜还疼的脑袋忽然间清醒。
女孩,身穿礼服的女孩。
是了,当初他做一单大生意,开着最喜欢的座驾去签合同,路上遇到一个好像拦车的红衣女孩,但是当时赶时间,也觉得那女孩没有大碍,都还能拦车,就没有停下来。
生意虽然从那时起真正做大,但是鸡飞狗跳的日子,也从那时起真正来临。
到了,也只有老母亲用多年积蓄给他还了债,鼓励他站起来。
那女孩,是来复仇的。
一种孝义,一点操守,一种善念,那是方明仅剩的东西,却是方明能活命的珍贵财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