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乏味。我又回到了爸爸工作的技术科做着可有可无的工作。行尸走肉一样,行走在单位与家之间,生活如同一潭死水,了无生趣。这是谁的话,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形容此时的我,再贴切不过。如果说,这潭死水中还有什么涟漪,那就是罗岩的频频出现。
罗岩是厂长的儿子,和我同岁。从小到大,我们始终一个班,老师还时常把我们安排在同桌,算是大家眼中的青梅竹马吧。这段时间,他老爸老妈时不时地差他来给我们家送些吃的用的。双方长辈打得是什么算盘,我再蠢也猜得出来。
周末,爸妈去了姥姥家,我看着妹妹在家写作业。罗岩又来送好吃的。
“你知道你爸妈最近为啥总让你来我家吗?”我开门见山地问。
“想搓和咱两呗。”他倒也直接。
“你不想来可以不来啊。”
“也没啥不想来。”
“你觉得咱两合适吗?”
“也没啥不合适。”
“反正你就是觉得,我也不讨厌,可以将就过呗。”
“差不多吧。这工厂里,大部分人不都这样嘛。见几次面,聊一聊感觉还行,就一起过了呗。你别总看那些琼瑶小说。害人。”
“你对自己可真随便。放下东西,快走!”我没好气地说。
罗岩倒脾气真好,不生气,微微一笑,放下东西,转身走了。我咬咬牙,对自己说:“不行,我得再回北京去。就算没了歌舞厅的工作,我也得再回北京去!”
小心思好像又灵验了。
几天后,我下班的时候,有个自称是余哥妹妹的女孩,塞给了我一封信。
我在家当着爸妈的面,打开了这封信,意外的是,信并不是余哥写给我的。写这信的人,是王总。
王总希望我继续回乐潮工作。这让我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当初米乔走的时候,走了就走了,没有人再问起。而我离开快三个月了,怎么会还被惦记?王总在信中,希望可以和我通一次电话,详细谈。我不由地看向妈妈。当时,工厂里,刚刚装了一部外线长途电话,就在厂长办公室。而办公室的钥匙,就在妈妈手里。
我的眼神里,全是对这通电话的渴望,妈妈显然也捕捉到了我的这份急切与盼望,她显得有些失望,更多的是无奈。她大概也是从那一刻深刻地感觉到,一个见过都市繁华的孩子,再难回到这个闭塞的山沟厂区里,安稳渡日了。
也许是舅舅的事,已经让爸妈筋疲力尽,对于我再次回北京的决定,他们没有过多的劝阻。半个月后,我拖着行李,独自又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从西客站的出站口走出来,我一眼就看到了谷志军。一身休闲西服,和他嬉皮笑脸的风格,并不相衬。
“王总让你来接我?”我问他。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说起话来,还是那么不中听。我白他一眼。“不用你接,我也回得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固执地走到他前面,同时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公车的方向。
“别东张西望了,徐鸿没来。”
“谁找他了。别胡说八道。”终于返京的好心情,一下子被谷志军敲个粉碎。我心里还是那句话,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谷志军玩笑得逞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儿远,先吃点东西再走吧。”
接着,他便拉着我走了公车站的反方向,在路边打了一辆黄色面的,和司机师傅说,去王府井的麦当劳餐厅。这在当时看来,是十分奢侈的行程,让我受宠若惊。
“这些王总给报销吗?”我不安地问。
“你想得真美啊。不过他不给报,我给报。放心,不用你花钱。其实我也很少来北京市里,难得来一次,我也奢侈一下。顺便探探行情。”
“探行情?”
“我一哥们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和我说约会的时候,让我打个车。然后去麦当劳吃个饭,说现在约会流行吃这个。我先来感受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丑啊。”
“拿我当陪练啊。”
“别捡了便宜还卖乖。你说,这约会,两个人能聊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
“那天,你和徐鸿两个人在一起,都聊了什么呢?”
我本想纠正说,我和徐鸿没有约会。但看到他一脸求知欲的表情,突然也想开他个玩笑。
“你真想知道?”我狡黠地问。
“对啊。”
我伸出手指,示意他离近一些,然后故作恐怖地说:“鬼——故——事。”原想着,他会一笑而过,不成想,他却一脸认真地说:“有道理。”看到自己计划失败,我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不过这个话题,突然让我想起了什么,忙在包里翻来翻去。
“找什么呢?”他问。
“开过光的挂饰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小佛象找了出来,递给了他。
他轻轻抚摸着,不无意外地说:“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差一点。”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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