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相府之换皮毒女绕过泥泞狭窄的小路,路过发臭的尸体和破旧的房屋,这里有一间极其破烂的矮房屋位于贫民窟里。此时,一位美丽绝伦的华衣女子轻轻敲着已经被腐蚀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位矮小瘦弱的老人,皱纹深得已经令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了,只是一道贯穿整张脸的刀疤莫名使他丑陋的脸庞看起诡异神秘。
老人细小的眼睛瞥了女子一眼,便将她迎进屋里。屋里充满着浓厚腥臭的血腥味,到处可见残肢断骨,甚至还有几个早已成白骨的头颅。不过,细细看去,原来屋里每一寸地板都是千年古檀,深海鲛珠也不过是用来照明而已,而燃着的蜡烛也是难得一见的千年鱼泪烛。据说鱼泪烛是始皇的陪葬物。
老人怪异地看着女子的脸,声音极具沙哑难听开口“怎么,脸又要掉了?”
女子只是冷冷道“是又怎么样,我还要你再给我修一次脸。你放心,等我事情处理完后,我的身体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老人笑了两声,犹如锯子隔着床腿一般“那你躺下吧,还是老话,受不住的话就吃我的丹药,不过会令你神智微微麻痹些。”
女子仍像以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她需要足够清醒的神智。
老人用了特殊的药水在女子脸上轻轻揉着,不一会,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便掀开了。而底下却是一张没有五官,只有刀疤,血肉模糊的脸。
谁又可曾想到,这老人便是几十年前武林中人人欲除的天魔。而当他武功已至臻化境界时,自觉无趣,便对奇淫技巧之事颇感兴趣。要他办事,代价不可预测,端看他心情。有时是一枝野花,一条鱼,有时是千两黄金,或者是献出自己供他解剖身体,甚至是用满族人头换取。
而这位无脸女子自幼便跳得好舞,耍得一手好枪,当称名动天下。因此,天魔想要她的手脚。
要换脸,方式很多,如用易容术,戴人皮面具等,可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原先的五官削去,磨去多余的腮骨,再敷上其他人的脸皮。这就如同把脸变成一张白纸,才能更好地在上面做出色彩斑斓的画
女子任由老人用尖利的小刀在她脸上削去新长的血肉,明明是很难以忍受的事,女子却似乎已然习惯,只是深深皱眉,汗水洒了一床。
剧痛之中,她又不禁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二)
她现在该叫什么?应该是花颜吧,毕竟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花颜。然而最初,她叫花斩……
故事应该从十四年起说起。
花氏一族是天朝最尊贵的世家,其族出过两任皇后,五任贵妃,甚至有皇帝血脉。而丞相,尚书,将军等也大多是出自花族。
花斩的父亲便是当朝左相,她母亲便是名动天下的风仪将军。
花颜是她的庶妹,生母是个侍郎家的嫡女。按理说,花颜出身也算不错,但跟花斩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只一截。毕竟相府只有这两位小姐,不免被人比较。
可这也影响不了她们的姐妹情深。
花颜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多才,小小年纪便生的眉眼多情婉转,诗词歌赋亦是在手。花斩便更多地遗传了她母亲的英气,尤其是那微微凌厉的眉,更是令她艳若春花的脸生动至极。而她自幼喜欢随母亲舞刀弄剑,喜欢的也是闺秀所不屑的舞。
可她最爱的是祭神舞。
风仪将军在她三岁时便战死,花颜的生母也因病早逝。看啊,没有庶母破坏,花颜和花斩因失去母亲,便更加珍惜彼此。
她们九岁那年,远在大漠蛮国的质子得以回母国朝拜一次。说是朝拜,其实不过是蛮国向渐渐衰落的天朝的一次耀武扬威。看看啊,你们天朝皇后之子却穿着我蛮国的兽皮貂帽,手带特制药水缩小的狼头手链,还得来到天朝为我蛮国请赐丝绸珍宝!
大殿上,所有天朝臣民都面色不善地看着那个穿得野性十足的太子。就连皇帝和皇后也难掩怒气。
只有蛮国特使笑得张狂“哈哈哈,陛下,您瞧瞧太子殿下在我们国生活得有多好啊!不仅把这身兽皮穿得威武雄壮,就连射狼斗舞也比我蛮国大多勇士强啊!陛下您看,太子殿下是天生该与雄鹰孤狼为伴的啊!”
十三岁的司夜煌只是淡淡地垂下了长长的睫羽,毫不作声,使他在狂野衣裳下看起来竟有了一份文弱贵公子的气质。
没有人知道,蛮国的那些人仗着天朝势弱,便无尽羞辱地对他这个所谓的太子。蛮国人生活在大漠,以野狼为友,盛行天葬。而国人残忍好杀,生食人肉,荒淫无度,喜好女子由家族共享。
他在蛮国三年,饿极吃过腐烂的人肉和肮脏的鼠肉。也曾徒手杀死过饿狼,虽然他也被咬得鲜血淋漓,差点活不过来。陪伴他的,只有大漠苍狼,闪烁繁星,无数残酷的训练,以及,数不胜数的恶心的蛮人。
可为何身为皇后之子的他却要受这份苦?还不是因为他生母不过是个皇后身边的侍女而已,因为绝美容貌而被好色的皇帝宠幸。
皇后毒死了侍女后,便抱养了他,希望让他为自己做事。他那时不过才一岁,皇后以为他记不清了,而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生母七窍流血,肝肠寸断的惨状。
所有欠他的都该还!他恨恨地想着,未曾发觉自己的心也在一次次的欺骗和折磨下变得无比坚硬……
(三)
皇帝最终还是下令,在御花园宴请蛮国使臣。
御花园千好万好,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嶙峋山石、石子画为路,这御花园中,有弯弯曲曲盘成一圈奇特的树木,也有供人休息的小巧凉亭。
司夜煌趁着众人正是重酒时,孤身一人来到以前侍女封为玉美人时所赐的茗轩阁。那里有颗梧桐树,是玉美人生下他时在庭院所种植的,虽然现在茗轩阁已经差不多是冷宫了,可梧桐仍是郁郁葱葱。
寒日萧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
他独自取出一壶桃花酒,醉倒在梧桐树下,香醇清冽的桃花香气和幼时所依恋的梧桐令他有了一丝暖意。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感到有只娇嫩的小手在扯拉着他的衣裳,有沙哑的声音在轻轻叫着他。
他睁开猩红的双眼,入眼的却是一个穿着精致华美的小姑娘。小姑娘怕是染了风寒,声音沙哑不说,就连脸上也戴上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盈盈美目,却足以勾魂摄魄。
花斩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俊美邪肆的脸,少年自有一股清贵的气质,还有几分狼……的野性。
她似乎是受到了蛊惑,对着少年冷漠的眼神走上前去,嘶哑着嗓音问“这里如此荒凉,你为何要在此醉酒?夜寒风大,你还是快些回去喝杯姜茶吧,切莫像我一样受了风寒。”
司夜煌觉得她有些可笑,不过是个从小精致生活的贵女,也来关心他这样一个与野兽为生的人?他并不理睬她,转了个身继续休憩。
他听见女孩远去的脚步声,便以为她走了。可不多时,女孩又急忙跑过来叫醒了他。
“诺,宴会着实无聊,我也是出来透透气的。给你泡了杯枸杞茶,趁热喝了吧!”
他低头看着那一盏茶,一看便觉暖意袭来。而端着茶盏的手,却是冻得发了紫。
他还是拗不过她明亮的眼睛,仰头一口喝下。
女孩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笑着说“宫里竟有你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司夜煌目光悠悠地盯了她半晌,却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吃过老鼠吗?”
“啊……老鼠?”
“对,就是老鼠,还是活着的老鼠。最先我不想吃它的,可它一直撕咬着我的血肉,我又饿得很,便想吃了它。我抓起那只大老鼠,它便惊恐地挣扎,不住地用爪子和牙齿抓伤咬伤我,而我已经没力气杀死它了。我不顾被它抓伤的疼痛,慢慢将它放进嘴里,它便用它那尾巴抽打着我的脸,如同被人一下又一下地扇着巴掌。我忍着那份屈辱,将它肮脏的硕大的身体放进了口中,想要一口咬下它的头颅,它死前却仍不住地在我口腔里乱咬乱抓。然后,我尝到了浓厚恶臭的血腥味,它也不再动了。”
说完,他满意地看了看女孩惊恐的表情,等着她被吓到回去找乳娘。
而女孩除了最先的害怕之后,便慢慢镇定了心神,她轻轻开口“那你当时肯定很饿很可怜吧!你喜不喜欢甜的?我有水果糖你要不要?”她从随身带的小荷包里拿出几颗果糖,递给了司夜煌。
司夜煌接过糖,放在嘴里,樱桃味在舌尖漫延开来,自有股甜腻清香的滋味。他很少吃甜食,吃的最多的就是山珍海味,烧烤兽肉,以及腐烂的东西。
许多年后,司夜煌仍记得那颗糖的味道。他一生喜杀戮,却嗜糖,可从来没有一颗糖像她给的果糖那样甜。
他捡起女孩掏糖时不小心遗落的手绢,而女孩早已走远。手帕上的梅花绣的有些粗糙,却自有风骨。旁边是两行诗“花前对酒弄冷月,颜如朝露待日晞”
原来是花家的女儿……
司夜煌不日便回到蛮国去了,短短时日,他也并未被天朝的繁荣精致给迷了眼。
天朝女子多柔弱娇小,多佛口蛇心,狡诈如狐。而蛮国女子多强悍泼辣,高挑体强。而那个此生除了玉美人唯一给他温暖的人,却是如此善良可爱。
在蛮国日复一日的野蛮训练和备受侮辱中,那份年少时唯一的悸动慢慢发酵,令他朝思暮想。
(四)
十二年,风雨如晦,十二年,严寒酷暑。
十二年,腥风血雨,十二年,禹禹独行。
司夜煌卧薪尝胆多年,终于和天朝的探子相应,一举烧了蛮国军队的粮草,接应暗卫入蛮国大殿杀害了所有蛮人贵族。
他是领头将军,率领五十暗卫单枪匹马地冲出了蛮国边境,长剑吞噬了无数蛮人的魂魄。
整日在炎热的戈壁滩上与蛮军作战,那里便是尸遍满地的地狱。这一场大战,因为有了司夜煌多年的潜伏和他超强的军事能力,天朝最终扬眉吐气。不仅逼退了蛮人,还彻底令他们俯首称臣。
皇帝此时已缠绵病榻,闻此捷报大喜过望,立即便撑着病体写下诏书,令司夜煌快马回京。
所有世家争得头破血流想要得到这位战神太子的青睐,而所有的闺中少女都争着嫁给这位俊美非凡,战功赫赫的未来天子。
司夜煌回京那天,上京真真可称的上是万人空巷。他们被蛮国人压迫太久了,税收也重了很多,如今有人带他们脱离了苦海,如何不推崇他到狂热的境界呢?
司夜煌嘲弄地看着民众狂热的眼神和世家丑陋的讨好,他只觉得很讽刺。如果他接下来什么都不做的话,不过是为了皇后独子铺垫罢了。
凤鸾宫中。
殿内早已铺上轻薄绵软的狐毯,熏上西域进贡的安神香,不时有美貌宫女扇着冰块降温。
娴静精致的皇后疲惫地躺在贵妃椅上,望向身旁清隽俊秀的男子,道“承予,母后本是想让那个司夜煌替你在蛮国作人质,帮你受苦的。也不曾想那个低贱侍女的儿子竟还有这份能耐。你素来是上京最风雅出名的公子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
天家人皆有副好皮相,而这司承予更是生的如同谪仙一般清雅高贵,隐隐有倾城之色。
可他此时只是满不在乎地一笑,随意摸了摸旁边美貌宫女的脸蛋,声音轻佻而动听“我这位皇兄是不可小觑,可儿臣钻研帝王之术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他纵使武艺高强,善于行军用兵之道,顶多成为一个乱世将军。而又有谁能取代儿臣的未来储君地位?母后放心,择日我便向父皇请旨,娶那花家斩娘做我皇妃。”
“如此甚好。花家势力庞大,取了他家嫡女对你来说倒是件美事。可那花斩年岁轻轻便随她母亲一样征战西狄,可见是个不安分的,你可要好好地教教她为妇之道。”
太子回宫不过三日,便向皇帝请旨娶那花家颜娘为太子妃,正巧,皇后二子也请旨娶那花家斩娘为皇妃。圣上大喜,连忙写旨为两人赐婚,并将婚礼定在同一天。。
花颜待在上京里的,她如今已生的美貌无比,加上才情远扬,身世显赫,受到不少贵族子弟的追捧。
她是见过那位传说中的战神太子的,她记得他回京那日,骑着高头大马,腰金佩紫,尽显不羁风流。
何况还是太子妃,未来极有可能母仪天下,她自是欣喜万分。花颜虽有些清高,但总归是个心地好的姑娘,她在心里发誓要对自己的夫君好一辈子。
而远在西狄边境打了胜仗正班师回朝的花斩,听到此讯却如同晴天霹雳。她练武数年,征战三年,为的不过是想要配上那孤傲的少年。京城多有纨绔子弟贪图她的美色和家世,令她不耻。她后来才知,原来那个少年竟是当朝住在蛮国的太子,她心疼他。
花斩骑着宝马,手握长枪,一身银色铠甲还未脱下,包裹着她不同于上京女子的富有弹性的窈窕身躯。常年征战,她的玉手早已有了道道薄茧,皮肤也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她不住地鞭打着宝马,狂风吹乱她的头发,她不禁红了眼眶,被风吹哑了声音“马儿,对不起,但求你快点,我已经九年没见到他了,我要回去找他!我不想再和他分开了!”
若是有人看见,恐怕会惊讶于他们果敢坚硬的女将军,竟会像寻常女儿家一样满脸泪痕,双目红肿,血丝满布。
可到底,天命不可违。
(五)
帝国除了天子,最尊贵的两人同时娶亲,当称是万里红妆也不为过。
花斩还没来得及去找司夜煌,就几乎是被人押着拜了喜堂。她虽不喜天朝女子的勾心斗角,但也明白,公然反抗帝后旨意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她不明白,为何心心念念近十年的人为何会急着求娶了自己的幺妹,难道男人都喜欢温柔多情的才女,而不是她这样的手染过鲜血的狠毒将军吗?可最先,她也不是这样的啊……
洞房花烛夜时。
一身新郎倌红衣的司承予醉醺醺地踢开了新房,走向被绑住了的花斩。
他的脸颊因为醉酒的缘故显得通红,可双眼亮得吓人,狭长的凤眸还有几缕红血丝。
他一把捏住花斩的下巴,极其粗鲁,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他在她香艳的唇上咬了一口。
“唔……”花斩痛得挣扎。
“你知道为什么皇兄要娶你妹妹而不是你吗?”
花斩听到此言,停止了挣扎,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他。
司承予忽然嘲讽地笑起来,果然,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男人,从未在乎过自己在她身后付出了多少。
“九年前,皇兄得以回朝,在一座荒凉的院子里与你初遇。”司承予一字一句地吐出她心心念念了数千回的场景。
“你走的时候,不小心掉落了一张手帕,是你妹妹想给你一个惊喜而绣的,上面还有她名字。”
花斩忽然怔住了,她听着那些自己一点也不知道的往事。
“皇兄以为那个女孩是花颜,所以喜欢上了她。本来不过是桩误会,但造成如今这样结局的却是我,知道吗?”司承予残忍地吐出剜心的话语。
那年他不过十岁,偷偷跟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怕她在偌大的皇宫里走失。可他的姑娘啊,对他从来都是疏远的,他只能偷偷跟着她。
他悄悄躲在旁边的大树后,见证了所有他们初逢的情景。原来他的姑娘,不是对所有人都冷心,她对他的皇兄就如此好,好得过分。
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不住受到了姑娘对他薄情的打击。他可是最尊贵的皇子啊,未来的天子,自尊心让他慢慢变得疯狂。他想,既然,自己得不到,干脆就都别得到算了!
他不时地命令着被派去蛮国接应太子的使者,让他们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花家颜娘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再契合他们初遇的情景,司夜煌也就深信不疑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有些疯狂了,可是,他还不是娶到了她,即使所有人看来不过是为了她的家世。
司承予狠狠地吻住了花斩的唇,任由血腥在两人嘴间漫延开来。他用特殊手法点了花斩的穴,令她无法动弹。花斩痛苦的泪水流了满面,却丝毫换不回他的怜惜。
他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裳,极尽恣意地挑逗蹂躏着她。
而夜晚,还很漫长……
无边的羞辱和疼痛中,她恍惚听见司承宇说“如果不想皇兄和你的妹妹有事,就最好别告诉他真相,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用他说,她向来都明白。谁是皇权的主人,谁才有资格操控他人人生。
即使风霜相逼,可世间阳光依旧亘古地温暖明媚。
(六)
世人皆传,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好。太子勇猛无边,而太子妃美丽温柔,才才华横溢。铁血太子经常征战四方,杀敌无数,可他回来却会极尽温柔地为太子妃描眉梳妆。
相反,太子亲弟宸王却与他皇妃貌神离合。宸王娶了皇妃不过三月,便纳了陈首辅的嫡女陈诗为侧妃,又收了几个美貌的舞女为侍妾。皇后屡次劝他善待皇妃,可宸王却总是阳奉阴违,加上皇妃从不哭诉上状,久而久之,皇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花斩终日被司承予关在最精美的房屋里,连受宠的侧妃侍妾也不得踏入。她整日都呆呆地坐在藤木椅子上,望着天空中的风筝和飞鸟。
经常夜晚,司承予都会喝醉了来凌辱她,她最初也曾拼命反抗过,却换来更加粗暴的对待。后来,她也懒得反抗了,反正这种事,多一次少一次,她也不在乎了,还能够轻柔点。
司承予似乎很满意她的温顺,总会一次次轻柔地吻着她的秀发和嘴角,向她讲述一天来自己的经历。若他心情好,他们的欢爱便会温柔些,若他心情差,她伤痕累累是常事。
时光如流水般穿梭而过。
圣上突发恶疾,眼看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夺嫡之争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太子和宸王不仅在朝堂之上明争暗斗,挥斥方遒,私下也互相派过刺客杀手。两人都是皇室中最杰出的皇子,想要登上皇位,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其实花斩在暗处密谋了很多事情。到底是征战沙场的巾帼女将,她凭着自己的忍辱负重和慎密思维,偷偷搜集了不少司承予的罪证。
“元德二十五年正月,宸王为盘下上京的一家玉器店,屠了老板满门。”
“元德二十五年腊月,宸王主持修建佛寺,在部分地方用了边角料,贪款黄金三万两。”
“元德二十六年二月,宸王为谎报军功,私自杀尽了已经投降的羲和皇室,”
“……”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不知道这些对司夜煌有没有用,反正她尽了她所能。
花丞相是站在太子这边的,气得皇后大发雷霆。她也是听司承予说,才知道原来司夜煌的生母早已被皇后害死。不过这倒方便了她以花相的名义为司夜煌传递情报。
她当过女将,自有特殊的传信方法。每日看似无规律飞翔的鸟便是她所利用的武器。
三月初十,是太后六十大寿,宴请百官,普天同庆。
她挑了一件海蓝色长裙,外罩雪白狐裘。多日的囚禁让她变得有些苍白,因此她抹了腮红,描了眉,点了唇,越发显得眉目如画。
宴会上,她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他,一身深紫太子服,头戴玉观,俊美无匹。他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丝烟火之气。而她的妹妹穿着太子妃正服,美丽端庄。
认错了就认错了吧,他们还是很幸福不是吗?反正自己早已被毁了。她这样想着。
圣上病得极重,只有太后和皇后坐在凤椅上。
宴会极是热闹,酒过三巡后,司夜煌忽然掀襟跪在地上“皇祖母,孙儿有要事启奏!这关乎到我天朝的兴盛!”
太后早年也是个铁血娘子,她也曾征战杀敌,朝堂上挥斥方遒。闻此,她便冷了声音“说吧!”
“孙儿与承予弟本是同根,可承予弟近年所做之事实在令孙儿难以忍受,且听孙儿细细道来……”
接着他便列举了司承予数列罪证,并吩咐人呈上案件的稿子。太后听着,脸色渐渐阴沉,直到听见宸王与西狄摄政王有过信件往来时,竟折断了自己细心呵护的指甲,大发雷霆“皇后,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哀家怎么不知道,在他温文尔雅的面孔下藏着这样的狼子野心!莫非是想把我天朝拱手送给西狄吗?”
众臣和侍女太监们见太后如此震怒,皆跪倒在地“太后娘娘请息怒!”
皇后此时早已不复原先的娴静贵气了,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她的苍白面色,她猛然从凤椅上跌了下来,跪倒在地,颤声道“母后,您切要明查!予儿您是看着长大的,他是个怎样的人您会不知道吗?不要让小人离间了你们!臣妾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请母后明鉴啊!”
“哦?哀家怎么不知道,一个母亲竟会说自己的长子是个小人?”太后凌厉的眉深皱,直直望向皇后。
皇后这才一惊,她竟然不自主地说出了那个重要的秘密,擅自混淆皇嗣可是大罪……
“母后,臣妾一时口误,还请……”
“好了,不必说了!你且在凤鸾宫待着吧至于司承予,暂时押入宗人府,由大理寺彻查吧!”太后冷声下完旨意后,便一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司夜煌冷眼看着痛苦焦灼的皇后和显得不可置信的司承予,嘴角弯起嘲弄的弧度。
他回京一年多来,便早料到会与司承予有一恶战。他日日殚精竭虑,搜集司承予的罪证,期间也多次被人刺伤。花相独具慧眼,认为他有天子的傲气,而司承予更多的是一种偏执。多亏花相及众位大臣,和他收服的将士,为他奔波劳命,让他搜集到不少证据。
而与西狄王有信件往来,这不过是他夸张了事实。皇子胆子再大,又怎敢与敌国密谋?偏偏其他罪证都是真的。
九分真,一分假,这便是最高明的谎言。偏偏是那一份假,足以把人打入地狱……
(七)
花颜担心长姐,便邀请她来东宫住几天。
花颜秀眉微蹙“阿姐,宸王已经被押入宗人府了,你为何还是整日愁眉苦脸?”
“不,你不明白他有多疯狂!他当时被侍卫押走的时候对我露出了一个很阴森可怖的笑,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花颜想了想,犹豫道“阿姐,其实……”
话还没说完,房屋里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来势极猛。东宫华丽,太子妃的宫殿里多是千年古木,大家书画,绫罗锦缎,皆是易燃之物。不过片刻,火势已经逼近她们!
“咳咳!”花颜和花斩用湿润的手帕掩着鼻唇,却还是忍不住被浓烟抢得不住咳嗽起来。她们瞬间明白,所谓的笑容是何意了!
“阿姐,你听我说,太子对我说,我宫殿里有一地洞,可通宫外。你先走我随后就来,你一定要出去啊!”花颜平日不过是个柔弱的姑娘,此刻却发了狠,一把将花斩往外推!
她在火海里大声叫喊“阿姐,太子爱的一直是年少的你,是我鸠占鹊巢,害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你和他都要好好活着,不然我幺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她竟忍着剧痛,在花斩撕心裂肺的叫喊中,用匕首将自己的脸皮活活割下,然后甩给了被墙阻挡了的花斩!
“不!幺娘!”花斩痛得肝肠欲断,血泪不住地流下。
“阿姐,若我的的脸有用的话,你尽管拿去用吧!幺娘先走一步了,来世还要与你做姐妹!”
花颜用尽此生最后的力气,死命地将花斩推到地洞里,然后微笑着立在火海中,即使她满脸血迹,却依旧显得风华绝代。
(八)
花斩在天魔手下换好脸后,便回到东宫里。
司夜煌温柔地对她笑着“颜儿,你又偷偷溜出去了!”
花斩却扑向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他。
司夜煌轻柔地将她劝睡,然后抚上她的脸,轻轻勾勒着她的眉眼。
“斩儿啊,你到底是受了多少的痛?”他痛苦地哽咽。
他娶回花颜不过月余,便渐渐发现了端倪。他派去的探子搜查,发现当年女孩正是花斩!可花颜真的是个好姑娘,彼时他又势弱,他又怕他的莽撞会害了花斩和花颜,便一直忍耐不发。只求打败了宸王和皇后后再重新拥她入怀。
“幸好,你现在是我的了,我会一直对你好下去的。”他细细地吻着她的眉眼,如柳絮般轻柔。他在大漠数年,见识过不少能人异士,早就看出了花颜脸的问题。
他慢慢地爬上花斩的床榻,靠着她的手臂慢慢入睡。
而花斩却睁开了猩红的双眼,无声地落泪。
司夜煌在娘胎里带了邪毒,活不过三十。她便与天魔做了交易,天魔帮她换脸,替司夜煌治病并替他消除关于她们姐妹的记忆,而她甘愿奉上手脚和心脏。
她轻柔地吻了一下司夜煌精致的薄唇,当做永别。
真好啊,你可以活下来君临天下,我也可以去见幺娘了……
(九)
元德二十七年,帝崩,太子继位,年号为盛和。新帝果敢睿智,善于征战,使天朝版图达到历史最大。国家兴盛,引百国朝拜,史称盛和之治。
而野史记载,盛和帝一生喜杀戮,铁血无比。但却如小女儿家一样,极嗜甜,尤喜樱桃味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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