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4期“月”专题活动。
那就折一些阔一点的荷叶，包一片月光回去，回去夹在唐诗里，扁扁的，像压过的相思。
今晚的月光，对不起这个节日的隆重气氛。
天空不灰暗，但模糊，一层薄薄的的雾气缓缓流淌，硕大的圆月被包裹其中，看起来苍白淡漠，不见以往澄澈温柔的光华。
这冷白的光却也执着，穿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在浅灰的水泥地面上，铺了一层碎银。
“嗯，刚到家呢。累啊，怎么会不累？腰酸，还疼！”深色的拖鞋里，白花花的脚趾晃啊晃，与斑斑点点的光影捉迷藏。
“他们？在吃饭呗！我这不是被老妈轰出来接你电话了吗？她怕我怠慢了你！”她娇嗔地撇撇嘴，拖长声音。“我怠慢过你吗？你说。若是说得不对，哼哼——”
“不行，屋里好多人，而且舅舅在呢。他听见我说话，又要说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奶声奶气的？哼！其实我知道，他就是嫉妒！”她压低声音，却是眉飞色舞。“我从小就这样说话，他从来没挑过什么毛病，都是乐呵呵地听；我刚才还跟他耍了一通，他笑嘻嘻地配合，也没嫌我奶声奶气。于是，我就此推断出这样一个结论。”
“别的时候叫不动他，他喜欢清静。刚才舅妈偷偷告诉我，舅舅早起就唠叨，说你不能回家过节，看见别人团圆，我一个人肯定会特别失落，所以他要过来坐镇，看谁敢当我的面秀恩爱。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得意忘形，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没事，我不饿。我到家就一直在吃东西，苹果、大枣、海棠，嗯，还有，还有小姨给摘的酸枣。”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酸酸甜甜的，特别爽口。我晒了一些在阳台上，等你回来可以吃。”
“嗯，有点凉，但不冷。这才十月份，我哪有那么娇气？”她皱着鼻子使劲晃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不耐烦，结果一不小心把拖鞋甩了出去。她伸脖子确定鞋的位置，却并不去捡，只把裸着的右脚晃得更高。
“哎，说说你们的中秋大餐呗？都有什么好吃的？”说到好吃的，她忍不住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她曾经跟他蹭吃几天，他们餐厅的海鲜小炒，一直令她念念不忘。
“啊？听起来好像都是家常菜，你怎么不要求大厨多做几个菜，改善一下生活呢？每逢佳节倍思亲，谁都难免情绪不稳；有了好吃的，大家才能吃饱不想家。”她谆谆教诲。
“行吧，”她叹息，语气里隐隐有一丝委屈和不快。“我只是建议一下，你不听拉倒，反正又不是我吃。”
“满桌子的菜，我哪里能全部记住？我今天都没进厨房。老妈说，我开车太累了，等着吃就好。”她像一个健忘的孩子，转身便忘了刚才小小的不愉快。“W先生，说实话，看见我们的大餐，你有没有羡慕嫉妒恨？”
“中秋节维稳保安？意思是以后每一个节日，你们这几个人都要在岗，都不能回家休班儿了？”她声音拔高，表示质疑。“有这个必要吗？”
“你们公司领导就没有家庭？”她低声嘟哝一句，在他听清楚之前又转移话题：“大家都等你回来一起拍全家福呢！过节你忙，不过节的时候他们忙，这全家福啊，我估计是要泡汤了！”
她顺着石凳的边缘慢慢滑下，单腿蹦几步穿上鞋子，走向旁边的菜地。远望，地边的柿子树像一团团灰黑的烟雾，各有不同的形状。
她努力回想，这一块儿，是七八棵树连成一片，看上去就像几个人拉拉扯扯，一起抬头远眺，欣赏着今晚的明月；那一片，只有一棵杨树孤孤单单立在高处，或默默地颔首静思，或企盼地探头寻觅，莫不是在等待心头的思念？
“丫头，先回来吃饭吧，吃完再聊。不然，菜都凉了！”舅舅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好的好的，马上回来！”她瞬息之间调整情绪，欢快地回应。“W先森，我要回家吃大餐了，不理你啦！——哈哈！中秋快乐哦！”
一边咯咯笑，她从矮墙上捡起一片杨树的叶子，对着月光看丝丝缕缕的脉络，蓦地想起余光中的那句诗：
巡夜的萤
说夜深了，说雾
自池面升起的空蒙
多纤维的月色有点蓬松
那就折一张阔些的荷叶
包一片月光回去
回去夹在唐诗里
扁扁的，像压过的相思。
“我也想你！”对着挂断的手机，她轻声回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