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天,小路生请了假,做了一天王季的专职司机,明里,他是怕王季辛苦;暗里,他的主要目的是接近李彩衣。徐小糖貌似不接受李彩衣的示爱,倒挺器重她的,基本就带在身边。这次去矿上,徐小糖照例带了李彩衣。
这正中了小路生的下怀,他特意做了安排,让王季和徐小糖坐在后座,说是不能冷落了领导,让李彩衣坐在副驾上。
徐小糖不爱说话,王季虽然表达了几次感激之意,却不能把两人的关系拉近,徐小糖总是很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小路生却很健谈,笑话段子,插科打浑,张嘴即来,一路上倒不显得冷清。
到了矿上,徐小糖让挖掘机把矿土挖了个深坑,他跳到坑里看断层。王季、小路生和李彩衣,也下到坑里。徐小糖让工人搬来一只梯子,立在断层上,他爬上梯子逐层查看土质。看了半天,他下了梯子,一手抓着一把土。他先把右手展开冲向李彩衣,说:
“小李,你看看这个土咋样?”
李彩衣捏起一撮土,放在指间仔细看着;又把全部的土接过来,放在掌心搓了一会儿,说:
“看样子还不错。”
“不是不错,是非常好。如果就是这个土,做做小试,就可以直接上生产线。”
王季听徐小糖这么说,立刻激动起来,忙问:
“徐主任,这么说,这个土是可以用的?”
徐小糖却摇了摇头,没说话,把另一只手展开伸向李彩衣。李彩衣把前一把土扔了,拍拍手,又抓起这一把土看,却皱起了眉头,摇着头说:
“全是砂岩,这没法用。”
王季的心里,刚燃起一把火,又被一瓢凉水扑灭,她疑惑:
“徐主任,你把我说糊涂了,这土到底能用不能用?”
徐小糖伸手从上到下指着土坑的断层,解释说:
“王总你看,这个土,就是这种特殊的地质结构,一层粘土,一层砂岩。单拿出粘土,是好粘土;单拿出砂岩,是好砂岩,但是混合起来,就甚也不是了。”
王季随着徐小糖的手臂自上到下观察,果然是的,只见一层白的像石灰样的东西,接着是一层褐色的像巧克力一样的东西,一层一层,格外分明,若不是考虑其实用价值,倒十分好看。王季抿了抿嘴,说:
“那不能把没用的那层揭去,开采有用的那层吗?扔一层用一层,也总比全废了强。”
徐小糖还没答话,旁边的挖掘机司机说话了:
“那是开玩笑了哇,这一层一层这么密,一斗子下去就挖好几层,咋能分开呢?”
徐小糖点点头,说:
“师傅说的没错,没法开采,所以——”
他叹了口气,不得不做出确认:
“还是用不成。王总,我没办法了,抱歉。”
“那不能人工开采吗?”
“人工?那你得动用多少人工?人工精挑细选出来,成本高出卖价好几倍了,根本没价值。”
小路生走上前来,说:
“徐主任,你想想办法哇,我觉得你肯定有办法。”
“是啊,徐主任,这一片矿有多大,方圆几公里都是。要是靠近城区,说不定能卖给那些地产公司,可这儿离城区这么远,谁买呀?这土质又不能长庄稼,种地都不成。我二十多年的积蓄,全押在这上面,要是废了,我真是万劫不复了。”
王季说着,想起诸多伤心事,眼眶湿润了,闪着亮光,眼神中充满了乞求。她的眼泪,让徐小糖又不忍了。他躲开她的眼神,双臂互抱在胸前,在土坑里来回踱着步,踱了半天,想了半天,最后说:
“小李,取点样回哇。多取些,分层取,再混合起来取。”
回程的路上,徐小糖忧心忡忡,王季试探着问:
“徐主任,可以吗?”
“现在没法说,回去以后我得做大量的实验,这里的因素太多了。我们的陶瓷不是日用瓷,也不是建筑用瓷,是电瓷,是用在高压线路上的,不能出一点马虎,要求十分严格。所以,王总,你不必着急,着急也没用,这一系列的实验,少说也得半年才能出结果。”
王季哦了一声,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徐小糖的身上了,半年不半年的倒无所谓。
但她又担心徐小糖不肯尽全力,还是想把那两瓶茅台和四万块钱送给他。可是车上一来有小路生,二来有李彩衣,不方便出手。回到城里,已近中午,王季提出一起吃个饭,徐小糖死活不同意,便只得作罢。
晚上,王季开着车又到了徐小糖的住处,可是上了二楼,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她又打了电话,徐小糖也不接,她就只能把车停在他家院子的门口,坐在车里等。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看看时间,已是十点多,望望徐小糖的家,还是没开灯,不知他是没回来还是回来睡了。这时,小路生打来电话,说:
“妈,你别瞎等了。我刚和小李通过电话,她说徐主任一个人在厂里加班。”
王季想,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于是她就开车去了陶瓷厂。正是工人交接班的时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门卫保安也没注意到她,她就溜进了厂区。走近综合楼,果然看到一楼的实验室全部亮着灯。
一楼整层,全是实验室,有粉碎室、制浆室、榨泥室、陈腐室、真空练泥室,成型室、干燥室、施釉室、烧成室……完全就是一个浓缩的车间。王季走进楼道时,里面静悄悄的,她挨个推开门看,终于在烧成室找到了徐小糖。
徐小糖正伏在工作台上写着什么,见王季进来,急忙拿起一本书把写的东西盖住。他对王季的突然造访很是意外,站了起来,吞吞吐吐地说:
“王总,你,你咋来了?”
看到王季手里的手提袋,马上明白了她的来意,便拉下了脸。王季察觉到他的不欢迎,但她是个厉害的生意人,厉害就厉害在这个缠上面。对缠的人来说,这是一种韧劲;对被缠的人来说,就是一个烦。可是烦归烦,一般情况下,最后还是耐不住这个韧劲。这是王季的经验,屡试不爽。
“徐主任,听说你加班,我来看看你。”
王季略带些讨好的意味说。她把手提袋搁在工作台上,无意瞥了一眼徐小糖写的东西。她的视力极好,瞥了一眼便看清了徐小糖写的东西。她看之前是无意的,看之后心里就微有些不平静。她看到两行字——
亲爱的小果:
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下面的字就被书盖住了。她想,原来她已有了心上人,难怪对李彩衣的示爱无动于衷,看来小路生还是有希望的。她的不平静,除了替小路生感到高兴外,还想到了胡存良,当年胡存良抛弃了她,她也经常在心里呼唤:
“亲爱的胡存良,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推己及人,她想徐小糖肯定也是被他的女朋友抛弃了;推人及己,又想,从来都是她被别人抛弃,而没有她抛弃别人的份儿,胡存良抛弃了她,连崔建国也抛弃了她,尽管两种抛弃存在着天壤之别。可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貌似被人抛弃的小伙子,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二十多年前,就是她抛弃了他。此时,徐小糖淡淡地,甚至是冷漠地问:
“王总,这么晚了,你来做甚?”
来做甚,当然是送礼了,这个礼一天送不出去,王季就一天不安心。但送礼不能直接说送礼,否则彼此都尴尬,况且已被拒绝过一回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成功。年轻人,还没充分体会到权力的好处,等他体会到了,不给他送他还不高兴呢。于是,她没话找话:
“你一个人加班吗?”
“研发室有三十多个员工,我都让他们回家了,留着也没用。这儿也没甚事,我就是守着这个窑,再等五个小时就行了。”
说着,徐小糖指指对面工作台上的马弗炉,结结实实的一个方墩子,传出嗡嗡的电流声,散发着热量,隐约有泥土崩裂的响声。旁边放着一台数显的温度仪,写着1237度。王季看看手机,已经十一点了,说:
“再有五个小时,天就亮了,你不休息了吗?”
“不休息了,黎明时在桌子上爬会儿就行。我也着急,想看看你那土的高温反应。这个,直接关系到我以后的实验。”
“我的土?”
“是啊,就是白天去你矿上取的土。要不生产正常的时候,我们研发室基本没甚事,哪用加班?他们忙了一天了,都挺累的,我就让回去了。”
王季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热。看来,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的礼还没送来,徐小糖已经在为她做实验了,不惜牺牲整晚的休息时间。而她,还在担心人家不尽全力呢。想到这层,王季就有些羞愧。
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但礼不能不送,不仅不能不送,还更应该送。此时的送礼,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送礼了,就不是一桩交易了,有更多的感激的成分在里面。基于这样的心态,她倒觉得没必要扭捏了,徐小糖是个率性的孩子,再扭捏,反而显得自己没诚意了。
她本来也是个率性的人,只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学会了许多浮皮潦草的所谓应世之道,但初心没变,还是懂得感恩的。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提袋里的两瓶茅台提了出来,放在一边,又提起手提袋兜底一倒,四捆整齐的钞票就滚落在工作台上。徐小糖立刻变了脸色,吃惊地叫道:
“王总,你是这干甚了?”
王季把四捆钱拿起来,整理在掌心,说:
“小徐,我确实是有点小人,怕你不用心给我办事,现在看来,我的担心,纯属多余。但这个钱,你还是拿着,算是我真心实意地感谢你,就这点辛苦,也值这个钱。这个事,不管成与不成,我都感谢你。”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徐小糖把四捆钱接过来,塞回袋子里,又麻利地把两瓶茅台也装了进去,提起袋子,把提绳塞进王季手里,满脸的恼怒。如果这个钱没拿出来,也就没什么,但拿出来没送出去,彼此就很尴尬了,以后见面也难堪。
“小徐,你别多心,这个钱真不是侮辱你。我看出来了,你在乎的不是这个,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拿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王季还是把手提袋往出推。两人推推搡搡半天,徐小糖火了,大声喊道:
“阿姨,你是个长辈,请您保持一个长辈的尊严和体面好不好?”
他称她阿姨,又用了“您”、“尊严”和“体面”这样生硬的词语,话出口,他就意识到言重了,但此情此景,僵在那里了,又不好往回收。王季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存在问题。她有些羞愧,此时的羞愧和之前的羞愧又有不同。她舒了口气,点点头,说: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我走了。”
她提着袋子,怏怏地出了实验室。即将走出楼道时,听到徐小糖在后面喊:
“王总!”
她站住,转过身,看到徐小糖朝她走了过来。他走近她,站下,双手在胸腹间相互绞着,有些难为情,说:
“王总,刚才失言了,话说得有点重,对不起。”
他微微颔首,表示道歉,正了正神色,又说:
“王总,你着急我能理解,其实我也很着急。你着急是想赶快把你的土卖出去,我着急是想快点出成果。我就是个技术人员,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我的上进心就是多完成几个课题,多发表几篇论文,多发明几项专利。这个事要成了,你,我,工厂,三方受益。所以,不是为你,不是为工厂,为我自己,我也会用心来做的,不需要你来感谢;要是不成,你也不要怪我。但请你相信我,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这番话,说得王季心头又一热。这个孩子,多像她年轻时那样单纯啊!她曾经是个十分单纯的人,对任何人都不操坏心,只是她没有他这样的知识和智慧,凭借着实打实的本领在社会上立足,所以为了生存,她不知不觉地扭曲了性格。他向她道歉,她反倒觉得,应该道歉的是她,是她把他看得太过世俗了。她欣慰地笑了笑,看到他的头发上沾着几点泥水,就伸手捋了下来,说:
“好孩子,你是好样的,阿姨相信你!我不会再着急了,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也不要太累了,注意身体。”
徐小糖嗯了一声,从王季手里接过手提袋,拿出一瓶酒,又把袋子还给王季,说:
“我拿一瓶,这样行了哇,我给我大喝。”
“现在都叫爸了,你咋还叫大呢?”
“小时候叫成那样了,改不掉了,我和我大一样,一根筋,转不过弯来。”
王季这回心满意足地走了,她信守承诺,再没去打扰徐小糖。小路生却天天往陶瓷厂跑,他去陶瓷厂不是打扰徐小糖,而是以打扰徐小糖的名义打扰李彩衣。徐小糖明白他的用意,所以他一来,徐小糖就说:
“小李在榨泥室呢。”
小路生嘿嘿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就去找李彩衣去了。李彩衣虽然暗恋着徐小糖,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加上小路生的疯狂追求,她就渐渐地接受了他。两人正儿八经地谈起了恋爱,所以李彩衣经常和小路生、王季在一起。王季问及实验情况,她的土到底能不能用,李彩衣说:
“现在还难说,进行得不顺利,这项指标达到了,那项又达不到,总是顾此失彼。徐主任两个多月没回家了,天天住在实验室。他的长处,就是这个缠劲,但他不会缠人,就会缠事情。他要会缠人,现在估计是副总了。”
王季虽然许诺不再打扰徐小糖了,但她还是决定去看看他。这回她没拿茅台,也没拿钱,只拿了一个保温饭桶,炖了一只本地鸡装在里面,也是晚上去的。她去的时候,徐小糖像上次一样,伏在工作台上写东西,一边的小球磨机轰隆隆地转着。
这回,徐小糖没排斥她,看到鸡肉,还挺高兴的,说了声谢谢王总,洗净了手就开始吃。在他吃的时候,王季又无意瞥见徐小糖写的东西。这次他没盖,不过写的不多——
小果,你在干嘛呢?
这几天我在加班,天天就住在单位里。我不怕累,不怕忙,就怕闲,闲了就想你,所以我就给你写信。我不知道这些信该寄往哪里,但只要写着,就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其实每写完一封信,我又撕了,撕了就感觉是给你寄出去了。
那个彩衣,她和我的一个客户的儿子谈恋爱了。
其实她挺好的,我知道她喜欢我……
写到这里中断了,估计是被王季打断了吧。王季看着这些内容,不由地想,这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那个小果又是他的什么人?字里行间,隐约透着点不祥的感觉;然而又不是,因为他开头就写道“你在干嘛呢”,说明那个小果活着。
王季不由自主地对徐小糖产生了好奇,看着他旁若无人的吃相,内心的母爱便油然而生。小路生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心里有什么私密的话都跟她说,徐小糖为什么不向他的父母倾诉,而要把所有的情绪都诉诸笔端呢?
想到这一层,如果王季问问徐小糖的家庭情况,或许就能揭开他的身世,或许两人就能相认。但王季没问,而是直接充当起了母亲的角色,直接问起了徐小糖的恋爱问题,仿佛她已经和徐小糖是母子了。她问的是:
“小徐,你咋不找对象?”
徐小糖正双手捧着一条鸡腿啃着,听到问话,有些不好意思,把鸡腿放下,到一边的自来水嘴上冲了冲手,这才回头说:
“我找不下。”
“咋能找不下?远的不说,就说小李,对你可是有意思的。”
似乎觉得这话不妥,又补充:
“我是说以前,现在小李和小路生谈得挺好的。”
徐小糖笑笑,没说话,有些窘迫。王季说:
“你太内向了。”
“嗯,改不了。”
王季想了想,问:
“那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孩?”
“呵,这个,咋说呢,我喜欢人家,不代表人家喜欢我呀。”
“那你没跟她说?”
徐小糖的神色黯然了,陷入了沉思。王季说:
“你有甚心事了,如果相信阿姨的话,就跟阿姨说说。”
见徐小糖不语,又说:
“我刚才无意看到了你的信,对不起,我开始没以为是信。”
徐小糖怔了一下,抬眼瞟了瞟自己放在工作台上的信,刚才忘了收起了,他没生气,只是低下了头,有些失魂落魄。王季说:
“看样子,你是联系不上了她了?”
徐小糖仍不语,王季又说:
“是她提出的分手吗?”
徐小糖摇摇头,叹息一声,说:
“阿姨,你就别猜了,我告诉你哇。”
又说:
“说起来怪难为情的,这事,咋说呢,你肯定理解不了。”
“我这么大年纪了,甚事没遇到过,咋能理解不了呢?你是个好孩子,我把你当成我的儿子看待,觉得你有心事,说说哇,不相信我?”
“没有没有。”徐小糖赶忙摇头,又叹息一声,“那个小果,其实我们都没见过面。”
“没见过面?那你咋喜欢上她的?”
“我们是笔友。”
“甚是笔友?”
王季的脑子里,显然没有笔友的概念,徐小糖解释:
“我上学那时候挺流行交笔友的,就是两个人在两地,通过书信往来,你写一封,我回一封。现在没人玩了,现在的人都聊QQ。”
笔友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校园流行的一种交友方式,通过报纸、杂志刊登征友信息,然后远隔天涯的人互寄书信。其实就是玩玩,很少有见面的,谁也不当回事。王季没在那个阶段上过学,自然没接触过。听了徐小糖的解释,她似乎懂了些,应该类似现在的网友。她问:
“你们相隔挺远的哇?”
徐小糖嗯了一声,打开了话匣子——
她当时在广州番禺的一家职业学校读书,她是在一本杂志上刊登的交友信息。其实不是她登的,她后来告诉我,是她的室友要登,就把她的信息也登上了。因为这个,她还和那个室友闹翻了。不过,我和她倒交往了起来。
说是交往,其实就是写写信,连面都没见过,更别说谈恋爱了。中专四年,我和她从没间断过写信,但在毕业时,因为各种忙,都忘了把自己的工作单位地址告诉对方,从此便失去了联系。
她叫沐小果,我总觉得她的果和我的糖是相互匹配的,想想也真是可笑。毕业马上五年了,我想她肯定成家了。其实我也说不上喜欢她,可能就是没见过面,保持着这种神秘感,才会让我对她念念不忘。真见了面,还未必有那种感觉,谁知道呢?
就这些,你理解不了哇?
徐小糖说完,站起来,走过去把写好的那页纸从信纸上撕下来,揉成团扔进纸纸篓里,自嘲地笑道:
“我就是这样寄信的,扔进纸篓就算是寄出去了。”
又说:
“不过我只是偶然写一次,实在无聊了才写。我比较木讷,不爱那些娱乐活动,写信就成了个消遣,好笑不?”
王季静静地听完,这事虽然感觉很幼稚,却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还有些沉重。这个小伙子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向来多情总比被无情伤,她又何尝不是?但把那个沐小果说成无情,似乎还不太确切,就是不太确切,徐小糖才会一直有所期许。这个期许,反而成了他恋爱成家的绊脚石。她叹了口气,说:
“小徐,你这样等下去,不怕没结果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个甚结果,其实也不能说我是在等她,只是有这么个念想。”
“你有她的照片吗?”
徐小糖犹豫了一下,说有,转身出了实验室,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递向王季。照片显然是用傻瓜机拍的,也显然年长了,比较模糊,像罩了一层雾。不过照片上的女孩确实挺好看的。王季看了片刻,忽然说: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她似的,好面熟。”
“不可能哇,她是广东的。”
王季盯着照片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想起来,便放弃了。她把照片还给徐小糖,说:
“小徐,我不是说你不切实际,是这样的事,要有个度。毕竟你和那个女孩相互没有任何承诺,你等她,她未必等你,况且也找不到不是?晃来晃去,就把大好年华都晃没了。人只活一辈子,错过的就永远回不去了。”
想了想,又说:
“我见你们单位有不少未婚女孩,喜欢你的恐怕不止小李哇?能找就找哇,不要把自个儿耽误了。你要是都看不上,我在老家给你留意留意,兴许有合适的。也不远,至少比广东近多了,口音也相同,好交流。说说你的条件?”
徐小糖苦笑一声,说:“再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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