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者

---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

“您有一封信件，请注意查收！”

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伴随着“滴！”的一声，一封信悄然落地。

有个人走过来捡起了那封信，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打开了信，他也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蹲着，慢慢地看起了信。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我走进去看他，却看不清他的脸。我想象着他小时候的样子，试图勾勒出他的模样。回去好讲给阿福听。

阿福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最喜欢写信，但每天只写一篇。他说信要一篇一篇地写，愿望才能一点一点地实现。我不明白信和愿望有什么关系，我也不问，我只是一个传递信件的人。

我第一次见到阿福的时候，他就坐在桌子前，低着头，不停地写信。他沉浸在其中，都没有发现我。我没有仔细看他写的内容，我只送信，不读信。很快，他就写完了一张，他小心地收起来，放在胸口捂了捂，嘿嘿地笑着，“写完了，今晚一定要梦到妈妈哦！”

“嘿！”我故意出声吓唬他。

“啊！”阿福被吓了一跳，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手里紧紧攥着信，他问我是谁，我忍不住笑出声。

“你好啊小阿福，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名字叫做羽。”

“额……下雨的那个雨吗？”阿福眨了眨眼睛。他这个样子实在可爱，我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鼻子，我说:  “是羽毛的羽。”有羽则能飞，在时空的某个罅隙里，我将穿过山海和森林，携一封远道而来的信，交于正确的人手中。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小阿福这样问我。

“因为……因为想和你做朋友啊。”我笑着逗他，其实我不需要和他交流那么多，我只送信就够了，但阿福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相信没有人能忍住不和他说说话。每一个信使者都在等待一个召唤人，可能是等待一天，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生。阿福是第一个召唤我的人，一个八岁的小孩。

“你在给谁写信啊？”我指了指他怀里的信。

“给长大后的我写啊！”

“为什么要给长大后的自己写信？”

阿福低下了头，摇了摇头，他不想说。我低下头，小声对阿福说:  “其实我有一个超能力，我可以把你的信送到未来去，交给未来的你，但一次只能送一封哦。”我不知道这样说，阿福能不能懂，但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是我此行的目的。

“真的吗？”阿福看起来惊讶极了，眼睛又睁得大大的，还使劲眨了两下，“我……我……”阿福突然很激动，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袋子，袋子里面是满满一摞信，他把信递到我面前，说:  “那我的这些信你都可以送吗？”

他把最珍视的信摆在我面前，我没能及时回答他，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地，我透过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

“当然啦！”我笑着告诉他。

这时，阿福突然说道:  “我妈妈也有超能力，她会变很多很多东西哦！”

“这是我的玩具，我才不要给你玩。”一个胖胖的小孩拿着他的玩具小火车到处炫耀，又不准别人碰，惹得其他孩子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阿福也不例外，他也想要一个小火车，小小的一个也行。

“阿福你看，这是什么？”妈妈拿出一个小火车，递在阿福面前。阿福“哇”了一声，开心得跳起来，看着怀里的小火车，比胖小孩的还大，阿福高兴极了。正在这时，妈妈又拿出一袋糖果，阿福刚接住，妈妈又拿出一个溜溜球……妈妈好像有一个藏宝盒，把宝藏一个接一个地放在阿福手上。

“别人有的，我们阿福也要有。”妈妈摸摸阿福圆圆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阿福好开心啊，他觉得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妈妈，你怎么什么都有啊？”阿福抱着妈妈不撒手，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妈妈笑了笑，说:  “因为，妈妈有超能力啊。”

阿福一脸的开心，语气里满是欢快愉悦，他问我:  “你的妈妈有没有超能力啊，她会给你变很多很多东西嘛？”

我轻轻地摇头。

我所看见的是另一幅场景。

在老旧的公园里，有一群小孩子在玩耍，其中一个孩子拿出了自己的小火车，他不给别人玩，说玩坏了自己就没有了，其他小伙伴都羡慕极了。这时其中一个孩子看到自己妈妈过来了，就跑过去跟他妈妈说:  “妈妈，我也想要一个小火车。”

女人摸摸他的头，笑着说:  “好，妈妈给你买，别人有的，我们小宝也要有。”

而在他们的背后，有个小孩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目睹了一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对母子走远。那是更小时候的阿福。

原来那是他亲手构建出来的城堡，城堡里有温柔的母亲和幸福的他，小小的阿福躺在其中闭着眼睛，安静地做着一场独属于他的梦。任谁见过阿福说起这个梦时的眼眸，都不忍心告知他，这个城堡其实并非现实。在这一刻，我知道了阿福是一个住在城堡里爱做梦的小孩。

十八岁的阿福:
你好啊，我是八岁的你。
阿福，你现在有多高了呀？他们说十八岁就会长高高，是不是真的？妈妈还在生我的气吗？阿福，你长大了要好好保护妈妈，不能惹妈妈生气，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不懂事，我现在好后悔啊，如果我没有弄丢那十块钱就好了。我现在会写很多字了，我也会自己查字典了，每一次上课的时候我都很认真地听，我一定努力学习，这样妈妈会不会高兴一点呢？
昨天晚上我和小明都睡不着，我们想起来看星星，但天上没有星星，小明说对着月亮许愿更灵，因为月亮更大。我们一起对着月亮许愿，我希望我能早点和妈妈见面，我保证以后一定会乖乖的，不惹妈妈生气。小明说他许了愿，希望爸爸妈妈早点来接他，最好明天就来，他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亮，他的愿望一定会实现。但我觉得我的愿望比他的更容易实现，因为我只需要妈妈一个人，不用非得明天就来也可以，只要妈妈不忙的时候来接我就可以了。
阿福，我要睡觉了，希望今晚也能梦到妈妈。

这是八岁的阿福写给十八岁的阿福的信，他坚信那时妈妈已经找到了他并和他生活在一起。阿福希望我早点送去，送到未来去，他还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告诉他十八岁的他长什么样子，以及他的妈妈。

我答应了阿福。可是现在我看不清面前这个十八岁的阿福的脸，我也没有看见他的妈妈，连面前这个房间都如泡影般虚幻。我从未来一无所获地回去，阿福一见到我，就激动地拉着我问东问西，我都一一回答他。我也像阿福一样构建了一个城堡。

最后，阿福问我:  “羽，我妈妈还在生我的气吗？还在怪我吗？”

我回答他:  “你妈妈没有生你的气，她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真的吗？”阿福一听开心地转了一圈，哈哈地笑着，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却突然沮丧了起来，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他喃喃地说:  “那妈妈怎么还不来找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妈妈呢？”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偶尔吹来一阵小风，很是惬意舒畅。女人坐在阳台上织着一件快要完成的毛衣，一件红色的毛衣，她看向一旁摆弄玩具的孩子，笑了笑，又低头继续织。她故意织得很慢，但还是一会儿就织完了，她拿起来看了看，很满意，“阿福，你起来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

正在玩玩具的小孩抬头，哇了一声，站起来:  “妈妈，真好看，我喜欢红色，红色的花，红色的棒棒糖我都喜欢。”

女人捏了捏他的鼻子，给他穿上，刚刚好，正合适，但她又想，要是大一点就好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现在正合适，孩子再大点可能就穿不下了。毛衣摸起来软软的，柔柔的，阿福很喜欢，现在穿有点热，等到冬天的时候穿上它，暖暖的，就不怕冷了。

“阿福，你去楼下买一包盐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女人将一张十块钱交到他手上，她一遍遍地抚摸着她孩子的手，如同万千疼爱子女的母亲一样。

“好！”阿福乖乖地答应，将钱攥在手心，欢快地出去了。他并没有听见，在他身后，他的妈妈叫了他一声，很轻很轻的一声。

走到楼下，阿福看到有一群孩子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好奇往那儿多看了几眼，心思不在前面的路，不知怎的两只脚不听使唤，自己被自己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了，特别疼。阿福实在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手心和膝盖都破皮了，渗着血，阿福学着妈妈的样子吹了吹但是不管用，还是很疼，可是以前妈妈给他吹的时候，为什么会不疼了呢？原来要妈妈吹才管用，阿福这样想。他想爬起来，赶紧把盐买了，回去让妈妈吹吹，这样就不疼了。他一瘸一瘸地走到小超市，从货架上拿了一包盐，要给钱的时候才发现钱不见了，阿福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沿着来时的路，一边哭一边找，有个阿姨见他这样，好心问他怎么了，他说我的钱丢了，然后又继续去找。

“小朋友，不要哭了，钱丢了没事，你受伤了，赶紧回去找妈妈。”好心的阿姨给了他一张纸擦眼泪。

对，回去找妈妈，他弄丢了钱，希望妈妈不要生气，阿福这样想着，慢慢往家走去。

阿福回到家的时候，家门口围了好多人，“哎呦，吓死人嘞，我就想借根针来着，没想到……”，“平时都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是发生了什么呀？”每个人都在说着什么，很嘈杂，阿福听不太清也听不明白。他想走进去找妈妈，但门口已经被堵住了，他从缝隙里看也看不到什么，好像有人在里面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干什么。“你们在我家门口干什么？”阿福喊道，“你们快让开，我要回家。”

“哎呦，这就是她的孩子，才这么小啊，几岁了啊？”

“真是造孽了！”

“是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大家都在看着他，每个人都在叹气，阿福被他们抱在外面进不了家，他一直在挣扎，但挣脱不开，他不停地叫妈妈，可妈妈一直没有出现。

“妈妈一定是气我把钱弄丢了，才一直不来找我。”阿福低落地对我说。

十九岁的阿福:
你好啊，我是八岁的你。
阿福，你又长大了一岁，是不是又长高高了？
今天跟你分享一个好笑的事情，小明和小杰打架，把他最喜欢的虎牙打掉了，小明哭了好久，问他的牙齿还能不能长出来，他说如果他的牙齿没了，他的爸爸妈妈就认不出他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直到老师告诉他，还会再长出来，他才不哭了。小明还偷偷跟我说，以前他的小虎牙长出来的时候，爸爸妈妈说:  “我们小明这颗虎牙可太特别了，以后看到这虎牙就知道是我们的孩子了哈哈哈哈！”所以，小明才说他的虎牙非常重要，他说在他的虎牙没长出来之前，他是不会原谅小杰的。其实小明不知道，他的虎牙本来就要换牙了要掉了的。
但我有点不开心，我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变样，妈妈还会认得出我吗？万一认不出我了怎么办？哦，对了，红色毛衣，我有红色毛衣！那是妈妈亲手给我织的，哈哈，妈妈一定能认出我的！我现在很开心 。 
阿福，我要睡觉了，希望今晚还能梦见妈妈。

这是阿福交给我的第二封信。

我依旧一无所获地回来，依旧对阿福的疑问一一作答。我和阿福好像一起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只有我们知晓的，充满希望的，又摇摇欲坠的陷阱。

这天，阿福和小明以及其他的小伙伴们排队站在院子里。听说，有人要来看他们。人群中有个孩子问道:  “是不是我的爸爸妈妈要来找我了？”没有人回答她，过了很久，一个高高瘦瘦的孩子突然开口:  “是爸爸妈妈，但不是你要等的爸爸妈妈。”

有辆车开进了院子，是红色的车，阿福忍不住哇了一声，他好喜欢。可能是他的声音被听见了，刚从车里下来的女人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他笑了，再慢慢朝他走来，她问阿福:  “你叫什么名字啊？”阿福诚实地回答:  “我叫阿福。”

“阿福，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女人摸了摸他的脸。

一阵风吹过来，凉凉地，阿福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女人转头看着丈夫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纸，给阿福擦了擦鼻涕。阿福想要躲开的，他不是小孩子了，让不认识的人给他擦鼻涕他不好意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能躲得开。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脑海里似乎在搜寻是否曾有人这样为他擦过鼻涕。

“阿福，你喜不喜欢这辆车，要不要上去坐？以后长大了，叔叔阿姨也给你买一辆车好不好？”女人轻声细语地说，温柔极了，其他的孩子都露出羡慕的眼神，可是阿福却突然跑掉了。

“你为什么要跑呢？”我问阿福。

“我不知道。”阿福突然蹲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我也不知所措，我从未安慰过别人。

地上有一群蚂蚁爬过，它们排成长长的一队，在搬运它们的粮食。队伍最末尾的一只小蚂蚁，比其他的蚂蚁都要小，它独自搬着一粒米饭，看起来很吃力。

“它好小啊。”阿福指着那只蚂蚁说。

慢慢地，那只蚂蚁离队伍越来越远，它还在尽力地往前爬，跌倒了也要往前爬，摔疼了也要往前爬，好像只要还有口气，它就不会停下。“它好笨，如果我是它，我就停下来，把米饭吃掉。”阿福这样说。过了一会儿，阿福用指尖轻轻碰了那只蚂蚁，他说:  “为什么，它们不能等等它呢？”可我回答不了他的疑问，我像个木头一样站在旁边，我还是说不出任何话语。

“也不知道它的妈妈在哪里？”阿福自言自语般说道。

“也许在家里等着他吧。”这一回，我回答了阿福，我看见他笑着点了点头。

二十岁的阿福:
你好啊，我还是八岁的你，不过再过一个月，等这个冬天过去，我就九岁了。我相信那时候妈妈就会来找我了，妈妈会给我买一个大大的蛋糕，给我唱生日快乐。想到这儿，我就很开心。
但是今年的冬天好冷啊，我真希望能快点过去。
阿福，你知道吗？小明走了，他被一对叔叔阿姨带走了，我看着他们坐上了一个很大的车。小明趴在车窗上看我，没有和我挥手告别，我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大车子消失不见。
那天，他们走之前，我问小明:  “你为什么愿意跟他们走，你难道不等你的爸爸妈妈了吗？”小明一听突然就哭了，他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我的虎牙长不回来了，我爸爸妈妈一定认不出我了……我，我只要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就好。而且，那个阿姨好温柔啊，她的眼睛特别像我的妈妈，虽然……虽然我好像记不起妈妈长什么样子了。”
但是我和小明不一样，如果不是妈妈，我宁可当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再说了，如果没有妈妈，我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小孩。
而且我相信妈妈一定会来找我，也一定能认出我来。
阿福，我跟你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羽，是羽毛的羽，是不是很特别的名字？哈哈哈，现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哦，而且他有一个超能力，因为我答应了他要保密，所以我不能说是什么超能力。
真的好冷啊，我觉得我在发抖，穿了很厚的衣服，还有妈妈给我织的毛衣，都不管用，冬天啊冬天，你快点走吧！
阿福，我要睡觉了，希望今晚也能梦见妈妈。

这是阿福给我的第三封信。但这一次，他没再问我关于未来的事情。他不问，我也不说，本来我就无话可说。

入冬了，天气一下子就变冷了，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阿福穿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红色毛衣。这几天，阿福不小心感冒了，都不怎么吃得下饭，穿上这件红毛衣，脸色更显苍白，但阿福很喜欢，睡觉都要穿着。

那天，阿福突然问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长大后的自己写信嘛？”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说:  “因为我不知道妈妈在哪儿啊，我只有妈妈。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妈妈回来找我，或者我会找到妈妈的。”

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风，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掀起一阵凉意，阿福打了个寒战。

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还是亮的，大概是积雪的缘故。

“羽，我好像看到妈妈了。”阿福紧紧盯着窗外看，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明明看起来这么专注，我却觉得他的眼神从未这样空洞。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我说:  “没有啊，外面没有人啊。”

但阿福却固执地说:  “有。”然后，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只穿着他的那件红色毛衣。“你去哪儿？”我想拦住他，外面正下着雪呢，这么冷，出去干什么呢，外面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伸出的手从他的手臂中穿过，我只抓住一把空气，叫不回执意要走的阿福。“阿福，你等等，穿件外套再出去！”我刚要去拿外套，无数张信散落在我面前，包括阿福交给了我的和还没有给我的，全都尽数出现在我眼前。怎么会这样呢，有些信我已经送出去了。

我疑惑极了。

我猛然间抬头，往窗外看去，我看见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有一抹小红点，在慢慢往前挪，留下一串串的脚印，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但是很快，他不动了，静止在了那里。

而我手里的信，正在一张一张地飞舞着，从我手里飞出去，飞在半空中，摇曳半晌，又缓缓往下掉落，最后化为了一片灰烬。

我想我可能明白了什么。只是太晚了。

他给未来写了无数封信，可属于他的未来早已失了踪。原来他在等的，始终是一个没有未来的未来和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阿福的信消散了，我也将不复存在。不知为何，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永远鲜活但你从未存在。

……

太阳出来了，冰雪在一点一点消融，这个严寒的冬天真的要结束了。

一行人走进阿福的房间，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摞信，数不清有多少张，有人随意拿起一张，信的开头写着:  十八岁的阿福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阿福是一个爱写信的孩子。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起了信，又写了多久，可能是他刚学会写字的时候，可能是他的城堡刚刚建起的时候，也可能是某个不为人知的时间点。而阿福也永远不会知道，他曾寄出的信，其实一直在他的枕头底下，仿佛生了根，一圈一圈地包裹着他的梦。

阿福啊，冬天很快就过去了，你在城堡里，不要出来。

如果雪花能盛开，如果河流能歌唱，如果清风能舞蹈，如果注定等不到燕子归来，请不要打碎他的梦，在布满星星的夜空里，清醒的孩子最好永远沉迷。

亲爱的阿福，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