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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实记|我看向那个吃人的断崖

噩梦实记|我看向那个吃人的断崖

作者: 小张不想嚣张 | 来源:发表于2022-06-26 21:19 被阅读0次

   “请各位考生结成八人一组,到监考官处领取物品,并等待下一步指令。重复,请各位考生结成八人一组,到监考官处领取物品,并等待下一步指令。”

  我茫然地站起来,似乎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四处望去,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苍绿的山野间,恣意生长的草木和随处可见的巨石洞穴似乎都昭示着,这是一片罕有人迹的荒野。

  可我却看到了一座宽阔的白色建筑,就在我的面前。它是如此的宽阔、高耸、光滑,上面看不到任何窗户,像镶嵌在崖壁上的一堵墙。

  白色建筑前面是一片空地,还不到半个足球场的大小,边缘被透明的玻璃圈起来,把参差的断崖隔绝在外。

  我的周围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拥挤地聚集在这片空地上,穿着款式一模一样但颜色各异的校服,远看起来,像一片混的乱七八糟的调色盘。

  可没人像我一样茫然地抬头,四处寻找广播的声源。他们好像完全适应这里的一切怪异,知道该去哪里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缓慢却坚定地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

  “哎,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试着跟一个经过我身边的人搭话,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连脚步都没有停顿。

  我的心忽然像被蛰了一下,那人的眼神很奇怪,充满怜悯和悲哀,像一只被牵向屠宰场的牲畜。

  眼看我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我连忙走动起来,混在整片暗彩色调色盘中。情况不明,脱离集体可不是明智之举。

  混进走动的人群里,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很快发现,他们似乎是和相同颜色制服的人走到一起,在宽阔的白墙前面排成整齐的一列列。

  广播里说八人一组,如果我没猜错,衣服的颜色就代表了分组情况。

  我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制服。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立刻加快速度,赶在队伍成型的最后一刻,找到了深紫色衣服的队伍。

  刚好八个人。

  这时,所有人都自觉地排好了队,花样颜色的校服一列列,好像上学时课间操的操场。百余人的场地里静得可怕,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很快,从白色建筑中间唯一的大门里走出了许多身穿重型防化服的人,橙黄色的连体帽下面是一张严实的防毒面具,看不清脸。

  这是什么情况?团建活动?为什么会在荒郊野外这种奇怪的地方?还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起刚才那人的眼神,心里的不安一浪高过一浪。于是,在防化服们在各自的队伍前面站定之前,我扭了扭身子,准备走上前去问问情况。

  忽然,就在我踏出半步的一瞬间,排在我前面的人迅速地转过头来,眼神紧紧抓住我的眼神,然后又迅速地转了回去。在她和我对视的一瞬间,我看到她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嘴唇很轻地翕动。

  “别,动。”

  她是在说这个。

  “各位考生请注意,请跟随监考官前往考场,在考试开始之前,请勿做出任何打开试卷的行为。重复,请跟随监考官前往考场,在考试开始之前,请勿做出任何打开试卷的行为。”

  在防化服把写着“绝密”二字的试卷一个个发到每个人手上时,我听话地没有再乱动。这下我所有的疑惑和好奇都聚集在了前面的女孩身上。

  我能感觉到,这里好像是一个类似学校的游戏规则。我们都是学生,防化服似乎就是广播口中的“监考官”。

  刚才那幕让我想起了上学时,在教导主任锐利的目光下说小话的情景。学校中有很多规定,学生都必须遵守。比如,在进行“排队”这项集体活动的时候,学生不能四处乱走,不能私下交流。这些规定可能不是写在白纸黑字上的明文,但仍然具有约束力,不容触碰。

  违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这也许就是那个女孩叫我别动的原因。

  我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在心中默默分析现有的信息。

  根据广播,我们是要参加一项考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试卷提前被发到手里,但开考前试卷保密这件事姑且符合我对学校考试的认知。

  还有一件事让我非常在意,这个偌大的白色建筑前面,十几条队伍,百余个人里,好像只有我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其他人脸上,甚至多余的表情都看不到。他们完全没有与人交流的欲望,只是机械而麻木地跟着广播的指示一步步往前走。

  因此这个主动跟我交流的女孩,一定有些什么不同。我必须找机会跟她说上话。

  正想着,前面的队伍忽然动了起来。我看见从中央大门附近的队伍开始,由“监考官”们带头,首尾相接地走了起来。

  我跟着前面的队伍,竟然从中间的大门,走进了那栋白色建筑。里面的景象令人瞠目,就算我穷尽全部的想象力,都无法企及分毫——

  几十根粗壮的柱子拔地而起,就像几百年的原始丛林中数不尽的粗壮树根。这栋建筑的层高极高,抬起头,那些柱子好像无数直插天幕的树,我的目光仿佛被一片漆黑尽数吸收,看不清尽头,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柱子,甚至忘了和前面那个女孩搭话,心中的疑惑挥之不去。这到底是哪里?一座野山里怎么会有这种程度的建筑?

  直到走得更近一些,我才发现这些柱子都是镂空的。透过模糊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尽是精密的线缆和闪着森光的金属色泽。

  “监考官”带着我们小队走到一根柱子前面,伸手在上面轻点几下,看上去严丝合缝的柱身忽然下陷,向两边缓缓打开,露出内里还算宽阔的一块空间,能容纳十个人左右。

  我这才发现,这些“柱子”竟然是一部部电梯,在这个大厅里,不同颜色的队伍由“监考官”领向不同的电梯,也许就是前往不同的“考场”。

  我实在憋的难受,但不敢有大的动作,所以只能在后面轻轻拽那个女孩的衣角,用气声小声地叫她。

  她分明是听见了,也感受到了,但一直没有再回头。只有油亮的马尾辫随着脚步一晃一晃,向我露出饱满的后脑勺。

  我们跟着“监考官”走进面前这台电梯,金属大门缓缓关上。在这种极端安静的地方我更加不便有所动作,只好在心里祈祷,希望一会儿到达“考场”之后,有机会能跟她交流。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和刚才的平台如出一辙的荒山,只是更加狭窄。这里几乎没有人工斧凿的痕迹,一小块平整的土地从四周葱郁的枝杈中露出来,五米之外就是悬崖。如果没有刚才载我们上来的现代化电梯,我几乎会以为这里是什么自然风光景点。

  这就是“考场”?

  考什么?难道要在这里做试卷?

  我悄悄看了看手上的试卷,只是最普通的白纸,封面上正中央印着“绝密”两个大字。透过白色的纸,好像能隐约看见后页印刷的字迹,一条条长虫似的字母,好像是英文。

  什么情况?莫名其妙把我们拉到这种地方,原来是为了做英语试卷吗?

  还没等我把满腹的疑惑理清,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是双膝砸地的声音。

  “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下去!!”

  发出惨叫的是队伍前面一个很不起眼的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一张满是沟壑的脸搭配这身青春的校园装扮实在有些违和。

  我看见他扑倒在“监考官”脚下,声嘶力竭地哭喊,一只手拽着“监考官”重型防化服的裤腿,不停地磕头。

  伏趴下去时,他瘦削的脊背高高拱起,好像一张崩断了弦的弓。

  “监考官”被他拖慢了脚步,停了下来,防化服的连体帽慢慢歪向一边,防毒面具没有表情,静静地看着脚下的人。

  “让我做点别的什么都行!!求求你,我不会做题,让我做点什么都行!我可以做饭,我可以扫厕所,什么都行!!”

  他不停地磕头,绝望地喊出一字一句,可“监考官”还是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求求你!!这里写的我都看不懂!让我做点别的吧!我还有孩子,我不能死!求求你们了,你们谁帮帮我!!”

  他把求助的眼神抛向我们,我看见他的脸上满是水渍,顺着眼角的沟壑四下延伸。可我们默契地,谁都没有动作。

  或许是看我们无动于衷,或许是不堪忍受“监考官”的恐怖注视,他好像在证明自己的绝望似的,忽然掏出那本试卷,一边哭喊着,一边漫无目的地乱翻起来。

  就在他碰向那本试卷的瞬间,我看到同队的一个中年女人皱起眉头,不忍地别过脸去。

  可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我没有移开眼睛。同样没有移开眼睛的,还有那个排在我前面的女孩。

  就在这时,“监考官”动了。

  我看到“他”抓住那个男人的前襟,一把将他提起,向前大跨两步,接着“他”做了一个反向的蓄力,肩膀一抖,将手里的人甩了出去。

  “不——”

  那个瘦小的男人甚至无力挣扎,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断崖边缘,全过程不超过三秒钟。“监考官”的动作果断,没有任何停顿和迟疑,仿佛只是扔掉了一袋破漏的垃圾。

  就在他摔下去的一瞬间,我感觉我的眼球有轻微的刺痛,四个不起眼的小字忽然出现在眼前,随着眼球敏锐地转动,就像粘在视网膜上甩不掉的飞蚊。

  “献祭成功!”

  我脑子一阵晕眩,人群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接着听到广播里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

  “六班李建斌,未遵守考场纪律,随意翻动试卷,取消考试资格。”

  他……就这么死了?

  经这个变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往山壁靠了靠。没人想靠近那个吃人的断崖。

  事到如今,我已经大致知道自己的处境。尽管我对自己失忆的原因毫无头绪,但是在这种游戏中,只要遵守规则,完成任务,就是暂时安全的。

  在这场游戏中,遵守规则就是按照广播中说的做,这是一场考试,绝对不可以违反考场纪律。

  穿防化服的“监考官”目前看来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负责监管和看护“考生”,确保他们没有做出违反考试纪律的事,这和通常意义上理解的“监考官”任务一致。而还有一个任务,是负责“惩罚”那些没有遵守考试纪律的考生,执行“取消考试资格”的处罚。这项任务在现实的考试中通常是由更高等级的老师,或者考试管理人员来完成。但在这一场生存游戏中,似乎进行了一个职能的合并。

  这也就是说,“监考官”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这个橙黄色的重型防化服,很有可能不只有这两个任务。

  “各位考生请注意,考试即将开始,请在上交试卷之后,到监考官处领取个人物品。现在宣读考场纪律。一,请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考试,逾期视作放弃考试,取消成绩。二,请勿在考场内随意奔跑,或大声喧哗,被监考官发现一律按照作弊处理,取消考试资格。三,请勿随意弯折,涂抹,毁坏试卷,有明显标记者一律按照作弊处理,取消考试资格。”

  冰冷的广播宣布考试开始。我仔仔细细地听过广播的每一个字,试图把每一条规则都牢牢记住。只有严格遵守,才能提高存活的几率。

  接到可以开始答题的指令,我打开了试卷。跟我之前偷看到的一样,果然是英语题。

  我迅速地扫过一遍题目,才稍稍放下心来。试卷上是不算困难的英语阅读题,一共有两道。以我的速度,半小时内做完不成问题。

  可是,这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我的英文也就是高中水平,这么残酷的一个游戏,最终的考验竟然只是做两道不到高中水平的英语阅读题?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

  正想着,忽然我感觉背后一阵轻痒,有人在碰我。

  我吓了一跳,这不算是违反考试纪律?心想不管是谁,你想作死自己作,可别拉着我一起啊。

  我强忍着不去回应,装作没感觉,眼睛死死盯着试卷,祈祷后面的人赶紧走。

  “喂,你那么紧张干嘛?浑身都在抖。”

  我吓得心抽抽,身体僵硬地像石头,脑子里不停地回放刚才那个男人被扔下悬崖的瞬间。过了好几秒钟,那个声音才费力地挤进我硬邦邦的脑子。那个人见我没有反应,绕了两步走到我的面前。我看到那个排队时在我眼前晃了很久的马尾辫转了过来,露出一张年轻女孩的脸。

  竟然是她?

  “不是要遵守考场纪律吗?”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脑袋僵在原处,斜着眼神瞥她。

  谁知她看到我这个样子,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下面陷出两条浅浅的卧蚕。

  “别紧张,考场纪律说了不能大声喧哗,可没说不能低声私下交流。”

  啊?

  我已经把广播的几条“考场纪律”默念的烂熟,可她这么一说,还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里的游戏规则都非常严谨,没有说过的就是一定没有。你看。”她搬着我的肩膀朝“监考官”的位置转去,我看见“他”坐在电梯一旁,在我们已经进行了明显交流的情况下,“他”仍然直直的朝着前面,没有注意到这边。

  “虽然不知道那套子下面是什么,但我感觉,‘他们’和人类绝对不一样。”

  “为什么?”我已经放松下来,思维不知不觉跟着她走了。

  “根据我前几次的观察,‘他们’在判断玩家是否违规的时候,更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或者指令,而不是自己‘看’到违规行为。而且你看‘他’刚才,那么轻易就把一个成年男人拎起来,而且是单手。这不像是普通人类的发力方式。”

  “嗯……等等!”听到一半,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于是打断她,“前几次观察?这么说,这不是你的第一个游戏?”

  她露出了然的表情,虽然说话被打断了,但是好像毫不介意,反而看上去有点莫名的兴奋。

  “你是不是忽然醒了过来,就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地方,对于自己怎么来的完全没有记忆?”

  “对,你怎么知道?”她原原本本地说出了我的困惑,让我感觉像是抓住了什么。

  “我和你的情况一样,只不过,是在上一个游戏。”

  ……

  下面的时间里,我聚精会神地听她描述了上一个游戏的内容,她讲故事的能力很强,描述出来的场面都无比生动。她也试图在上一个游戏里面寻找愿意和她搭话的人,但是没人理会。所以在刚才排队的时候,她感受到我有主动的沟通欲望,就第一时间拦住了我作死的行为,等到自由沟通相对安全的时候,也就是现在,来找我说上了话。

  然而,在她的全部描述中,最让我惊讶的不是她离奇的经历,而是她在混乱和危急中还能观察到的一些规律和细节。

  “我判断,所谓的考试,其实只是一种筛选手段而已,为了保证玩家人数不会一次性减少过多,每一场应该都有一个损失比例。从前面的游戏可以总结出,这个比例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五。”

  “那也就是说,”我试图顺着她的思路走下去,“我们这一组八个人里面,这一场不会死超过两个人?现在……还剩一个?”

  她点点头,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看向几步之遥的断崖。

  “是最多还有一个。这个比例,已经算是十分温和了。”

  “……所以,放轻松一点吧。”

  她忽然转了回来,朝我笑了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虽然她说了很多经验,但是我对这一场“考试”还是有很多疑问。

  “所以,这场考试的‘筛选手段’,就是这张试卷?考的最差的去死?”

  这话说出来有点滑稽,但我实在笑不出来。

  “不会这么简单,”她终于露出了有些担忧的神色。“广播里刚才说,在上交试卷后,要去‘监考官’那里领取个人物品。你看他脚下。”

  她指了指那边,我看到在“监考官”的身旁,有一些黑色的包裹,鼓鼓囊囊的。

  “这个游戏不太可能让坐电梯原路返回。那些包裹里,恐怕是降落伞一类的东西。”

  我的心莫名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

  “广播里说的考场纪律第一条,让我们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考试,所谓的完成考试,恐怕不是上交试卷,而是领一个降落伞,从那儿跳下去。”

  我随着她的眼神,看向那个悬崖。刚才因为害怕,我们谁都没有走上去,看看这个悬崖究竟有多高。如今,更是没有人有胆量去看了。

  既然是高空降落,我能想到的“筛选”方式,就只有一种。

  “那些降落伞,可能并不是每一个都好用。”她的声音响起,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降落伞是“监考官”提供的,代表了游戏的“意志”。这就意味着,谁的降落伞能打开,有多少降落伞能打开,都是已经确定的事实。

  从我们拿到降落伞的一刻,不,也许是从我们走上这个平台的一刻,每个人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但……这样的话试卷不就没意义了吗?游戏不会设置没意义的环节吧?这张试卷……一定还是能决定些什么的,对吧?”

  我好像忽然抓住了这其中的漏洞,有些急切地看向她,期待这个比我多出一轮游戏经验的、冷静而敏锐的女孩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就在这句话说出之后,连我自己都意识到了不对。试卷如果有用,这场考试又怎么会允许考生之间私下交流。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让我们做题,而是从每个小组随便抽一两个倒霉蛋,掉下去摔死。

  我忽然就懂了,那个人跪在地上祈求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他翻动试卷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制止。在生死攸关的利益面前,自私无可非议。他不死,死的人可能就会是自己。

  “这张试卷……也许能决定什么,也许不能。但我们的处境从来都没有变过。都是由人决定生死,由不得我们自己。”面对我急切的目光,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给出一大段分析,而是忽然说了这样一段话。

  “不过,也不用太悲观。我们这组还剩七个人,也许就到此为止了呢?”

  ……

  或许是因为参透了什么,接下去的时间,我还是认真做了这张试卷。甚至在一些不够确定的地方,我还与她互相讨论分析。虽然我们其实素不相识,甚至连大致的年龄,职业,都完全互不知情。但在做题的时候,我仿佛真的回到了少不知忧愁的高中校园,那些为了一道题目的答案争执辩驳、互不相让的日子。

  可我的注意力还是忍不住被其他的人吸引去。我用余光看到有人早早上交试卷,领到降落伞后,没有多少犹豫地纵身跃下。也有人在崖边畏缩徘徊许久,最终在“监考官”越来越近地脚步中绝望跃下。

  然而,虽然没有伏在崖边亲眼看见,但他们都在惊惧的尖叫声中安稳地打开了降落伞,那行鬼魅一般的小字一直没有出现。

  很快,我填上了最后一个答案,这张卷子终于还是完成了。

  此时,整个平台上除了我们和“监考官”之外,就剩下了一个玩家。她孤零零地在一边,面对着崖壁,背向我们。我看不清她的脸,但从身形判断,那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也是莫名被卷入这场游戏的吗?她是从哪一场开始的呢?我盯着那个背影,忍不住好奇着。

  “别看了。”

  就在我想看得更清楚时,先我一步答完试卷的她出声提醒。

  “别试图记住任何人。她死了,你会难过的。”

  她说的对。

  我低下头,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就在这时,那个女孩忽然爆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我猛地抬起头,看到她正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把手中脆弱的试卷撕得粉碎。

  “监考官”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那个女孩。”他”的手抓起她的一瞬间,一股力量拽着我转过身去,没有让我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六班赵玥,未遵守考场纪律,在考场内大声喧哗,故意毁坏试卷,取消考试资格。”

  变故就发生在一眨眼间,按照之前的分析,我们两个大概已经安全了。

  很难说清楚我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情,悲哀还是庆幸,也许两者都有。或许是考虑到考试规则的限制,我们小队中并没有人企图在“监考官”眼皮子底下杀人。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自己,每个人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冷淡的近乎残酷。精神崩溃对那个人自己来说是灭顶之灾,对其他人,却是求之不得。

  我们从“监考官”手里领到了降落伞,交卷时我留意到,那些交上去的试卷被“监考官”随意地摊在一旁,从我的角度看来,“他”橙黄色的连体帽没有朝试卷倾斜一下。

  看来真的是凭运气的,试卷只是个幌子罢了。

  想到这里,那个由于不会做题而打破规则的瘦削男人又回到了我的脑子里,谁能想到呢,试卷根本不重要,他的每一声泣诉都成了一个笑话。

  ……

  她在我前面交卷,等我背好降落伞,站到崖边的时候,她已经在那里等我了。这时我终于朝下看了一眼。

  好高。

  我无法通过目测来估算距离,但我能勉强看见那些安全落地的人,他们陆续收起自己的伞,走动着聚集在一起,黑油油的脑袋一片片,好像一群蚂蚁。

  也许是看我脸色很差,她在狭窄的崖边转了个身,把脸转向了内侧。

  “这样就不怕了。”

  我回应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学着她的样子转过身,视觉上的确感觉好了不少。然而,难以控制的心悸仍然一阵阵涌上来,双腿不自觉地发软。我忽然就想起了她刚才说的话。

  “你刚刚说,让我别试图记住任何人,那你呢?”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该这样问。灾祸面前,总是要讨个口彩的。

  然而她好像全然不在意,只是紧皱着脸,做出了十分困扰的表情,想了半天,才答道:

  “呃……下次注意?没办法了,你已经记住我了。就像我已经记住你了一样,也不算亏。”

  时间好像不多了。我看到那个“监考官”已经站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往前走,但这也是一种催促。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背对悬崖的办法奏效了,我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脑子里开始担心起一些有的没的。

  “就算这次没事,那下次游戏呢?总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吧?”

  她闻言皱了皱眉,拿起腔调来:“比你多玩一轮游戏,我的经验是……”

  “是什么?”她似乎故意卖起了关子,让我不得不出言催促。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下去再想下去的事。我先跳了,在下面等你。”

  她又笑了起来,浅浅的卧蚕挂在眼窝。还没等我看清楚,她便抓紧降落伞背包,双脚一点,轻盈地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几秒后,我的眼球一阵刺痛——

  “献祭成功!”

  一个回应的笑凝固在了我的脸上,和我惊恐的双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难以自抑地转头看过去。

  距离很远,但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在山谷的另一边,离聚集的人群有一段距离。从我这个角度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只被踩爆浆的蟑螂。

  ……

  被“监考官”逼近的时候,我已经忘了该如何动作。山间风景在眼前迅速掠过的时候,我想的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痛苦啊,朋友。我相信你看完之后,也是这个想法。我真的好想知道这个梦里的女孩是谁,真的很对不起,把你梦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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